海上生明月

　　宁斟看着惠笙将一辆白色SUV停在了自己面前，他张大了嘴：“我不知道你的车技跟演技一样好。”

　　惠笙笑着招呼他上车：“实不相瞒，我也是在剧组学会的开车。”

　　宁斟系好了安全带，兴奋地做了个往前冲的手势：“第一次二人度假，出发！”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凤仪市，原本是江州市下面的一个县，因为旅游业发达，成了省辖县级市。惠笙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去度假，除了因为那边的温泉出名，更重要的是，她的前助理周湘湘就住在那里。

　　从江州市开车到凤仪市，差不多要三四个小时。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周湘湘挺着大肚子在小区楼下接待了他们。

　　自从不做惠笙的助理之后，周湘湘回到老家结了婚，又考了幼师证，如今在一家幼儿园带小朋友们，马上她也要有自己的小朋友了。

　　惠笙一下车就惊讶：“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宁斟捣了捣她的胳膊，提醒她说错了话。

　　周湘湘却不以为意，她笑着说：“我本来就容易胖嘛，现在怀孕，为了补充营养，好东西更是吃了不少，不胖才有毛病。”

　　惠笙拉着她左右看：“等你生完减肥，有你哭的。”

　　周湘湘笑：“我现在就想哭了，尤其再看到你，还是这么瘦，还是那么美，我自惭形秽了要。”

　　她搂着惠笙的胳膊抱怨：“真的，没事儿别随便生孩子，太麻烦了，尤其现在月份大了，晚上连觉都睡不好，隔一会儿就要去一趟厕所，烦都烦死了。”

　　惠笙又反过来安慰她：“你是有耐心的人，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

　　她们说话的功夫，宁斟已经把给周湘湘准备的礼物都从车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周湘湘看着那大包小包惊呼：“你这是把商场的妇婴店都给我搬过来了呀。”

　　惠笙拍了拍最高的那个纸箱子：“这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很好的婴儿车；这箱是尿不湿；这一箱是奶粉——是宁斟的同学从澳洲寄过来的。还有这个，”她拍了最胖的那个箱子，“这里面都是给你产后康复用的。”

　　周湘湘感动得都要哭了：“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比我爸妈老公都要上心。”那婴儿车她不过是随口一提，当初还是抱怨她公婆觉得那车太贵了，还不如就用自家的小塑料车，哪知道惠笙就放在了心上呢。

　　“还有宁先生，谢谢你的奶粉。”她又对宁斟道谢。

　　惠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宁先生，他比你小好几岁呢。”

　　“那也是人家的好意啊。”周湘湘腼腆地笑。

　　宁斟倒是不在意称呼，叫他宁先生的人多了去了。

　　惠笙笑着拍了拍周湘湘的肩：“毕竟你也细心照顾了我好几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周湘湘家住的是高层，她是孕妇，不好挪动重物，惠笙就让她抵着电梯不让门合上，她跟宁斟两个人把那些东西都搬进了电梯里。

　　有老太太从隔壁电梯下来，看见周湘湘同她打招呼，又问她：“哟，买这么多东西呢。”看见惠笙又说，“这是你妹妹吧？”

　　周湘湘也不否认，只笑道：“是呀，我妹妹对我可好了，这些都是她买的。”

　　老太太又打量着搬来婴儿车的宁斟，夸道：“这小伙子也长得一表人才的。”

　　周湘湘知道这老太太最喜欢给人牵红线，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干脆先发制人：“可不是呢，我妹妹眼光好，挑的妹夫也好。”

　　老太太啧啧点头，看着惠笙又有些奇怪：“这姑娘看着还挺面熟的。”

　　幸好东西都搬进来了，周湘湘赶紧挡在惠笙面前，冲老太太笑：“那我们就先上去了，您先忙。”

　　等电梯合上，缓缓往上升的时候，三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周湘湘还是忍不住埋怨惠笙：“你说你出来也不带副墨镜，等一下被人认出来拍照放网上去，又是麻烦。”

　　惠笙理直气壮：“放就放呗，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周湘湘瞥了宁斟一眼：“那你俩还不公开？”

　　“是她不要公开的。”宁斟先告状。

　　惠笙白了他一眼：“没人认得你。”

　　今天只周湘湘一人在家，她老公是郊区一家纺织厂的技术主管，每天早出晚归，周末都不能保证在家，更别提陪周湘湘去做产检了。

　　周湘湘自觉自己以前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需要事事都有人陪着，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得定，为此她妈妈还颇有怨言，她也都一个人默默忍下，从未向老公吐苦水。

　　惠笙虽然觉得她这样跟没结婚之前有什么区别呢，但毕竟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她又是个未婚女性，不好开口指责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唯有在经济方面多多支持周湘湘了，有空也耐心听她说话。

　　本来这次来，惠笙并没有想着要来周湘湘家里吃饭，她一个孕妇做饭也不方便。可周湘湘坚持要在家里招待惠笙和宁斟。

　　“也没有什么菜，凉菜、卤菜都是外面买的，大菜也是叫外面的饭店送来的，我就炒了两个蔬菜，你们随便吃吃。”席上周湘湘说，还要给他们开酒。

　　惠笙连连摆手：“我还要开车呢，不能喝。”

　　她看得出那瓶酒应该是周湘湘老公珍藏的，虽然在她和宁斟看来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酒，但在周湘湘老公的眼里，恐怕非得等到逢年过节才愿意跟亲朋好友一起分享吧。

　　“我们还是喝果汁就好了。”宁斟帮着打圆场。

　　周湘湘知道惠笙的性子，也就不勉强她，只一个劲地劝她多吃菜：“好久都没动手做饭了，手艺恐怕都生疏了。”她笑。

　　惠笙尝了一口她做的白灼西兰花，不住地点头：“哪有，还是以前的味道，你做的西兰花最好吃了。”

　　周湘湘笑得很满足：“也就你爱吃吧，我家里人都觉得西兰花味道怪怪的。”

　　惠笙拿着筷子挥了挥：“那是他们不懂美味。”

　　宁斟笑眯眯看着她们说话，直觉她对别人比对自己要温柔多了。

　　吃完饭，本来周湘湘要去洗碗——他们家还没有安装洗碗机。

　　宁斟上次在惠笙家没有达成的洗碗成就，今天在周湘湘家继续了：“你们俩就坐着聊聊天，吃吃水果。”他自告奋勇，“我去洗。”

　　惠笙还真就拉着周湘湘坦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周湘湘悄悄同她说着：“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富三代，你确定他真的比你小七岁吗？我看他挺会来事的。”

　　惠笙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你不要被他们的表象给欺骗了。”

　　周湘湘哈哈笑着：“我是没机会被欺骗了，倒是你，”她拍了拍惠笙的手，“有好机会也要抓紧呐。”

　　惠笙笑笑没说话。好似结了婚的人，都很喜欢劝别人也结婚。

　　正说着，有人开了大门进来：“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还让我一个人拎这么多鸡蛋上来。”

　　惠笙就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进来了，她面色黄瘦，身材矮小，一双倒三角眼却是很精明。

　　惠笙见周湘湘立马就艰难地站了起来：“我没听到手机响。”她说。

　　那妇人还埋怨她：“叫你不要天天把手机静音，有事都找不到你人。”

　　惠笙心想这大概就是周湘湘的婆婆了，她见过周湘湘的妈妈，那是个白白净净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阿姨。

　　果然，周湘湘向她介绍着：“这是我婆婆。”

　　她婆婆这才发现家里还有陌生人，一双眼睛将惠笙和从厨房出来的宁斟上下打量一番：“哦，你们是湘湘的同事吧，快坐快坐。”她才像这家的主人一样招呼着他们。

　　又看见玄关处堆着的那些纸箱子，她婆婆不由得皱眉：“又花钱买这许多东西。这是什么？尿不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剪了许多尿片，到时候还能换着用。这尿不湿用一个就得扔一个，贵得要死。你们年轻人就不知道节省，现在赚钱多难啊。”

　　周湘湘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看得惠笙不由得火大。她印象中的周湘湘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任由一个老太婆指指点点。

　　“您搞错了，这不是湘湘买的，这是我们带过来给她的。”惠笙忍不住说。

　　她婆婆指了所有：“这些都是你们送的？”

　　惠笙点头。

　　她婆婆啧啧两声：“你们还怪大方的。湘湘，你怎么没有说过你还有这么有钱的同事？”

　　周湘湘一直都很恪守跟公司的合约，就算如今不再担任惠笙的助理了，回到家乡以后也没有四处宣扬她曾是惠笙的私人助理。

　　她婆婆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平时估计也不怎么看电视，没能认出惠笙来，也在情理之中。

　　大概是知道她跟宁斟是有钱人，她婆婆对他们的态度顿时就好多了，一边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周湘湘，一边亲热地同惠笙说：“你看你们来就来吧，还送这么多东西。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来呢？你也真是的，也不请人家。”她向周湘湘抱怨。

　　惠笙懂她的意思，她说：“那时候我们正好在忙，没时间过来。不过喜帖是接到了，也送了礼金。”

　　她婆婆这才心满意足：“我就说嘛，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湘湘他们怎么可能不叫？”

　　她这话说得太直白，惠笙和宁斟一个是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人，都有些不自在。

　　周湘湘看得出来，她谢谢宁斟帮她拿了篮子进厨房，又说：“你们不是还要去玩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去景点就要关门了。”

　　惠笙和宁斟也就打算告辞。

　　她婆婆却说：“急什么，客人难得来家里一趟，你怎么还赶人家走？坐着好好聊聊天呀。”她拽着惠笙不肯放手。

　　惠笙客气地挣脱，微笑着说：“不了不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自己也还有事，回头再来吧。”她一边说，一边和宁斟使了个眼色。

　　她婆婆没法子，只好眼巴巴送两位有钱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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