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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完）
“怎么办？”永琪其实根本没有思考他的问题，便把这个疑问脱口而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福康安温热的气息，调笑的语气，然后是晚上学士府小院子里福尔康着急的解释。
福康安并不知晓永琪矛盾的心理，只以为他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更是起了逗弄之心，越靠越近，几乎是把自己的唇贴在他的耳廓上轻声低语：“明日是什么日子？”
永琪猛地一把推开他，本来心里就烦躁，再经他用这样亲密的方式提及明日这个日子，永琪就更加恼火：“明日是二十一，我额娘的祭日。”
虽说永琪并没有见过她这个莫名其妙短命的额娘，不过，毕竟是这个身体的亲娘，起码的尊敬还是必要的，每年，愉妃的生辰或是祭日，永琪都会去她曾经的寝宫永和宫待上半日。永和宫在景阳宫的北面，离得并不算太远。是真心掉念亡母也好，作秀给别人看也罢。这些年来永琪也从未忘记过。
福康安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了，尤其是在提到他额娘的情况下。便轻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明日一早会来景阳宫的除了格格还有福家兄弟。所以如果你想避免麻烦，最好早些去永和宫。”
永琪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累了，你走吧。”
搭在永琪肩上的手轻轻一带，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我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永琪怒了，推开他大步走出书房：“那你就在这儿歇着吧。”
福康安在他身后苦笑摇头：“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二日一早，永琪趁着福家兄弟还没有来景阳宫。他便早早的往永和宫去了。
永和宫自愉妃往生以后就一直也没有人居住。但寝宫内的摆设家具一样没变，时常都有宫人收拾打扫。屋里虽是冷清，却还算的上干净整洁。
永琪轻轻推开窗户，倚着窗边坐下，观察远处景阳宫的情况，先是福家兄弟一脸忧虑走进去，然后是小燕子一身小太监装扮紧随其后。永琪乐得清静，看他们能想出什么对策去应对皇上皇后的责难。自己干脆就在这永和宫里待到吃午饭再回自己寝宫。
坐在窗边儿，暖暖的朝阳洒在身上，不知不觉间永琪便趴在一旁的桌案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亦真亦幻，清晰飘渺。黄沙大漠，苍莽雪野，战马嘶鸣，单刀红缨。福康安白衣银甲，尽管周围尸横遍野，他的银甲，他的长剑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他的眼直直的望向自己，冷冽的眼中有一丝凄凉，坚毅的面庞也有着些许哀伤。
永琪觉得自己怀里似是抱着个人，粘稠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战袍，流淌在自己手心。他想低头看个究竟，却被肩上一下一下有力的拍打吸引了注意……
永琪缓缓睁开双眼，回过头去，差点儿没吓得直接摔到地上跪着。
“皇，皇阿玛……”然后猛地清醒过来，跪在地上行礼：“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
“起来起来。”乾隆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困了就回你自己寝宫睡去，在这里趴着容易着凉。”几句话依然不失帝王的威严，语气里却夹杂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无论如何，今日是他额娘的祭日，自己的阿玛还记得来这永和宫看看，已经是莫大的安慰，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永琪心里却也是十分温暖的。
“永琪，你额娘也去了好几年。朕都少有来着永和宫看看，转眼你都长大成人，在国事上也可以帮着朕排忧解难。”万岁爷开始和永琪有的没的闲话家常，后者一头雾水，实在是不解皇阿玛的意图。
乾隆接着道：“上一次两淮盐引的案子，朕知道你遭遇了危险，所以尽管傅恒求情，高恒却也是杀无赦。有胆量动朕的儿子，就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
永琪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敢情高恒必死的原由在这儿呢。可是自己被高恒父子派人刺杀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福家兄弟知道。呢么又是谁多嘴透露给皇上的。永琪心里以为是福康安，不料，乾隆却给出了正确答案。
“你不用猜了，是尔康告诉朕的。”乾隆慢条斯理继续说道：“因为你，他想让高恒父子死。所以才会把你被刺杀的事情向朕禀报。”乾隆的一番话，说得颇有些耐人寻味。似乎在暗示永琪福尔康对他好得有些过了，可是话却又没有明着说。
永琪差点儿没一口茶呛到，因为他？福尔康因为他被刺杀，所以想让高恒父子死。然后没有和自己商量私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
永琪引开话题：“皇阿玛，怎么会想起来永和宫，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乾隆冷笑：“小燕子，偷了你的令牌，带着两个太监驾着马车偷偷溜出宫去。哼，她何时变得这么本事了，能从你永琪身上顺走东西？”
永琪愣了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开始装傻扯谎：“格格冰雪聪明，又心灵手巧，儿臣身为兄长，格格在景阳宫看上什么，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拿了令牌竟是偷出宫去，是儿臣的罪过，请皇阿玛责罚。”
乾隆看着他这副样子，机灵的跟什么似的，似乎又看到了儿时那个灵动可人的小五。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竟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轻拍永琪的脑袋，语气里敛了国君的威严，竟是父亲的慈爱：“思念额娘了吧？她去得早，娘家也没什么权臣。这些年你在宫中受了委屈，皇阿玛也是知道的。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必顾及太多，大胆的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永琪立刻就明白了乾隆的意思，他是在暗示福康安查的那个案子，他要自己放手去做，也就是不用考虑皇后的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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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缓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恩：“儿臣，遵旨。”
“起来。”乾隆见他此举，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站起来：“小燕子今日一大早就在你寝宫被逮个正着，手指被皇后踩的又红又肿，你不在，尔康尔泰都失了分寸，拦也不敢拦，小燕子差点儿又被当成刺客抓起来了。”
永琪点头，这回可没我什么事儿。哪知乾隆却来了句：“他们三个现在还在御书房跪着呢，走，随朕一同去看看。”
永琪腿一软，差点儿没又跪了下去。这怎么还躲不掉了呢？
永琪跟着乾隆走进御书房，地上跪着的三人他倒是一个没注意，就看见角落里站着的福康安了。那人向他微微点头，永琪转头装作没看见。
乾隆屁股刚落到龙椅上，小燕子便一个劲儿的开始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皇阿玛，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学规矩，好好念书，一定不让您失望。”
乾隆一拍桌子怒道：“朕成天操心国事，哪有精力来管你这些小事。身为格格，入了皇室就要有皇家风范，你这样成天没个谱，岂不是贻笑大方？”
永琪心道谁说不是呢，她早就贻笑大方了。福康安依旧是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只是完成一个御前侍卫的职责。比起前面跪着的同样是御前侍卫的福尔康敬业多了。
永琪看着乾隆伤神，躬身问道：“皇阿玛可是在为边关的战事烦恼？”
乾隆点点头：“今日早朝，大臣们纷纷禀告，大小金川蠢蠢欲动，缅甸边境，更是战事连连，回疆也不平静，准葛尔也有麻烦……边境年年战事不断，民不聊生，叫朕如何不操心？”
永琪道：“皇阿玛不必太过担忧，依儿臣之见，当务之急还是大小金川，二位土司蠢蠢欲动。但金川之地，地势险要。还是等演武厅的战士们训练有了成效再出征金川不迟。至于缅甸回疆准格尔，当下他们还不敢与我大清有大规模的交锋。”
永琪微微侧头，角落里福康安一脸赞赏的轻轻点头。
乾隆更是喜笑颜开：“永琪说的正是，演武厅那边也正在加紧演练咱们并不擅长的山战。瑶林常去，永琪你可以多向他讨教讨教。”
永琪低头称是，趁热打铁提出随军出战的请求：“皇阿玛，儿臣如今已经长成，我想随阿桂将军，或者是兆慧将军出征。”
一旁的福康安仍是不动声色，好整以暇的看着永琪，那眼神分明在问‘你现在怎么又想通了，上次对于我的邀请视若不见’。
乾隆着实是舍不得这个聪慧过人的阿哥年纪轻轻便上阵杀敌，有个三长两短，是皇室的损失，更是大清的损失：“出征之事不必操之过急，你年纪尚轻，习武念书才是第一位。不要辜负皇阿玛对你的厚望。”
这是永琪意料之中的答复，恭恭敬敬的回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会。”
乾隆点头，重点又重新转回到小燕子身上：“既然你偷跑出宫是去了福伦家，那么尔康尔泰也脱不了关系，永琪没有看好自己的东西，也要受罚。你们三个明日一人给朕教一篇智利边疆办法的文章。”
小燕子在一旁急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看来这次她是逃不了了。乾隆笑着看她：“至于小燕子，皇后你掌管后宫事宜，这一次朕就把她交给你来处理吧。不过，不许用刑，把你们那些对付小宫女的不入流手段都给朕收起来。”
乾隆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皇后虽如愿以偿揽下收拾小燕子的活儿，却也要费一番心思。既不能落下话柄，又要宣泄心中的怒气，着实是为难她了。再加上五阿哥欺负他家小兄弟那一笔，统统算在小燕子身上，谁叫她正巧不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顶风作案。
“你们都退下吧，永琪留下。”乾隆一挥手屏退了众人：“瑶林你过来。”
福康安走到书房正中跪下：“臣在。”
“永琪，福康安听旨。朕命你两人速去黄河沿岸查清赈灾银两被挪用一案。”乾隆此话说得不明不白，黄河沿岸长了去了，要他们俩上哪儿去查。
永琪和福康安对望一眼，乾隆不说他俩也不敢问，先叩头领旨，再看情况。
乾隆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宝剑递到福康安手里：“瑶林，这个你拿着。至于从何查起，就要看你俩的悟性和本事了。想要上阵杀敌，就要有洞悉一切的能耐。”
这是一把宝剑不假，但绝非出自尚方，此乃一把古剑，大约与尚方宝剑作用差不离。这把他二人就是钦差，随时可以拿出圣旨，拔出宝剑先斩后奏。可为什么那把剑是给了福康安而不是永琪。
这个问题福康安心里倒是通透的很，圣上把剑交给了他，那就证明这案子由他去主办，五阿哥不过是协助他而已。查好了五阿哥有功，查不好过在福康安。关键是这一路上还得保护好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皇子。
他两个人出了御书房，福康安拿着剑靠向永琪低低的调笑：“这下你是我的人了，你说这算不算嫁妆？”
永琪故意把脸色一凛，沉声道：“大胆，让人听了去有咱俩好？”
福康安了然的点点头：“嗯，咱俩啊。”
永琪丢给他个大白眼，正想说点儿什么跟他磕两句。福康安却一把拔出了手中的宝剑，狭长剑身，形如流水，一看便知非凡品。
福康安问道：“你知道此剑为何名？”
“此剑名曰龙渊，亦称龙泉。西平界有龙渊水，可淬刀剑，尤为锋利①。”永琪娓娓道来，忽的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去河南。”
福康安把剑收回鞘中，勾起唇角露出个促狭的浅笑：“我得去景阳宫找块儿锦帛把这剑包起来，咱俩才好上路。”
永琪继续翻白眼，你们富察家难不成就差块儿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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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我要花花，姑娘们不能如此霸王……不是花花也可以，总之说点儿什么吧……
朵儿姑娘生日快乐，谢谢你从第一个文陪伴我走到现在。无论我写的好与坏你都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真的谢谢你。么么~~
①龙渊剑的出处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河南西平县，一种是浙江秦西山。后者似乎更有说服力，但是剧情需要我引用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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