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没有开始与结束

　　繁冗的学业，如电脑程序般，日复一日，机械单调。家、学校，两点一线间的简谐运动，似乎是永远也没有开始与结束的起点与终点。
　　感觉每个人都像是无意识的游魂，游走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梦境是天堂，现实是地狱，我们甘于沉沦地狱，因为惧怕地狱的恶鬼。
　　校园里的爱情是缺少养分长在阴暗地的蕨类植物，终年不见阳光，花朵是奢侈。却散发着矛盾的暗香，诱惑而又禁忌，不可抗拒的脆弱，无法肆无忌惮的小心翼翼。
　　我曾说，倘若学业与爱情能两得，所有的人都会毫无顾忌，包括我。难以想象在菁菁校园里淌满爱的河流，决堤是否是必然的结局？不知道，谁都不曾思考过的问题吧，我无语，傻笑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现实证明这两者往往是鱼与熊掌——注定不可兼得。所以我安分地做一个乖巧用功的学生，极用心地控制着情感河流的方向，不让它轻易漫上河岸的蔓草。
　　我的心，平静如水。

　　荀洵是我的初中同学，一个单纯甜美却也脆弱的女孩。不同于我的心如止水，她是条涟漪不断的河流，从不懂得控制河水的泛滥。我有时想，也许我是羡慕她的，因为她毫无掩饰的天性，虽然这样的天性会让她陷入纠缠如丝的乱麻中，解也解不开，万劫不复。我们是这样的不一样，命运的绳索却将我们拉在一块。对于感情，我相信命运的安排。
　　我们高中不同班，但仍是分享回家路上那一段时刻。有时会觉得十来分钟的时间太短暂，有太多的话仿佛怎么都讲不完；有时会觉得太漫长，当彼此都无话可说，沉默弥散开来之际。往往这总是意味着她有心事。而我，不愿去打断。
　　荀洵是个容易被感动的女孩，让我觉得她的泪水是如此的廉价。容易被感动的人往往会被自己的情感所驾驭。而一旦被感情驾驭喜怒哀乐的人总会显得脆弱而无助。
　　荀洵曾暗恋过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是个学习成绩很优异的人，同时是个一心专注于学习的人。想当然的，荀洵的暗恋无疾而终。我有些庆幸他没有回复荀洵的感情，不然学校就可能会丧失了一个优秀的好青年。
　　那是他不懂得欣赏你，也许在他眼里，他只欣赏学习，他只能跟他的课本习题去谈爱情。我这样安慰荀洵，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真是很蹩脚的安慰。我从来都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人。在我看来，所有的感情挫折都是要靠自己去克服的，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别人说再多都只是浪费口水。
　　那天回家路上，荀洵一个劲的掉眼泪——为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晶莹剔透的泪水就那样扑漱扑漱地滑落如花的脸颊，梨花带雨也许就是形容那样的情景吧。她在离开我之前一直都未曾停止哭泣。

　　爱过，伤害过，然后慢慢遗忘。仿佛是无疾而终的爱的定式。
　　像荀洵这样的女孩身边是不乏仰慕者的。因为身上从不散发冰冷或拒绝的气息。她单纯的不懂得怎样去拒绝。她的我见犹怜很容易激发男生的保护欲与爱怜。而我，也常感觉自己每天的回家路上俨然是个护花使者。可是，这个位置，我还能拥有多久？
　　“猫子，不一起回家吗？”荀洵的语气单纯而诚恳，她不会认为我的存在是多余而碍眼。我觑眼看向一边的那个男生，他眼神透露的讯息对我而言是如此的明显。我知道适时而退。
　　我向她摇了摇头，“不，你先走吧，我想把这些作业做完再走。”理智告诉我不要介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中。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纵然荀洵会受伤，可我不想握着她的肩，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荀洵，这种时候不要去谈爱情。那会害了你的！”她的道路由她自己选择，我不干涉。
　　我隐约看见她眼中的不解，和男生的如释重负。我埋下了头，感觉心中有丝东西被抽走，些微的疼痛，我知道那是暂时的，暂时的……

　　回家路上，行只影单，像条在深海中泅泳的鱼，盲目而懒散，孤独而自由。不知道离家还有多远，还有多久。
　　我不知道有哪一天，荀洵又会在我身边哭泣，满脸的梨花，脆弱得让人心生爱怜。我知道我身边的位置，永远为她而设。
　　我依然独自做着简谐运动，学校与家，家与学校，时而会有风的呼啸而过，带来前进的阻力或是动力。我不喜欢。自然的无意识的状态，很纯粹。
　　没有外力的作用，简谐运动永远不会停止。
　　我这才发现，原来一切从没有开始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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