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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三
大婚的前一天，整个姜城全是喜气洋洋，西北各地皆是一片热闹。
毕竟这可是他们的女帝成亲哎，各家各户纷纷拿出鞭炮准备等成亲那一天点燃，好沾沾喜气。
婚礼前一天东楼那边的人都来了，很是热闹，给足了北姜昭面子。
果然我们女帝就是有面子，但知道内情的人却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们都是北姜昭的亲人。
而南桑宇带着自家大儿子来了，大儿子明显更像他祖父，别看才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有着不小的大块头了，站在那里不容小觑,一时间南桑宇直接成为了配成。
故人相见北姜昭也很是喜悦。
姜城王宫很是热闹，宫人们很是忙碌却又都井井有条，而作为当事人此刻却是最为轻松的那个了。
秋月早已出嫁，和周放一起守在了玉山关，而冬梅则是嫁给了武平，如今就在宫中任职。
冬梅替北姜昭上妆，眼中不由得露出了赞叹。
“陛下真美，陛下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今日的北姜昭比起之前的威严华丽却又多了丝女子的娇俏。
“我已经老了。”
是啊，她已经老了。
“胡说，陛下在我们心中永远都不会老。”
冬梅噘着嘴，很是不赞同，北姜昭摇头失笑，只是眼中却也多了沧桑感。
她其实真的不年轻了，人生六十古来稀，她几乎已经走完了一半了。
她直接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外面的景色一一落入她的眼中。
这一生她从记事起便执着于北姜，到了如今已经过了三十载了，岁月匆匆而过，她的人生也真的只剩下了西北这片天地了。
她站在大殿前方，看着下方层层的楼梯，眼中无波无澜。
钟声响起，她知道很快顾怀林就要来了，她的人生也会走入另一个进程。
北姜昭眨了眨眼，眼中无喜无悲，很是平静，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余光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跑了过来。
他拎起衣摆直接从层层阶梯上跑了上来，身形间带着一股急切和颤抖。
“阿昭。”
北姜昭怔住了，她的生命中这样称呼她的人并不多，可是记忆中会用这么炽热的情绪喊她的人只有一个，只是那人......
北姜昭觉得自己好似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呢，此刻他明明应该是娇妻幼子环绕身边才对。
西城陵看着北姜昭，双眸早已湿润，嘴唇颤抖，下一秒他直直的冲了上去。
北姜昭怔怔的看着他，眼神中露出了迷茫。
“阿昭，我回来了。”
不知何时西城陵早已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一瞬间北姜昭忽然有种感觉仿佛这些年他们从没有分开过。
“你......”
北姜昭话还没说完就被西城陵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更加能感受到自己正不断跳动的心。
“是顾怀林。”
西城陵说出的四个字瞬间让北姜昭回神，她一把推开西城陵，眼神中尽是复杂。
“阿陵，你知道我今日要成亲吗？”
“我知道。”
“那为何，你不该想起来的，你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
“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从来没有。”
北姜昭眼眸颤了颤，她无暇去顾忌此刻他话中的含义，西城陵从手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北姜昭。
“这是顾怀林让我交给你的。”
北姜昭怔怔的看着他，然后立马接了过来。
“陛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我曾经跟你说我想名流千古，如今我作为女帝的第一丞相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些年我陪着你，却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治理下的一丝山水，我想去看看了，陛下，不要担心我，勿念。”
北姜昭的眼泪慢慢落了下来，下一秒她转身就向前奔去。
“水来，怀林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你为何不说话？”
“世子，我......”
“你说，无论什么，我撑得住。”
“顾相的身体早就已经破败了，按道理他早就撑不住了，可是他......”
“他做了什么？”
“他在自己身上养了一条蛊，按照常理他早该在成年之时就该......却因为蛊的原因而多活了十年，只是十年后那条蛊的寿命已经结束，却不想顾相竟然以毒养蛊，硬生生撑住了五年。”
顾怀林，你不能走，你说过只要我在，你就会一直在的。
北姜昭不断地奔跑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个人，眼泪不断地滑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只有那个红衣的身影不断地奔跑。
“卫明，顾相到底怎么了？”
“他的内里早已被蛊虫啃食殆尽，到了如今内里更是破败不堪，每时每刻都承受着五脏六腑啃噬之痛。”
“陛下，你当真不知道大人的心吗？他不怕死，可他怕你孤单，为了陪着你，他养蛊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可是这段时间的折磨远比死更痛苦，可是他就这样硬生生的受住了，陛下，在你追寻西城王的时光中，你知不知道也有人就在你身后等你呢？”
北姜昭奔向了顾怀林所在的宫殿，只是此刻里面却早已无人，桌上的盒子安静的放在那里。
北姜昭怔怔的上前，她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无一物。
“顾怀林，你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决定水来陪我。”
只是这一刻寂静的宫殿中却无一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慢慢的驶离姜城。
驾驾驾。
卫明坐在前方驾着马，而马车中一个瘦弱的男子嘴边尽是血迹，他的手握着那柄玉圭，他终究舍不得。
马车慢慢的远离，顾怀林看着手中的玉圭，笑了笑，他终究还是有了私心。
顾怀林慢慢的将玉圭放入他的心口处，此刻早已麻木的心脏仿佛也能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幼年时他一个人待在狭小的空间中期盼着亲人的出现，只是最终他等到的只是心死，十六岁那年他被家族放弃，可却也成为了他的幸运。
顾怀林的眼前恍然出现了第一次他见到北姜昭的画面。
苍茫大雪中，他虚弱的靠在马车里，轻轻掀开帘子看到那个瘦弱的少年背影，或许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了一起。
曾经她是北江放弃的人，而他又何尝不是。
他说他想成为千古一相，名流千古，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前提是她是他的王。
真好啊，以后她的人生不会孤单了。
他的陛下啊。
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蜷缩，只是此刻他的表情却很是安详，这些年为了不漏出一丝痛苦的痕迹，他总是服用大量的止疼药，到了最后对于疼痛也早已麻木，甚至如今也能坦然面对。
他从来不惧生死，只是怕她孤单，怕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那十年如此，这五年也是如此，好在他终究找到了能陪她一生的人。
他的陛下啊，这辈子要幸福啊。
只是他依然奢望下辈子，他们之间能不能没有西城陵，就只有他们，到时他拿着玉圭去找她。
他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一定......
顾怀林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让人不愿想起的美梦，在梦中他的嘴角翘起，而他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只是玉圭依然紧紧卧在他的手中。
卫明的眼泪倏然滑落，只是更用力的挥起了马鞭，驶向了远方。
北姜昭仿佛感知到什么，心脏一缩，然后就是无尽的空洞和茫然，手中的盒子瞬间滑落在地，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立刻蹲了下来将盒子捡了起来。
“好，下辈子，就只有我们。”
婚礼的时辰已到，只是无论是女帝还是丞相都久久不见人影，西城陵站在殿外，担心的看着里面。
他没有进去，因为他知道她需要空间。
“为什么，你要帮我？”
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西城陵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恢复记忆的方法极其痛苦，毕竟当初他是掉落悬崖后脑部有了积血才会忘记一切，可偏偏积血存在的区域又极其危险，等它自然消失不知要多少年，可是若是强行如此，只怕会立刻丧命。
西城陵想起之前自己刚从街市回来就被人打晕，然后就是出现在一个密室中，紧接着就是一个穿白衣的大夫，然后就是拿着一根粗大的金针朝他脑袋扎去，然后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那根金针强行去除了他脑部的积血，可是同样的也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西城陵毫不怀疑，眼前人是真的有一刻想要他死的。
“因为她心中的人是你。”
顾怀林声音很轻，可却偏偏有着极大地魔力。
“西城陵你该庆幸，你没有真的娶妻生子，不然......”
顾怀林眼中出现了威胁之意。
“除了阿昭，我不会娶任何人，记忆虽会消失，可是感觉不会消失。”
顾怀林自然知道那妇人和孩子与西城陵并没有干系，当初西城陵掉入悬崖后，被一猎户所救，只是却失去了记忆，自此便留了下来，和猎户相依为命，三年前猎户因为一次打猎遇到猛虎失去了踪迹，而当时他的未婚妻正好有了身孕。
未婚有子，在那个地方本就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西城陵为了救他们，只能谎称那个孩子是他的，只是二人并没有成亲，私下里他将那位妇人当做嫂子一般，而那位妇人心中也只有那个猎户。
“那位猎户已经回家了，她们如今应该已经一家团圆了。”
“真的，那太好了。”
西城陵听到这心中一喜，这些年的相处，他在心里早就将那位猎户当做亲大哥了，得知他没死，他心中自然高兴，只是很快他便想到之前听到的事情。
女帝要成亲了，而成亲对象正是顾怀林。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她这一生其实选择的机会不多，可是唯独有一样我希望她能自己选择，就是选择他所爱的人。”
“你......”
“如今西城与北姜合并，国无二主，西城公子，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如今这局势再多生争端吧。”
西城陵看着顾怀林面色复杂，只是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高处太过孤独，我希望你余生不要离开她半步。”
西城陵靠在墙上，想起往事他的面色很是复杂，那日顾怀林说完后便离开了。
他虽然总是嫉妒顾怀林，可是却知道北姜昭与他之间只有亲情，当然顾怀林可能不是。
可是哪怕如此，他也从不敢去比较他们之间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必须承认，若这世上有一人能让他放手，那人只能是顾怀林。
阿昭以为他娶妻生子，而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那么他又何尝会去打扰她新的人生呢。
恢复记忆的那几天，他想的更多的是，若是阿昭幸福，就算她的身边不是他又如何？
经历过生死，他最想的就是她能幸福，哪怕心中酸痛，可他还是来了姜城，他只是想看看她，看着她成亲，就够了，可是却没想到大婚前夕他收到了顾怀林的信。
顾怀林走了，他怎么能走呢？女帝大婚，怎么能没有新郎，他走了，他的阿昭怎么办？
他不敢想阿昭会是多么难过的心情，不敢想她该怎么去面对这场变化。
所以他还是来了，遵从他的心来了。
“站在这里做什么，我的新郎跑了，你不要赔吗？”
“赔，陪，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陪。”
西城陵笑了，露出了傻子般的笑容，北姜昭也笑了。
这一辈子她会幸福的，因为这是他一直希望的。
而眼前人也是她的心之所向啊。
北姜昭慢慢朝着西城陵伸出了手，西城陵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余生就再也不会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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