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 不去仙山也幸福

　　三十五：故人重逢

　　凤栖一入魔界，便回了六欲天地，他可不想再和袭灭天来在一起，这人疯起来比他还任性，那有人心情不好就跑到天下第一拍人高僧家里去挑衅人的？还好这次碰到的不是本尊，要是这次遇到本尊，本尊和苍一起打袭灭天来，那魔者还活不活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拍完了魔者，是不是就要拍他了……凤栖如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奔回了六欲天地，突然觉得这里是除了儒门之外，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心中暖暖的，只想窝回自己的窝。他这里还没想完，就见吞佛童子等在梅花林中……顿时冷汗直流：呜呜呜，六欲天地也不安全啊！强打起精神，笑道：“吞佛战将在这里等我？”

　　笛音停了之后，吞佛童子便来到这篇梅林，想要看看凤栖这时在做什么，是不是依然如他上次所见，躺在梅树下闭目养神？心里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来到这片梅林，看着满树的白梅，心中竟慢慢平静下来，吞佛童子难得悠闲的漫步在梅林中，走了一圈，不见意料中的人出现，就要回自己居所，就看看见凤栖一脸委屈、又一脸期待的回到梅林，看到他竟然露出几欲哭泣的表情，但立刻就换了脸，单纯的笑靥出现在他脸上，笑着问他问题。吞佛童子心中多少有点儿失落，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凤栖要一脸委屈的向他寻求安慰，看到他这种强装出来的无忧无虑，心里有点悲伤的感觉溢了上来：他不愿意凤栖这样敷衍他！吞佛童子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凤栖。

　　凤栖被他看得心中发毛，看他半天也不说话，只得自己越过他入了梅林。哪知道，凤栖前脚踏出，吞佛童子后脚便跟上他的脚步。凤栖心中纳闷，不知道吞佛童子这是怎么了，这么不言不语的跟着自己，难道又要起什么心思？可是自己并没有惹到他啊……凤栖这么想确实是冤枉了吞佛童子，吞佛童子这时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是想要跟着凤栖慢慢向前走，似乎这样也很好。两人没有言语，心思不同，远远望去竟也和谐无比。

　　袭灭天来很快就到了六欲天地，觉得眼前的梅花还得比之前更好，繁花如雪，密密地压在枝头，挡住人的视线，看不见内里的情况。袭灭天来得到消息，说是吞佛童子目前在梅林之中，看到眼前的情形，也只得循着吞佛身上的魔气寻找吞佛的所在。袭灭天来走了一阵，就看见凤栖与吞佛童子一前一后的走着，看到吞佛童子面上平静，嘴角含笑，袭灭天来就知道他此时心情很好，想到九峰莲潃之上想起来的那段记忆，想到吞佛童子当时所受的痛苦，袭灭天来深吸一口气，微微握住手中的血珠，压下心中的酸胀，缓缓步向两人。

　　凤栖在梅林中散步，因为身后有个不言不语的吞佛童子，心中杂思不断。心烦意乱的在梅林中晃悠。看到袭灭天来到来，立刻便觉得解脱，与其与不言不语的吞佛童子在一起，凤栖更愿意和袭灭天来一道！凤栖看到袭灭天来走到近前，想袭灭天来行礼道：“魔者！”

　　吞佛童子这时也看到袭灭天来，向他微微行礼。

　　袭灭天来眼神在他们身上巡视一圈，将手中的血珠交给凤栖，道：“此物既是汝所封印，让它回归本身，也要看汝之能力了。”看看吞佛童子，又对凤栖说：“有劳汝了。”

　　凤栖道：“举手之劳，魔者何必客气。”

　　袭灭天来道：“那么动手吧。”说着突然出招，连封吞佛童子周身数道大穴。

　　吞佛童子看袭灭天来突然朝自己出手，大惊之下，刚要反抗，就被袭灭天来封住自身穴道，吞佛童子不解，道：“魔者……”

　　袭灭天来不去看他，对凤栖道：“有劳了……”

　　凤栖对吞佛童子笑道：“得罪了……”然后手划“牵魂引”，施于吞佛童子体内，又将血珠的封印缓缓撤开，吞佛童子的记忆因“牵魂引”的功效而缓缓进入吞佛童子体内。

　　吞佛童子皱起眉，想要排斥这股意识的进入。

　　凤栖道：“这是你曾将散去的记忆，现在，物归原主……”

　　吞佛童子皱着眉头，听闻这是自己的记忆，自然也很好奇，这一心动，便使得他原来的记忆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的意识：少小时，努力拼搏，成为魔将，得到九祸女后的重视；后拜于袭灭天来门下，与滕邪郎、赦生童子相识；为魔界多方征战；脱出魔道封印之战，在苦境遇到一莲托生，与之换剑成为一剑封禅；与剑邪剑雪无名相较，开启赦道；为魔界再战中原，笑蓬莱一役被一莲托生所擒；在九峰莲潃上遭受七佛灭罪之刑……吞佛童子记忆慢慢恢复，意识也渐渐沉入他原本的记忆中，到了后来直接与过去的意识合一，难分轩轾，记忆恢复的过程，竟如将这一生的经历重新再经历一遍……

　　这种种自是吞佛童子的感知，而在凤栖与袭灭天来的眼中，这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凤栖突然看到吞佛童子双耳、双目中留下血液，当下大惊，“这……”

　　袭灭天来看到此情况，猜测记忆入体，吞佛可能如同重新经历一遍自己的人生，而现在已是到了尾声……袭灭天来亲眼看到爱徒受苦，叹息一声，伸出左手，握住吞佛童子的手，道：“吞佛吾徒，师尊在此……”

　　吞佛童子闻言面现疑虑，就要睁开双眼……

　　凤栖忙道：“吞佛童子，千万不可睁眼……”

　　吞佛童子闻言，一惊，喃喃道：“剑雪……”突然想到什么，挥开袭灭天来的手，道：“哈哈哈，一步莲华，汝竟能逼吾至此，但吞佛童子岂能让汝等如愿……喝……”说着又要散尽记忆……

　　袭灭天来闻言，再次握上吞佛童子的手，阻止他再次散尽记忆，垂目道：“吞佛吾徒，此地是六欲天地，汝已在魔界之内了……”说着将异度魔气注入吞佛体内，为他疗伤……

　　吞佛童子感到熟悉的气息，又听到熟悉的语调，挣开满是鲜血的眼，模模糊糊中看到袭灭天来，顿时卸下心防，轻松着叹息：“师尊……”说着便缓缓倒下去。

　　袭灭天来扶住他，探他脉息，发觉他伤势不重，叹口气。半晌才对凤栖道：“多谢……”

　　凤栖与吞佛童子睁眼时便撤了“牵魂引”，看到他们师徒之间的互动，心里也十分感动。他并不知道吞佛童子经历了什么，但看他双耳、双目竟是鲜血，面上更是露出难得一见的痛苦之色，不由心中佩服他的忠心。有此魔将，难怪当初吞佛被抓时，异度魔界会毫无反应。凤栖听到袭灭天来向他道谢，黯然笑道：“其实，我应该先将吞佛打晕的，这样他就不会在经历一遍这样的事了……”说完以“复之印”为吞佛童子疗伤。

　　袭灭天来没有讲话，化出床铺，将吞佛童子置于上面，看着凤栖为他疗伤。手中的红玉天珠握得死紧，道：“他可无事？”

　　凤栖以“复之印”慢慢为吞佛疗伤，道：“暂时无事，魔者放心好了，吾定会将他医好，还你一个完整的吞佛爱徒……”

　　吞佛童子在凤栖的“复之印”的疗护下，很快就恢复过来。凤栖为他再作一番检查，觉得没事，这才将人交给袭灭天来。

　　袭灭天来道：“无论如何，吾都该向汝说谢。”

　　凤栖道：“我也是有所求的……”

　　“伊醒之后，吾会和伊说。”袭灭天来说完，便带着吞佛童子离开。

　　如此过了三天，三天后吞佛童子才醒过了，这时的他才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理清，醒来时袭灭天来正在回答宵的各种问题，不厌其烦。宵在这三天里也慢慢和袭灭天来熟识，每天都来他这里询问自己的疑难，渐渐觉得袭灭天来果然学识渊博，说起事情也是有条有理，不会向凤栖说事情那么纠缠不清，歪理一堆。吞佛童子听着袭灭天来不缓不慢的回答宵的问题，想到曾经袭灭天来也是这么回答他与赦生，以及魔界众人的问题，脸上露出了浅笑。

　　“汝醒了……可有觉得不妥？”袭灭天来看吞佛童子醒来，脸上竟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意。袭灭天来也是难得看他轻松，隔了一会儿，才出言询问他的状况。

　　吞佛童子听到袭灭天来问他，看着自己师尊一身黑色僧服，手里握着红玉天珠，坐在椅子上，温和的看他，恍然间如在梦中，像是回到魔界断层之前的日子……感慨道：“恭喜师尊重获自由……”

　　袭灭天来轻笑一声，一副好老师的姿态，让宵出去找凤栖，看宵出去后，才笑道：“吾该说，同喜么？吞佛童子，吾友，吾徒，欢迎回归。”

　　吞佛童子从床上坐起身，道：“师尊之事才是大事，吾个人私事，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袭灭天来有笑一声，“哈，不说这些，汝可觉得好些了……”

　　吞佛童子暗暗运功，觉得身体与功体皆无异样，又细想自己平生经历，道：“吾无事，功体无损，神思清明……”

　　袭灭天来道：“嗯……可还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吞佛童子闻言想袭灭天来跪下身，道：“吾有事禀报……”

　　袭灭天来扶起他，道：“哦，说说看。”

　　吞佛童子道：“吾所说者，与师尊有关……”吞佛童子便将自己失忆期间，一步莲华告知自己的除魔大计告知袭灭天来。原来一步莲华算到自己天命将归，便决定与吞佛童子联手，设下重重计谋，欲除魔界与袭灭天来。日前万圣岩如来之巅上被朱厌所伤，留朱厌断刃与己身是为了在自己的如来不毁之身上留下破绽，之后再与袭灭天来融合，破坏袭灭天来的如来不毁之身。这些是已经发生过的……之后借三教灵玉之事，拖住魔界进攻中原的脚步，以期仙灵地界的千年一击出世，然后袭击魔界魔龙之体……吞佛童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道：“此事，魔界不得不早做准备……”至于一步莲华设定的佛魔最终战，吞佛童子不愿意说给袭灭天来听，免得他们师徒间留下间隙——就让那个计策，随风散了吧。

　　袭灭天来静静听完，问道：“三教灵玉？”

　　吞佛童子道：“这个，一步莲华并没有明言，吾也不知道三教灵玉是何物……”

　　袭灭天来点点头，道：“吾知道了，汝记忆刚恢复，多多休息，最近武林也没什么事，不需要汝到处跑。”停了一下，又道：“对了，一步莲华可有给过你一朵莲花？”

　　吞佛童子一听，心中一惊：难道师尊知道了一步莲华的计策。想着那朵装着一步莲华灵识的水晶莲花，又想到九峰莲潃上的黑莲，想到凤栖，想到剑雪无名，吞佛童子一时也是百感交集，道：“那朵莲花在吾这里……师尊……”

　　袭灭天来挥手，示意他不必说，道：“凤栖言道，这朵水晶莲花可以让剑雪无名再次重生……”看到吞佛童子一脸震惊、欣喜的看他，笑道：“汝与凤栖商议吧，此事吾不参与，就当做吾对吾爱徒的恭贺之礼吧。”

　　吞佛童子谢道：“多谢师尊。”

　　袭灭天来难得见吞佛童子如此诚心，叹口气，很想像摸宵的头那样摸摸吞佛的头，最终还是没下去手，笑了一声便离开了。真是被凤栖传染了……

　　吞佛童子看袭灭天来离开，想到剑雪重生有望，立刻就出门，去梅林深处寻找凤栖。吞佛童子一出房门，就见白梅成海，他之前虽然见过，但那时他毫无之前记忆，看到梅林也只是将之与梅花坞的梅林作比较，并没有多少震撼。可是这次亲眼看到这片白梅林，心中的激动是过去初见是的百倍之多。吞佛童子深吸一口气，感到空气中的冷冷梅香，心中顿时无比伤感，也无比满足。想到凤栖能让剑雪再次复活，心中雀跃。按捺这心情，在梅林中寻找凤栖。

　　凤栖很好找，他在一棵梅树上半躺着，百无聊赖间玩弄着枝头的梅瓣，弄得那棵梅树下落了一地的梅花。吞佛童子看到这棵树下的梅花明显多于别处，就知道凤栖在上面。想到今日凤栖在魔界的所作所为，觉得此人心性不定，这片梅林，怕是给自己添堵的吧，心中觉得好笑，他吞佛童子的心绪岂是任何人都挑衅得起来的。当即就想出对策，道：“听说……”吞佛童子故意长时间停顿，然后才道：“阁下可以帮吾好友重生……本人吞佛童子，特来请教……”

　　凤栖在梅花树上躲宵，没想到一下子便被吞佛童子发现，这还不算，听他说话故意说得很慢，本来本想理他，但是心中突然出现莫名的激动，催促他下去见吞佛童子……凤栖心中之分不甘，只是剑雪灵识他又不忍拂逆，只好下去与人相见。一落地就听吞佛童子似笑非笑道：“凤栖公子，鼎炉分峰一别，无恙乎？”

　　凤栖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奔波劳苦，顿时火上心头，恶狠狠的道：“你说呢，吞佛童子，要不是你自散记忆，引得剑雪心情激荡，元胎灵气散尽，我怎么会如此辛苦的四处奔波……”那恶狠狠的摸样，恨不得扑上去咬吞佛童子两口。

　　吞佛童子看他样子可爱，轻笑一声，道：“此事吾道歉……”突然想到自己达到九峰莲潃时看到元胎尚未孕化时的不解，问道：“吾到九峰莲潃时，看到黑莲并未孕化，为何汝……”

　　凤栖撇撇嘴，将自己孕化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哼，说起来，吾提早孕化，还要感谢你……”

　　吞佛童子想想，确有此事。也就不再纠结此事，问道：“剑雪真的可以重生？”

　　凤栖听他这么问，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伸手道：“元胎还我……”

　　吞佛童子将元胎交与凤栖，道：“元胎内中有一步莲华灵识……吾觉得，还是将一步莲华将交由魔者处置。”

　　凤栖不可置否，接过元胎，指尖轻点元胎，轻声道：“斥。”他话音一落，就见元胎内窜出一道灵识，凤栖随手摘取一朵白梅，将一步莲华的灵识封于白梅之中，并加以冰封，这才将之交与吞佛童子。元胎内，一步莲华的灵识一出，元胎又恢复原本的墨色，凤栖见状，多加了几道“纳魂术”和“凝神术”，细细查看黑莲的状态，觉得它能承担剑雪的灵识，这才将自身的剑雪灵识注入元胎，看到绽开的黑莲慢慢合拢，这才停了术法的加持。凤栖脸上终于现出笑容，对吞佛童子道：“我要回九峰莲潃一趟……”

　　吞佛童子点点头，也不拦着他，问道：“剑雪何时会重生？”

　　凤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毕竟他与剑雪关系匪浅，道：“下一个天地异变之日……具体何时，我也不清楚……”

　　吞佛童子道：“汝帮助魔界合并断层，就是为了剑雪重生？”

　　凤栖叹口气道：“是啊，可惜棋差一著，满盘皆输。好在还有机会……”

　　吞佛童子想到元胎散尽灵气的时间，再想想异度魔界断层合并的时间……只有几天的差距……只有几天，剑雪就可以重新站在眼前了……

　　凤栖也想到这点，心中不胜唏嘘，他经过多人开导，对这些也看得开。看吞佛童子神情恍惚，道：“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出事……我想去九峰莲潃了，过几天才会回来，你帮我向魔者说一声。”

　　吞佛童子默许。看着凤栖化光离开异度魔界，又在梅林中盘桓一阵，这才去了魔界大殿，将一步莲华灵识交给袭灭天来，然后回到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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