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大将军

　　卓君尧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在谢清嘉疑惑的眼神里又坐了回去，好久才道：“……你放心，就算受伤了，我也能护好你。”

　　等谢清嘉慢慢睡着了，他转身出了门，在门外连廊吹了会冷风。
　　心中有淡淡懊恼升起。
　　他竟然由公主和他的关系联想到他爹娘，着实太过孟浪了。

　　但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大大咧咧地用手抬着谢清嘉的下巴、掐着她的腰抱她。

　　卓君尧感觉自己清醒了，这才唤来在外面候着的成扬：“我列个清单，你今日去采买好。”

　　用晚膳时，谢清嘉嫌一直躺着难受，便起了身，同卓将军、陈副将他们一起在东侧屋用饭，吃到一半，出去采买东西的成扬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些焦急，一见公主也在，脚步一顿，讪讪地挠了挠头，还未说话，脸便先红了。

　　“怎么了？冒冒失失。”卓君尧搁下碗筷，见他目光游移着，老是忍不住去看谢清嘉，不由蹙着眉，出声问他。

　　“这……”成扬说到底有些年轻，还不太擅长处理人情世故方面的事，他心里知道自己要报告的事可以不太适合让公主知道，但被卓将军这么一问，一时间找不到托词，于是慌乱地看了眼停筷看向他的谢清嘉，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谢清嘉见状，猜想也许是有什么军务上的事情，于是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卓君尧看了眼她才吃了一半的晚膳，出言制止：“没事，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本来她身体就弱，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他也不想让谢清嘉多想。她以命相救，他们商量军中事务还是防着她，又算什么。

　　谢清嘉听他这般说，便又坐下了。

　　成扬原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见谢清嘉又留了下来，只得硬着头皮道：“近来茺州谣言四起。”
　　他挑挑拣拣，尽量挑了些正面的来说：“茺州百姓都说，将军英武，公主貌美，天生一对。昔日将军英雄救美，两人便一见倾心。所以青州之危时，公主宁愿舍了命也要相救将军，护将军平安。”

　　卓君尧听他说着，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失明的公主曾经乖乖窝在自己的怀里，她环在自己的颈侧的光裸手臂，她带泪的盈盈眸子，她铺满瘦削后背的头发，她身上浮动的暗香。
　　他的喉咙紧了紧，手在自己的腿上攥成了拳。

　　谢清嘉正想想办法让自己和卓君尧的关系再进一步，没想到打瞌睡递枕头，竟然这么巧。她用余光看着卓君尧逐渐绷紧的身子，面上佯装羞赧。

　　说到最后，成扬顿了顿：“还有少数淫词艳语，是些不知轻重的地痞流氓瞎说说的。”
　　成扬说得委婉，但谁都知道，那些话必定不堪入耳。

　　卓君尧陡然清醒过来，公主一个女子，离家远行，孤身一人，毫无依傍，本就处境艰难，再传出这样的谣言，以后她如何自处？况且她是因为要同匈奴联姻才来的塞北，若是途中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即便她最后能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但谢朝四公主的身份，必然会被愚昧世人戳着脊梁骨误解辱骂，他日正史野史，也不知道会如何杜撰。

　　他方才怎么会那样想？这绝非君子所为。

　　他不敢去看身侧的人，于是一拍桌子，喝道：“胡闹！公主解救青州，是为大义，倘若青州沦陷，又得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茺州也得岌岌可危。这些茺州百姓，怎么如此不知感恩，还要用如此流言中伤公主！”
　　“我与公主之间，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绝无半点儿女私情。”

　　陈东伐听他说的冠冕堂皇，竟是将自己与公主之间撇得干干净净，不由在心里吐槽自家将军口是心非。他默不作声，悄悄看了眼公主，果然见她面色白了下去，方才眼底的羞意与女儿家的不好意思已经收敛殆尽，只是眼睛里，渐渐浮起些泪花。
　　唉，这对小儿女，还有的磨呢。

　　谢清嘉本来因为借着这个机会能让卓君尧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情愫，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反应，“绝无半点儿女私情”说的这样斩钉截铁，不留后路。她心底气急了，冷着声音，故意说道：“几个好事之徒编纂些荒诞之言乱说罢了，竟还有人相信？”

　　卓君尧见她眼底含泪，像是委屈羞愤得要哭的样子，心里更慌了，以为她心里十分介意，连忙吩咐成扬：“查查谣言源头和推波助澜之人，决不能轻饶。”

　　呆子。
　　谢清嘉不想再看见这个愚钝至极之人，起身便走。

　　卓君尧想跟上去安抚一二，但终究停了步，现在已经有这些流言传出来了，他再同公主亲近，可能反而更会害了她。

　　陈东伐见成扬和公主都走了，慢悠悠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下卓君尧：“将军难道没想过，万一公主真的对您动心了呢？下午她梦魇时喊着将军您呢。您方才那样说，岂不是会叫她伤心。”

　　卓君尧皱眉：“公主刚从险境中脱身出来，梦中惶惶不安，喊喊最近接触的人的名字又怎样？当初我在草原上捡的小狼，那时它不也是同样，一直粘着我、跟在我后头？”

　　陈东伐：……
　　他同将军说公主，将军同他说小狼？将军把小狼当崽崽养，难道还能给公主当娘吗？

　　“对了，”卓君尧吩咐道，“你派人盯着茺州刺史行踪，他一旦从青州回城，便告诉我。”

　　“是。”陈东伐应下，好奇问道，“将军还要找他做什么？”

　　卓君尧回身看了眼谢清嘉离开的方向，想起他今日救她时看见的景象，眸色沉沉：“找他算账。”

　　屋内，谢清嘉重新躺回了床上，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系统看戏看到现在，冒出来说着风凉话：“怎么办呢？卓将军还没意识到自己动心。而且以你们俩的身份和他的性子，你们俩想要在一起，估计很难。”
　　卓君尧是戍边大将军，谢清嘉是敌军首领的未婚妻。
　　卓君尧不可能不顾卓家世代守卫的青阳城关和塞北百姓的性命，不顾皇命将谢清嘉留在身边；以他的君子做派，若是让他不给谢清嘉名分、金屋藏娇，那也是不可能的。

　　谢清嘉转过头来：“但他已经动心了。”

　　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些不属于谢清嘉的怀念，系统知道她已经从谢清嘉的人物设定里脱离出来，变回了楚见徵。果不其然，她说道：“卓将军同三年前的秦昼真的很像。”
　　同样妥帖照顾着她，让人安全感满满，也同样是个坦荡君子，明辨是非，知礼守礼。

　　“倘若……”想起那三年，楚见徵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追之莫及了。

　　系统忍不住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楚见徵眼睛里浮现出些许笑意：“让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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