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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第四章摊牌
今日是楚昕然三朝回门的日子，她自觉地起了个大早。却有人起得比她还早，萧桓羽已经在院子中练剑了。
秋意愈浓，风已带了一丝寒意。萧桓羽却丝毫没感觉一般，只穿着单衣。
楚昕然问侯府的丫鬟：“侯爷是每日都练吗？”
丫鬟答：“是的，不论寒暑。”
这一点，楚昕然是不得不佩服他，至少她是做不到日日这么早起的。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萧桓羽唤来刘管家，问道：“去阮府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刘管家道，“回侯爷，准备妥当了，已装好马车。”
原来他昨日就吩咐了管家准备回门的礼品，楚昕然有些意外，他看着就不像是会管这种琐碎之事的人。
楚昕然先上了马车，萧桓羽正要上去，见昨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就对马车中的楚昕然道，“夫人稍待片刻，为夫有些事处理一下。”
马车里传来“嗯”的一声。
萧桓羽带着那人走到无人处，问：“如何？”
那人道：“主子，确实有些猫腻。夫人在出嫁之前，阮家忽然发卖了一些下人，都是曾经伺候过夫人的，而另外又新买了几个丫鬟做陪嫁，。且阮夫人在半个月多月前，突然回过一次许府。不过再详细的隐情，属下暂时还未打探到，再过段时日应该就会有眉目了。”
萧桓羽摇摇头，道：“不用继续查了，我已经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听令。”
这人是萧桓羽养的属下，只听他令行事，不问缘由。
萧桓羽回到马车上，与楚昕然一同去阮府。
阮府中，只有兴南伯和阮夫人知道楚昕然的底细，其他人一概不知。
阮老夫人握住楚昕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关心地问道：“瑶瑶，这几日在侯府中过得如何。”
楚昕然微笑着慢声答道，“祖母，孙女在侯府中挺好，您老别担心。”
兴南伯和阮夫人见到楚昕然的表现，心下十分满意。又见坐在一旁的萧桓羽龙章凤姿，与楚昕然站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心里一时间酸涩不已，这一切本该是他们家清瑶的。
寒暄过后，兴南伯带着萧桓羽去书房议事，楚昕然则被阮夫人带回房去说贴己话。
“这几天没被人察觉出来吧？”
一关上房门，阮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楚昕然脸上原本的温柔亲昵都不见了，她有些冷淡地用自己原本的声音道，“姨母放心，暂时没事。”
“昕然，你往好处想想，能做侯夫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阮夫人劝道。
“好事？”楚昕然将这两个字在舌头上滚了一滚，嗤笑一声，说道：“原来姨妈用我娘亲胁迫我，要我顶着别人的名头嫁给一个曾退过我婚的男人，这种事，是好事？”
见她顶嘴，阮夫人顿时也没了好脸色，有些刻薄说道：“楚家没了，你以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能代替清瑶嫁进侯府，是你的福气！”
楚昕然被气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阮夫人，事情究竟如何，又是哪家受益，我们心知肚明。您没必要做出一副施舍的样子！”
“你！”阮夫人被楚昕然气到失语，果然她这外甥女是个没什么教养的，竟敢如此顶撞长辈。
楚昕然伸手止住她的话，她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跟阮夫人掰扯这种事的，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娘亲呢？不是说好今日让我见见她的吗？”
“她就在隔壁。”楚夫人也瞬间恢复了端庄的模样，训斥道，“昕然，姨母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是学着清瑶的样子好好过日子，否则不论是阮府还是你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就连你母亲，也难免要受牵连。”
“我如果学着清瑶的样子，您确定能够放得下心？”楚昕然忍不住反唇相讥。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的下人通报道：“夫人、小姐，楚夫人来了。”
楚昕然也顾不得跟阮夫人唇枪舌剑，连忙打开了门，与楚夫人四目相对。
两人互相紧紧握住彼此都手，但见还有丫鬟在，就都没有出声说话。
待丫鬟们掩上门退下去，楚夫人才凄然说道：“娘的然然啊，你还好吗？”
楚昕然被母亲的话问得鼻头一酸，掉下泪来，道：“娘，别担心，我很好。”
说完，母女俩就抱在一起哭。
阮夫人眼角也有些发酸，她看了一会儿，才道：“难得有见面的机会，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吧。我进隔间去，不打扰你们叙话。姐，你也帮忙劝劝昕然，她乖乖当好她的侯夫人，大家都能好过一些。”
楚夫人听见自己妹妹的话，凄然道：“芸儿，你也是当娘的，你该体谅我的心思。”
阮夫人擦了擦眼角，道：“姐姐，是你该体谅我，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好了，你们聊吧。”
说完，阮夫人就走进来内室，将空间留给了她们母女。
她们至少还能相见，阮夫人心道，她的瑶瑶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
阮清瑶曾是阮夫人的心头肉，阮家大房有三个嫡子，一个庶子，但就这么一个姑娘，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阮清瑶也很乖，长成了阮家所有人期待的样子。谁知临到头，她却那么大胆，与人私相授受不说，还跟着一个商贾跑了。
这就像活生生将阮夫人心头肉挖了出来，还是最疼爱的女儿亲手挖的。
况且与武安侯府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阮清瑶这么一跑，是把整个兴南伯府架在火上烤，一不小心就是欺君大罪。
而这些，阮清瑶都没有想到，她把爱她、养她的整个家族都抛在了脑后。
原来总也看不惯的外甥女楚昕然却能为了她母亲，替人出嫁。
这是她女儿，和她姐姐的女儿之间的差异。原来她总觉得姐姐没有将女儿教好，原来真正没有教好女儿的那个人，是自己。
楚昕然不管阮夫人有什么心思，能为了夫家把亲外甥女往火坑里推的人，总归是不值得同情的。
她殷殷问着母亲的近况。
楚夫人道：“那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自然一切都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只怕是无法收场。”
说着说着，楚夫人又掉起眼泪来。
楚昕然连忙给她擦干眼泪，道：“娘，您就放心吧，这些事我都能处理。”
等情绪都稳定下来，楚昕然才问道，“接下来，外祖父那边打算对我怎么办？”
楚夫人自是听出了她真正的问题是什么，答道：“你的身份实在不好处理，你外祖父说，先对外说你染病送去庄子修养了，等过段时间就……就说你病重不愈。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
楚昕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与她之前得知的一样。
“娘，这件事没有必要与外祖父和姨母他们起争执，这也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他们答应我，只要我替表妹嫁进侯府，以后许府会对您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那你，以后可怎么办？”
楚昕然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过日子，这不也是您教我的吗？再说了，您原先对萧桓羽也是很满意的，这不正好，他兜兜转转还是成了您的女婿。”
楚夫人被她促狭的话逗笑，道：“原先只觉得他也算优秀，能配得上然然。可是现在，我只想他不管你真正是谁，都能对你好。”
“他对我好着呢，放心吧。”楚昕然轻松地笑道。
叙完话，楚夫人就从侧门回许府去了。
走出那个房间，楚昕然又变回了温柔可亲的阮清瑶，她亲昵地挽着阮夫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餐厅去，任谁都看不出来她们之前还激烈地争吵过。
众人一起在阮府用过午膳，萧桓羽就带着楚昕然告辞了。兴南伯和阮夫人怕阮府熟悉阮清瑶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也不敢多留他们。
马车上，萧桓羽对楚昕然说，“今日见着岳母都说了些什么？”
楚昕然笑笑道，“都是私房话，就不便说与侯爷听了。”
“哦？”只见萧桓羽微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凑到楚昕然的耳边，道：“难道没说说，楚小姐的事？”
听到这话，楚昕然被定在原处，隔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地笑着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今日还真聊过表姐。”
看她装傻充愣，萧桓羽又加了把火：“原来夫人习惯叫自己表姐吗？”
楚昕然蓦然看向萧桓羽，涩声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想夫人应该听懂了。”萧桓羽依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薄唇里吐出的话却如利刃一般划破了楚昕然的期待。
楚昕然有些颓然，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她想到，可能是新婚之夜她异样的表现，或者是喝醉后说了些不该说的，才暴露的。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发现的？”萧桓羽还在说。
楚昕然茫然地点点头，她收起端庄温柔的模样，一双眼睛锐利地看向萧桓羽，问：“侯爷何不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发现。”
“也许，我是诈你的呢？”萧桓羽漫不经心地说道：“夫人这手变脸的功夫，着实不错。”
楚昕然瞳孔一缩，也不管他的调侃，一字一顿地说：“你、诈、我？”
“夫人别生气嘛，为夫也没说，如果你不是阮清瑶就把你退回去啊。”
萧桓羽笑得像是个志得意满的胜利者。
楚昕然双眼泛红，已蓄起了水雾，她扬起手，“啪”的一声将巴掌甩在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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