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咯

　　王琛掐着点上车的成功率极高，跟着他晃晃悠悠地下到站台刚刚站定，列车进站的声音便应声响起，长而无光的站台上隐约坐着几人，而这些人压根不是刚刚他目送着进站的那些。

　　他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相互之间也并不说话，像是互不相识，只都闭着眼睛，弯下身子养神。

　　要么这些人和周生一样，是自己选择在此处休息等待，要么就是单纯的事出反常。

　　趁着列车进站的声音响起，他将此事说给王琛听，王琛也同样是面色不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些人是系统筛选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刚进站的那些人，分明更需要在这里休息。

　　列车停在眼前，两人很是默契地停下上车的脚步，等着站台上的人一个个踏进车厢，又一个个地下来。车门敞开不关像是在等待什么，直到一分钟后，列车广播才启用不同于之前的语音系统。

　　「请还未上车验证通行证的乘客尽快上车验证通行证。」

　　整个站台上还有谁没过上车，一目了然，重又下车的人一点儿也不在意地继续先前闭目养神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没有一丁半点的好奇。

　　反倒是车厢内的其中一人探出半个身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催促着。

　　“发.票.哥。”覃秦轻哼一声，对那人的催促无动于衷，不过表情却很明显，他根本不想上车。

　　不守规矩，无理取闹，不积口德，所有能形容人类劣根性的词语放在那人身上都出奇地合适。

　　王琛因为和那人打过交道而对他印象深刻，“他总不会是因为无效投诉太多，被记录在案，才被幸运选中的吧。”

　　面对王琛的疑问，覃秦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作为经常被他投诉的主要对象之一，见着这人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得厉害。

　　“说不准是因为很会按闹分配，才被幸运选中的。”他哼地一声，连瞥一眼都觉得麻烦，“不过要不是贵站领导无底线满足他的要求，他大概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一个车站有四个站长，他口中的领导和王琛职位相同，年纪相仿，不过就是因着分管乘客事务处理，特别喜欢端出一副自己统管车站的架子。

　　另外三个不和他一般见识，更让他一言堂了起来，覃秦不喜欢他，又不愿放过讥讽他的机会，不管他在与不在，先过了嘴瘾再说。

　　王琛不置可否，没有替那人说话的意思，只越过覃秦的肩颈，定定往后看去。端门内空无一人，黑洞洞的隧道透过略带反光的玻璃，带来些许令人恐惧的寂静。

　　聒噪的声响被下意识地阻隔在外，两人都无意与那人共乘一车，反正车站是最安全的地方，相视一眼，他们倒是很默契地后退一步，双臂环抱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车厢。

　　车门敞开，好像等不到他们两人上次的就不罢休似的，好在站内广播只播一次，这倒是不会引起什么令人心焦的耳鸣。

　　“喂！站那里的那两个上车！喂！耳朵聋了？说的就是你们。”那人一面大声喧哗，一面往他们两人面前走，“上来验证通行证，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车厢内空空荡荡，走起路来也很是方便，车内响起咚咚作响的走动声，不多时便站到他们两人面前。好歹也是打过多次交道的，一照面那人也是一愣，只不过嘴里依旧嘟嘟囔囔地不甚干净。

　　覃秦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皱着眉头不甚高兴，王琛知道他想做什么似的，一把将人拦住，“不要节外生枝。”

　　“我丢了东西，你陪我上去找找。”

　　他们两人是打定了主意不上这辆车的，转身转得也很干脆利落，那人见状很不高兴，随手揪起身边一个也穿着制服的人，押着便往外大声道，“再不上来，你们会后悔的。”

　　王琛听见车厢里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又停下脚步，依旧是熟人一个。也不知刚刚他们在外面说的话，这位有没有听见。

　　大步走在前面的覃秦不甚耐烦地回了头，见着被发.票.哥压在车厢扶手杆上的人登时来了精神，嘴里不肯饶人地说着风凉话。

　　“呦，这不是领导吗？这么凑巧？这是个什么姿势？”他抬着下巴指向发.票.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的。”

　　双手被反剪着的人，一肩抵住竖在车厢中间的扶手杆上，脖颈被迫压紧栏杆以维持自己身子的稳固，身后的人下手没有分寸，他的脸上自然也免不了涨红一片。

　　怎么也算是同事一场，平时再怎么不喜欢，也总不至于看着不帮忙，两人几乎是同时上了车，车厢内的感应器哔的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清亮得带着轻松的提示。

　　「验证成功。」

　　车门应声而闭，发.票.哥随手将人推倒在地，面上神情轻蔑有得意，“还不是要上来。”

　　王琛伸手扶了一把地上的人，待人站稳才坐回覃秦身边的空位，“你怎么也在？”

　　被问到的人捏着自己被撞得通红的鼻梁，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那可有可无的火气，平心静气地说，“回去拿东西。”

　　他这表现很在意料之中，整个景湖，只有他李越是这般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覃秦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往后靠去，独留王琛一人打探消息。

　　……

　　李越会和发.票.哥分在一组也实在是阴差阳错，一同上车的那些人，大多都相互认识，最后只留下三个人，只能自动组成一队。

　　虽说李越和发.票.哥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两回，但其实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怎么变化，两人连上车都要分隔很远坐着，实在连交流都没有。

　　而他们能安全闯过两关，也完全是要感谢另一位。

　　“那，另一个人呢。”

　　李越的神色一变，低着头闷不做声。覃秦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睁眼一看，那做派也的确很是熟悉，这是他逃避责任的一贯做法，问到什么让他觉得麻烦的事，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再逼问上几句了，就是很不耐烦的：不知道，不清楚，自己去问主任。

　　这推卸责任的三连他都要会背了。

　　“人家好歹带你们闯了两关，总不至于人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不清楚吧？”

　　他寻思着按着这系统的设置，同队之人都得一起行动才行，他们又是从一开始就在一起的，没有只要其中两个，却不要另一个的道理。起身环顾整个车厢，零星的几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也没有落了单的。

　　除非……路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而第三人的消失，多半与这两个脱不了干系。

　　不是非要故意将李越往坏了想，只是依据对李越的了解，他一向是出了事只顾保全自己的性格，若是另两人有了什么矛盾龃龉，这位闷声不说话的，是决计不会帮忙调停的。而发.票.哥这性格和刚刚出手的样子，恐怕另一位的结局不会太好。

　　王琛看这情况心中大约也是有数了，再问下去两人的面上都不会好看，于是干脆也不说话，脸重新偏到覃秦这侧，对着仍在滚动着游戏规则出神。

　　周生之前并没有告诉他们还有乘车验证这回事，不过看着刚刚车上的广播提示，也是很有人不齐不发车的意思。

　　“但凡多睡上十分钟，也不用坐这辆车。”

　　覃秦虽是低声抱怨，可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多低，他和李越有矛盾是明面上的，虽然没完全撕破脸，但两人都是心中有数，平日两人说话就是这般阴阳怪气。

　　李越忍他一回，也不会次次忍他，听了他的话也不低头装哑巴了，轻咳一声，“你以为买票进站的两台机器是摆设？联网的。”

　　只有系统自动划分的那些人同时进入车站，被分派到的列车才回发车，车厢内的通行认证系统也才会开始工作，否则他们就会像刚刚站台上的那些人一样，上车验证，得到验证失败的结果，然后再下车。

　　而如果没有等到该来的人，这车就会一直等待在站台，不会离开。

　　这是触发新剧情了？

　　他分明记得是十五分钟一班列车，他看向王琛的眼神里满是探究，等待着他从自己的大脑里，提取完整的游戏规则给自己解惑。

　　“如果超过十五分钟没有上车，会怎么样？”王琛回过身去看李越。

　　李越摇着头，脸色倏然发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发.票.哥翘着二郎腿，整个人瘫坐在座子上接过话，“会死呗，你同事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你们两不就是想甩开老子，才在站台上磨磨蹭蹭的，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见天撺掇别人。要不是老子眼疾手快把你揪到车厢里，你tmd早就和你那个傻逼同事一样，死站台上了。”

　　覃秦猛地起身看向李越，收不住声地厉声责问，“谁！他说的同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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