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乔氏集团正开着紧急会议，其实在乔铭回国没有多久，就得到了日本公司的答复，说了一串冠冕堂皇的话，拐弯抹角地礼貌回绝了：理由其实无非是相比而言更适合与另一家中国公司合作——那个所谓奇虎相当的对手赫然就是霍家！

　　霍启安！偏偏又是他！乔铭觉得虽然霍启安这个人狠绝手段也颇有耳闻，但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向来为他所不齿——虽说自古兵不厌诈，但是这种剽窃行为也有损阴功，霍启安应该也不屑于做，为了这点利润和自己翻脸，似乎太不值得。乔铭仔细回想着和他不多的几次接触：总是一副淡淡的，却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时刻都想着要把自己手上的一切拱手让人，还是一个外人，并不是霍老夫人的亲子，却的确是霍家的血脉长子……按说他应该算少年得志，又有娇妻幼子，自是一番天伦。人生不可不谓完美以及，但是他的眉宇之间总是深沉，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呢？有关他的花边新闻也无非是婚姻生活不顺利，但很少有桃色新闻，可是霍夫人人如其名：唯一，多么好的名字，无论相貌身材气度都是贵妇人中一流的，更何况早早诞下麟儿也算功德圆满……所以他可以肯定，霍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无非是霍家那个老二，虽是胞兄，却据说来路并不那么光彩，霍老夫人人前样子做得很足，很宠小儿子，但总有传闻说：霍家老二来路并不清白……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在豪门望族里并不鲜见，所谓的大夫人总是有平常小户人家妻子没有的气度：莫不是霍老二为了邀功，又在给自己使绊子想要树立威信？其实临时偷走这些计划案，能够改得毫无破绽规避法律制裁也不得不佩服他手下的人也算有两把刷子……

　　他不由又瞥了瞥桌上的计划案……结构框架甚至连带设计图纸、预算都几乎一模一样！做过细微的改动，可以避免法律纠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乔铭在会议桌前一眼不发，面前的人也个个神色阴郁。

　　这份方案，是和这五位成员从筹划到设计不分昼夜赶出来的，基本没有经手过外人，而且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一想到前期投资巨大，然后董事会那帮老头子咄咄逼人的样子，乔铭就觉得头大。更何况本来如果外来资金通过这份方案进入的话，刚刚开发的那两块地皮就立马会更加迅速进行，但眼下数笔交易搅在一起不是不麻烦。这下子，怕是要惊动老爷子了，他从来不赞成自己那么大的野心，几个计划一起——以前从来没有失手，这次怕也损失不小。

　　“乔总，会不会是去日本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不可能，这次我们去日本公干，表面打的是我妹妹结婚的旗号，并没有太多局内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局外人呢？”设计部核心工程师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乔铭闭上眼，他怎么可能去怀疑年夕，她……本来从来不想参与的，怎么可能是她？

　　“我们随行人员，那个您的助理，不是一个新进职员吗？”另一个人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道，“她的来路清楚吗？为什么刚从日本回来她就又调回了原职？”

　　“不可能！”乔铭立马否认，不知道是为了让别人相信还是让自己相信，他睁着的眼睛里已经带了一点血红，他审视着眼前一个个左膀右臂。

　　“……”他们识相地闭了嘴，这位老板虽然出身很好，但是并非是吃不得苦坐来的江山，当年也是和一帮人吃苦得来了乔氏的今天，但是最可疑的也就是这一环节，让人不得不怀疑。

　　年夕，年夕，怎么可能？她根本连这个企划案都不知道是什么，自己不过就是让她回去看看资料，翻译一下，她也不会知道那个有什么用不是吗？也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计划的啊？

　　“我们去查一下她的银行帐户吧？”有人小声提议。

　　“如果真的有问题，会那么容易给我们看出蛛丝马迹吗？这种职业猎手不可能……”

　　“够了！”乔铭突然暴躁得厉害，他脑子里满是年夕的模样，最初的妖娆，再见的单纯，还有种种天真……难道天真真的也是一种手段吗？

　　*** ***
　　散会了，问题依然不能解决，公司里有内奸，却不能轻易怀疑任何一个人，不是输不起，而是害怕留下后遗症: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也不敢放纵坏人，否则公司运作就不能继续下去。谁敢继续为公司卖命？

　　当第二天，他的得力助手告诉他“年助理的帐户多了海外进账的二十万元”的时候，他竟然异常平静，一切似乎太过自然，太过顺理成章，真正的只这样的真相的时候，他也只能无奈：年夕到底是不是一个高明的猎手？明明自己对她的示好已经再明显不过，是什么原因会让让年夕非要舍近求远呢？如果和自己走得更近一些，不是能够得到更多乔氏的信息吗?这单日本的项目虽然是大，但也并不就一定是多么关键，只是不凑巧和手头那两期房产开发联系在一起使资金一时周转不灵才有点棘手而已……难道她只是不想陷入太深，为了更好地全身而退？如果那样，她的天真做得可真是太巧秒了……仿佛极不自觉的，开着车竟然就到了天骄的门口。

　　年夕还没有下班，他坐在车里，静静抽着烟，有太多的问题却不知道从何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在女人手里败得这样惨。那些个娇的俏的也有些欲擒故纵的，却从来没有让他这么丢了方寸，他不甘心，为了自己的事业失败还是自己的感情，都让他不甘心。

　　她和同事一起出来，依然出挑，总是随意的，可是随意中有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学生气，书生气……但是种种迹象表明：除了她，不会有别人……那为什么事成之后又不离开，真的认为自己不敢动她？

　　“大老板亲自来接你呢，年夕。”莫柯柯眼尖，老远看到停在马路对面很显眼的车，她今天白天在公司就说到，老板肯定舍不得你，不会让你离开总裁办的。

　　年夕不理会她的揶揄，但是却不能不理会清晰可闻的喇叭声，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颜落会说乔铭是凌志王子，因为那辆很拉风的银色车子是凌志最新推出的一款车。

　　今天一天依然没有精神，年夕不过强撑着罢了，从日本回来，身体一直病恹恹的。她不想去医院，很多东西不是吃药打针就能恢复的，她相信给她一点时间认真工作和生活，总是会回到正常轨道，毕竟她有了新的环境新的同事。她的生活里还有颜落，还有榕哥，还有一些熟悉的爷爷奶奶……她愈想避开那些纠葛却愈是避不开：能避开乔氏总裁办公室，却避不开乔铭，避不开那样的生活——只能和莫柯柯说了声抱歉，皱着眉走近他的车。

　　她就那样站在车窗前，穿着不算太正式的休闲T恤和牛仔裤，右手挎着大大的帆布包，左手有点不安地搓着衣服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也没有什么精神。乔铭心里一软，怎么也不能把这样的形象和剽窃的间谍联系在一起。

　　“上车。”他声音有点沙哑，却像命令一样短促有力。

　　年夕很少看到乔铭这么颓废的样子，胡子没有剃干净，眼睛里带着丝丝血红，她竟然有点担心，一向意气风发的乔家公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颓废？也很讶异他生冷的语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一早就摆明了追求自己的态度，却从来没有如此非绅士的行为包括语言。

　　“有事吗？乔总。”年夕站着没有动，语气竟然带了点赌气的味道。

　　乔铭不由火大，“上车，你没听到吗？”

　　“没事我先走了。”年夕突然觉得委屈，自己并没有招惹过任何人，所以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这种无聊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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