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炮灰逆袭日常

　　“都卖光了？”刘氏瞧着那空罐子，激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宁安可真厉害。”

　　待她问清楚售价，得知拢共挣了一百五十多文后，更是激动的差点尖叫出声，多少？一百五十多文，今日带的这些个鸡蛋和瓜菜全卖了，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文。

　　“宁安可真是个福星！”刘氏叹罢，又低头瞧自己的篮子，“还是你会做买卖，瞅我，学着你吆喝了几嗓，才卖得三个鸡蛋，两把小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下回我们再来早些，占了好位置，便不怕卖不掉了。”宁安温声道。

　　“对，下次再早半个时辰。”刘氏再看宁安，那眼神甚至都带了崇拜，天爷呀，自家偶尔也提些农产来赶集，可来上六七回都不如人家宁安一次的进账，她当真是服气。

　　心中叹罢，又扭头对顾三郎说话：“我这儿还要卖一会，你带宁安去逛逛，缺些什么东西，也买上一买。”

　　顾家未曾分家，三房一齐耕种一块吃喝，都是公中进公中出，但各自成了家，总归要有些私房，所以若是各人靠本事挣的钱，只交一半给家里，剩下一半完全可以由自己分配。

　　这在卖完酱的路上，顾三郎便同宁安说了，换言之，她现在有七十多文钱可自由支配。

　　有钱揣在兜里，行走在路上都更有底气。

　　宁安头一件事就是逛肉铺，她都好久好久没沾过荤腥了，身体急需能量，原想着割上一条五花肉做香喷喷的红烧肉，痛快的吃上两碗，但一询价，宁安犹豫了，五花肉要十文一斤，而纯瘦肉则是六文一斤，差异不小。

　　犹豫片刻，她折中买了一斤肥带瘦的坐臀肉，花了八文钱，老板人大方，还给搭了一小截猪肠。

　　这个好，处理干净和酸菜一快炒，那可是极下饭的。

　　“多谢。”宁安笑得眉眼弯弯。

　　顾三郎自然的接过肉提在手中，问还要买什么。

　　“去布庄。”宁安爽快道。

　　镇上有好几家布庄，并排开在一处，俨然成了行，里面不仅有棉麻锦缎等各色料子，也有成衣、手帕、鞋子出售，宁安瞧了一会，最终很有自知之明择了最小的一家走进去。

　　“老板，我想看看棉布。”宁安身上的旧衣便是棉布所制，虽然破旧，但摸起来仍算舒服，至于麻料，价钱会便宜些，村里便有人种麻织布自己穿，宁安摸过，很是粗糙，她恐怕适应不了，所以一早就打算好，要小小奢侈一把，将来天气凉了，做内搭也很贴身软和。

　　“巧了，本店新到了几样花色，小娘子不妨都看看。”老板笑呵呵，很是和气，说着从身后的货架上取出几卷布，有清雅的湖蓝色、桃色，还有比较沉稳的黑色、深蓝。

　　宁安凑近仔细看，这布染色均匀，纱支匀称，质量确实上乘。

　　但一询价，她傻了眼，竟是按尺卖，一尺要十文钱，做身短衣少说要六尺布，也就是六十文，差不多是她可支配的所有银钱。

　　“老板，可有便宜些的衣料？”

　　奢侈，太奢侈了，宁安只得退而求其次。

　　“有自然是有，就是颜色老气些。”老板说罢弯腰，又掏出一叠料来，这叠料显然是从前卖剩下的，颜色五花八门，有的褪了色，有的只有半尺，还不够做一件肚兜。

　　不过价钱实惠得多，根据质量高低三四文一尺不等。

　　顾三郎默然立在一旁，看宁安仔细认真的在那堆次料中挑选，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明明更喜欢刚才的布，且她肤色白皙，依他看，若买了那桃色料子做身新裳，不知有多体面俏丽。

　　“宁姑娘。”顾三郎忽然低了低头，附耳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道，“买方才的棉料吧，我那还有十五文钱。”

　　另外，他在私塾中还接抄书的活儿，有套四书就快抄写完毕，拿去书局可换二百文。

　　但书局结钱并不及时，不能确保的事，他便没有提。

　　“呀，你还有私房呢。”宁安小小一惊后调侃，旋即脸上绽出一抹笑，抖了抖手里捏着的姜红色料子，“这块还不错，颜色和质量同第一批没差，就是只有二尺了，买回去不好做衣裳，老板才便宜卖。”

　　花八文钱买下二尺，她算是捡漏了。

　　顾三郎虽不大懂庶务，但瞧那二尺布，不像能做一身衣裳的样子，似乎看懂了他的疑惑，宁安同他解释：“我做件褙子，再将原来的衣袖拆下来同褙子缝一块，如此，也是件新衣啦。”

　　虽然裤子和衣袖上还有补丁，但至少瞧起来像个样了，她懂得知足。

　　顾三郎一笑：“你总是主意多。”

　　宁安将料子叠好，正要付钱，余光忽瞄到顾三郎的鞋，上头已经破了洞，叠了两个补丁，再瞧自己，那脚指头都快露出来了。

　　咬咬牙，宁安又问老板要了两幅鞋面，这鞋面没便宜可捡，她和顾三郎的加一块花了二十五文，鞋面所用是双层厚料，也比较硬实，因而卖的较贵。

　　从布坊出来，宁安那大采购的豪情已泄去一半，她在心里盘着账，酱一共卖了一百五十四文，她可支配的是七十七文，如今已花去四十一文钱，只有三十六文可动。

　　这钱不禁花，所以必须花在刀刃上，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呢？

　　宁安想了想：“我们去药铺。”

　　她想将酱开发出更多花样，做出更丰富的味道，那么桂皮香叶草果等香料便必不可少，而在这个时代，那些香料多是入药的，需要去药铺采购。

　　听到药铺二字，顾三郎脚步一顿，脸上神情莫测。

　　“宁姑娘，有一事，我想你还不知。”

　　宁安扭回头：“你是说早前大嫂说你刚大好的事？”

　　他们二人可真有默契，顾三郎苦笑一下，决定将实情告知宁安，只是话到嘴边，到底有些艰涩：“我，身子不大好。”

　　宁安没有做声，继续等顾三郎说下去。

　　“自小我便体弱，一年要病好几场，也因这身子弱，爹娘为我打算，早早送我开蒙读书，希望我将来能凭此找到一门轻松的营生。”顾三郎垂目瞧着路旁的石阶，神情寂寂，“幸好上天垂念，我于读书一道有些天分，很早便通过了童生考，只是病一年重于一年，参加两回院试我就病了两回，上次更是直接晕倒在考院。”

　　越说，顾三郎越难以启齿：“大夫曾说，若我再发病，恐怕药石无医。”

　　换言之，宁安将很可能成为——寡妇。

　　宁安瞪大眼睛，她瞧顾三郎的脸色和身板，便猜的到他身体不太好，可严重到会令她做寡妇则是她万没料到的。

　　这时代的寡妇不好做，许多人被迫二嫁，且一般是给人续弦，做后娘不说，家里往往烂糟事一堆，再有便是留在夫家抚育儿女，辛苦一生晚年能落个好还行，有些儿女怯弱，族亲又蛮横的，老了被扫地出门亦有可能。

　　总之，做寡妇不等于后世的单身，尤其是她这种无依无傍之人，真不幸成了寡妇，迎接她的只有噩梦。

　　宁安努力平复心情，对于这件事，她只能接受，去质问刘氏或寻死觅活都于事无补。

　　“无事，今后我们好好养身子。”宁安看起来淡定极了，甚至对顾三郎笑了笑，安慰他，“这事儿你不必内疚，天生体弱又不事你的错，也不是你可以选择的。”

　　顾三郎心潮起伏不休，虽然宁安故作镇定，但从紧绷的面庞上可以窥见她的真实心情，必定是震惊且失落的。

　　民间有句俗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嫁了他，此生命运便系于他身，若他不存于世了，她一个小女子，将很艰难。

　　不过，想的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顾三郎只得回以笑容：“我会好好保养自身的。”

　　但这远远不够，想到家中的破屋和贫瘠的田地，顾三郎觉得，他至少要努力挣上一笔钱给宁安傍身，将来他在或不在，她都能安稳度日，且通过短短的相处看，宁安不是个没主见的，这点叫顾三郎很安心。

　　一路各有思索，很快药铺便到了，匾额上书写着四个大字，王氏药堂。

　　这是镇上最大的药铺了，铺了还有两位坐堂的医者，宁安进去买了些大料，而后冲顾三郎招手：“过来，我请大夫给你把把平安脉。”

　　这平安脉请一次要花三文钱，相当于后世的体检，就当花钱买个安心。

　　宁安真怕一个不小心顾三郎就咽气了，她在这世上根基还不深，目前为止，顾家三房媳妇的身份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不想失去，所以，这钱花得值。

　　顾三郎依言上前，由白胡子医者给自己把脉，片刻之后，老大夫摇摇头：“这位后生人还年轻，却气血两亏，需要精心调养身体，切不可劳身劳心。”

　　顾三郎心中稍安，对宁安道：“无事，我的脉像一惯如此。”

　　没有恶化，便是好消息。

　　宁安犹豫了一会，对老医者道：“我也请个脉。”

　　结果很令人忧心，宁安的身子极度贫血，按照老大夫的意思，亟待温补调理，否则迟早恶化成匮血症，到时候会影响寿命，宁安是个惜命之人，哪怕如今活的艰难，也盼着长命百岁，闻言顿时蔫蔫的。

　　“这样吧，我开一味药给你，价钱很便宜，一副只需一文钱，你回去后早晚煎服，虽不可改善病情，但有延缓恶化，增强体质之效。”

　　老医者见惯了穷苦，知道顾三郎宁安他们银钱不多，便想了个权宜之法。

　　“多谢先生。”宁安急忙道谢，又去药柜前付账，要了七帖药回去吃着。

　　老医者瞧她年纪轻，嘱咐道：“若能筹措到钱款，还是抓紧治一治，来日方长。”

　　这已是宁安今日遇到的第二位好心人，她给老医者规矩的鞠了一躬：“嗯，我会的。”

　　自己的身子骨，那自是要珍惜的，最近山里菌子还当季，宁安决定回去多做些酱，换来银钱，将身子好好调理一番。

　　“今儿挣得多，花得更多。”回去寻刘氏他们的路上，宁安还有心思苦中作乐。

　　那大料是真的贵，随便买买便花去二十多文，加上七帖药，一共是三十一文，摸摸兜里剩下的五文，宁安叹气，这就是她的第一笔积蓄了。

　　顾三郎一路沉默着，路过糖人摊时顿足，从兜里掏了三文钱，买了几块饴糖，接着将油纸包递给宁安，目光真诚：“带在身上，每日喝药氏吃上一口。”

　　宁安眨眨眼，他这是知道她身子骨亏，所以送礼物安慰她了？

　　“你放心，我也会好好顾惜身子的。”

　　他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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