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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枷锁
“对不起！对不起！”雷懿赶紧松开手。
双舌怪一把跌坐在地，浑身止不住的痉挛，一颗颗斗大的汗珠从光秃且坎坷的头顶滴落，原本就是深褐色的皮肤现在更是一黑到底。
其它妖兽虽然没有双舌怪这样严重，但也都明显不好受。
雷懿迟疑了一瞬，从如意囊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丹丸，蹲下身送到双舌怪的嘴边，“你把这吃了，应该会好一些。”
双舌怪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没问一声这是什么丹药，张嘴接住丹丸，没有咀嚼就直接吞进了腹中。
不过片刻，它的脸色好转过来。
雷懿松了口气，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这锁链看似一条一条互不相干，可实际上却是相互牵连的，否则她明明只扯了双舌怪的链子，其它妖兽怎么会感到疼痛呢？
“你们真的是大妖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虚弱？”雷懿再一次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啊，我们都是大妖，你不说我们都快忘了。”一个苍老衰败的声音响起。
雷懿循声看过去，那是一张满是褶皱堆积，如同枯木般的脸，除此之外，就连五官都看不到。
“想当初，我们谁不是称霸一方的霸主。被关进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区区万妖洞，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没有人，没有人会想到是这样结果……”
雷懿：“你们是被谁锁住的？”
妖兽一号：“要是知道是谁锁的我们或许我们还有办法挣脱，就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锁住，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打从一进来，我们就被莫名束缚住。”
妖兽二号：“我们刚被束缚时，也都尝试挣扎，可只要一挣扎，我们便全身疼痛，其他人也都跟着痛，这疼痛并不是只在某一处拉扯，而是全身经络无一不疼，这让我们连挣扎的方向都找不到。”
妖兽三号：“如果只是束缚住倒还好，可你看，这头顶滴落的绿浆让我们浑身麻木，洞中还有不明的东西一直在吸收我们的妖力，你看我们的样子，不仅是无法维持化形，更是比我们的真身还要丑陋百倍。”
绿浆让它们浑身麻木？
雷懿疑惑地抬起先前沾过那绿浆的手，她怎么没觉得麻木呢？
妖兽四号：“比起刚进来时，我不知道被吸走了多少妖力，现在我维持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我知道，我跟之前消失的那些大妖一样，离彻底消散的时候不远了。”
说到这里，那些妖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再次齐刷刷盯住雷懿。
妖兽五号：“小丫头，你从进来到现在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
妖兽六号：“对啊，先前明明看到那绿浆也滴到了你的身上，你就没有麻木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东西困住你？”
麻木感她是没有的，雷懿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骨，什么都没有，她抬腿往洞穴里面走，来回走了一圈，几乎经过了每个妖兽的面前，最后又回到双舌怪旁边。
她耸了耸肩，“我没什么感觉。”
“怎么会这样？！”
妖兽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很奇怪，怎么万妖洞独独对这小丫头没有任何束缚呢？
“小丫头，你是怎么进来的？”先前那个苍老的妖兽再次开口。
“走进来的。”雷懿说得理所当然。
“走进来？！你不是被抓了关进来的？！”
众妖终于发现了不同。
“不是，”雷懿摇头，“我是进来找人的。”
说到这里，她终于想起还有个小可怜在等着她解救这件事情。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闯进来，跟我年纪差不多，比我矮一点，长得很好看。”
双舌怪眼睛瞪得更圆了，“比你还好看？”
雷懿不经意对上它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条件反射想要给它推回去，她眨了眨眼，终于还是压下了上手的冲动，“他是男孩我是女孩，这怎么能比？”
苍老妖兽：“这万妖洞已经很久没有进来新人了，阿舌是最后一个，在它之后，就只有你进来，再没有其他人。”
苍老妖兽说到阿舌时，下巴微抬，指向双舌怪。
“是啊是啊，之前我是最后进来的，现在，你是最后进来的。”被点到名的阿舌连连点头。
苍老妖兽：“这万妖洞的结界密钥一直都是由大妖王管着，你是怎么打开结界跑进来的？”
大妖王，那不就是赫连碧纱的爷爷吗？
知道了这层关系，雷懿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看来，是赫连碧纱偷拿了结界密钥，目的就是将她骗进来。
或许陌子晏的求救信号弹也是她偷的，陌子晏根本就没有进万妖洞，赫连碧纱只是想要骗她进来。
想到这种可能，雷懿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赫连碧纱的行为，她心头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从前，赫连碧纱带着她的小团伙对她小动作不断，她都只当是小孩子的嫉妒心作祟，只是逗逗她们，并不认真计较。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鸿妖星上几乎无人不知万妖洞里凶险万分，就连妖王们都不敢轻易进来，更何况是她这样刚开始修行的，不用脑子想那都是进得来出不去的结果。
赫连碧纱这分明是想让她死，这显然已经不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举动了。
还好她运气好，谁都没有料到，真实的万妖洞里会是这样的情况。
“我是被大妖王的孙女骗进来的。”雷懿毫不避讳的说出实情，“她告诉我，我的朋友误入了结界，我就进来找人了。”
苍老妖兽冷哼一声：“大妖王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就是被大妖王抓来的。”
雷懿有些好奇：“你当初是犯了什么事？”
苍老妖兽：“我哪里犯了事，不过是不听大妖王的驱使，又不肯给他上供，他便找了个理由，联合三妖王、六妖王、七妖王一起缉拿我。我虽近战能力不是最强的，但论起逃跑，这鸿妖星上能胜过我的人屈指可数，若不是他们几个联手，还设下了陷阱，他们怎么能抓得到我！”
雷懿眼神微动：“那妖主呢？妖主不知道这事吗？”
阿舌在旁长叹一声：“妖主自从和兽人星的酋长成婚之后，好多年才回鸿妖星一次，星上的大小事宜都是七大妖王轮流管理，定期汇报，妖主哪里会知道，如今的万妖洞早不是以前那个只关押星上重犯的地方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难怪她看见这群面目可憎的妖兽却并不感到害怕，是了，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少煞气，说明它们本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雷懿没有半分质疑，立马就相信了阿舌的话。
看来这鸿妖星上有人想一手遮天，等她出去之后，得好好跟奶奶汇报一番。
想到这里，她向众妖一拱手：“各位前辈，既然我朋友没有在这里，那我得出去了，等我找到他，我就去找妖主为你们正名。”
众妖愣住。
阿舌眨了眨眼，那大到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眼眶中刷一下蓄满了泪水，“你，你相信我？相信我们？”
“我信。”雷懿点头，她的直觉可从未出错过。
“哇！”阿舌突然放声嚎啕起来，“我真的有机会出去吗？你要是能让我出去，我……我要认你做我的主人！”
“我也要！”
“我也要！”
“我们都认你做主人！”
众妖此起彼伏，争相承诺。
雷懿呵呵一笑，笑容颇有些尴尬，“认主什么的不着急，眼下有个麻烦可能得先解决一下。”
众妖：“什么麻烦？”
雷懿指了指消失不见的来时路，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要怎么出去呢？”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赫连碧纱打定主意让她有来无回，肯定早把结界关了。
而这破除结界的法门，她还没学。
其实也不是没学，那次上结界课，老师在开场的时候说：“结界是一个高深的法门，以你们目前的修为，只能先讲个大概……”
只讲个大概她还听什么？
刚好那天阳光和煦、微风不燥，于是她打了个哈欠，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想到这里，雷懿不由得暗暗懊恼，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都成氪金玩家了，居然还能用上这个道理。
说到破开结界，大妖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若是我们行动自如倒是能联手试上一试。”
“可我们都被困着，施展不出，没法动手啊。”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
众妖七嘴八舌。
稍后，阿舌犹豫着开口：“小姑娘，不不不，主人，主人你说你既然能看到我们身上的锁链，是不是也能把这锁链给我们解开呢？”
虽说已经来了十几年，雷懿还是不太习惯称呼上的尊卑，尤其是小姐这个称呼，在她上辈子可算不上什么好。
她朝阿舌摆手道：“别叫我主人，我听不惯。我叫雷懿，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喊我小懿，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这么叫我。”
说罢，她的眼神再次落到拴住他们的锁链上，抿唇思索起来。
稍后，雷懿抬头对上众妖的目光，“这锁链深入你们的身体，也不知道来历，我想不出该怎么解，眼下若要立马解决，或许只能硬拔，但我不能保证成功。”
话音落下，见大妖们一个个眉根紧锁，雷懿面露不忍之色，“刚刚，我才只是扯了那么一下，你们就已经疼成那样了……”
是啊，那么疼。
众妖面面相觑。
一时间，万妖洞中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可是，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来个痛快，若是成功了，它们便自由了。
“呵呵呵呵……”
沙哑的笑声响起，笑声中是无尽的苍凉，近乎绝望。
“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活得够久了。从前，我也曾无限风光过，自从进了这里，便只剩下黑暗和日复一日的煎熬。迟早有一天，我会像之前的人一样，眼睁睁看着妖力被吸光，而后神形俱灭，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拼上一把。”
说着，那苍老妖兽很是吃力地直了直身子，“小懿，你就拿我这个老家伙试试手吧，试过之后，不论成败，不计死活，我都无悔了。”
“雾老，这怎么行？！”众妖齐声阻拦。
“这里属您被关押的时间最长，你的妖力本就所剩无几了，万一承受不住……”阿舌咬了咬牙，“还是拿我来试！”
“还是我来！”
“让我先来！”
……
妖兽们争抢着开口。
嘿，一个个的，还怪有义气的。
看着这群妖兽眼神坚毅、争相赴刑，下一瞬就要泪洒当场，明明应该是十分感动的场景。
只是一对上它们奇形怪状的样子，脸上各种扭曲的表情，雷懿刚酝酿起来的悲壮情绪便一秒破功。
“那个……容我插个话。”她抬手示意他们暂停。
“先前我只扯了一下阿舌的锁链，你们都跟着一起疼，只是没有阿舌疼得那么厉害而已，所以，是不是应该先拔的可以少疼一些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妖恍然大悟，随后又开始谦让着要做最后被拔锁链的那个。
这一个个的尊老爱幼的架势，怎么看这群妖兽都跟大奸大恶这四个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雷懿揉了揉被吵得发麻的耳朵，懒得继续等它们自己排好队，径直走向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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