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颗星

　　99颗星

　　文/北方故人

　　等我折满九十九颗星，我就去和齐礼告白。

　　——林九

　　-

　　桃溪镇新搬来一户人家，准确来说，只有一个人，叫齐礼。
　　齐礼名字斯文，人也斯文，只是话少，很少见他出门，他家附近总有保镖模样的黑衣人巡逻，听说是为了保护齐礼的人身安全。

　　常看国家台的人应该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采访。齐礼，二十二岁，物理天才，最近刚拿了世界物理学的最高奖项，说是研究什么世界微观粒子的运动规律，一大串物理学术语，林九窝在电视机前，脑袋空空，因为她完全听不懂。

　　她之所以看的这么认真，其实是因为齐礼。

　　说来大家可能不太信，但是林九曾经和齐礼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兼同桌，这孩子太聪明了，那时候林九上课经常睡觉，齐礼就淡定地坐在一旁认真写算数题，丝毫不被影响到，甚至还偶尔贴心的拿书给林九遮傍晚从窗户里透进来的一点阳光，好让她彻彻底底地睡个好觉。

　　齐礼小时候很可爱，皮肤白，大眼睛，身上的衣服永远都那么干净，而且香香的，不过他腿受伤了，是个残疾人，林九看到他的时候，总是见他坐在轮椅上，林九小时候胖，班上人叫她胖妹，要胖妹不要和齐礼玩，因为齐礼不仅残疾还不爱说话，他成绩好，得老师偏爱，所以引得同学更为不喜。

　　林九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她宁愿和全班人绝交也不会放弃林九，她就是喜欢和齐礼一起，所以小学那段时间，除了齐礼，林九没交到任何朋友。

　　齐礼现在可以站起来了，装的假肢，皮肤甚至比小时候还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感，圆圆的大眼睛变成了冷漠狭长的丹凤眼，他垂眸时，长长的睫毛覆下，眸子显得漆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阴郁。
　　小学毕业后，两人就没再同班，齐礼转学，林九依旧不学无术，后来爱上了画画。

　　林九胆子大，跟一般的女孩不一样，不过她没有叛逆期倒是真的，因为家里挺宠她，喜欢什么全都照她的意愿来，这次突然举家搬来桃溪镇，林爸林妈这俩大忙人为着女儿竟也同意了，放下手里的工作，陪女儿一起回桃溪镇。

　　林九先回，半月后齐礼也搬了回来，就在她家五十米外。不远。
　　林九有个弟弟，叫林安，正是暑假，林安从学校回来，林九让他去旅行，林安非不去，说要陪姐姐过暑假。

　　电视上的采访结束，林九忽然觉得头晕，低头一看，鼻血涌出，她用手擦，擦不干净，血一直流，林安正从门外进来，林九赶紧跑进房间，不让他看见自己流鼻血。

　　房间里有好多种药，林九倒了杯水，把药归类，然后就着水一颗颗吞下去。
　　她小时候可讨厌吃药了，长大之后，这些药像是来报复她似的，一颗颗大的吓人。

　　林安在门口喊:“姐，你今天头疼不疼，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九看着房间里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些粉色星星，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盛行折星星，细细的管子，五彩缤纷的颜色，说是折满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喜欢的人就会和自己在一起。

　　林九懒，不想折九百九十九颗星，她觉得九十九颗星和九百九十九颗星意义一样，都是久久嘛，她一天折一颗，到现在有三十颗了。

　　三十颗星星，齐礼只和她说了不到十句话。

　　里面没动静，林安又敲了敲门，“姐？”

　　“我想吃辣的。”林九止住血，开门出来笑嘻嘻道。

　　林安轻飘飘看她一眼，“想都别想，我去买菜，晚上吃虾，医生说你要多吃点高蛋白食物。”

　　“好吧好吧。”

　　“爸妈今天晚一点回来，姐你不要到处跑。”

　　林九点头，特听话的表示自己绝不会乱跑，林安这才放心地出门去了。

　　此时是下午三点多钟，太阳光线强烈，外头气温很高，林九钻进房间里看书，窗外有一棵夹竹桃，叶子细长，开满紫红色的小花。

　　房间里电风扇摇头，吹出一阵阵带有夏日热浪的风，林九止不住的流汗，面前有关于物理的书籍让她觉得眼前模糊，真是一刻也看不进去。

　　她偏头，目光转向衣柜里的漂亮吊带小裙子，心思一动，起身换上裙子，再从衣柜里翻出遮阳帽，背上装了画具的帆布小包就出了门。

　　往南走五十米就是一个带独立小院的白色小洋楼，林九站在院子门前，巡逻的保镖们认识她，直接开门放她进去了。

　　她在齐礼这里有特权，别人都不被允许进去，只有她被齐礼允许。

　　不过他不爱说话，林九过来多半是陪他坐一会儿，她话多，嘴一直没停过，和他聊小时候的事，聊后来为什么转学，又为什么忽然回来的事。

　　齐礼眼睛很黑，头发微长，发丝很软，有人说发丝软的人，心也软，林九坐在铺了泡沫垫的地上，手撑着下巴仰头看齐礼，看他精致白皙的下颌，高挺的鼻梁，他眉眼清冷，一派的冷心肠，老祖宗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这个人，真是太太太不解风情了。

　　可惜林九还是喜欢他。

　　大抵天才总是怪异的吧，因为别人也看不懂他们，与其说是格格不入，倒不如说他们活在自己的独立世界里，自成一体，像林九这样的凡夫俗子，想进去天才的世界，只怕是连门都找不到在哪里。

　　“齐礼。”

　　他微微垂眸，看向她。

　　“你家附近怎么有那么多保镖啊？”她一双杏眼，眸子里盛着细碎的光。

　　“监视我。”他回答地很平静。

　　林九跑到门口去看，外面一个保镖大哥朝她友善地笑笑，林九怎么看怎么都没觉得有监视的意思。

　　她没太在意，转身朝齐礼道:“要不要出去玩，我带你去。”

　　齐礼正在看一篇关于物理学的研究报告，没理她，林九贴过去瞧，看了半天，一句话没看懂。

　　就是那种，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指着上面的公式问:“这是什么？”

　　齐礼目光仍留在纸上，他桌上一堆写满了公式的草稿纸，她又换一个问，“这个呢？”

　　齐礼被她在旁边聒噪地骚扰许久竟也没生气，最后可能忍无可忍了，把报告放下，从旁边拿了支铅笔过来，找了张空白纸页，一字一句地给林九讲物理课。

　　林九就是个学渣，理科更是废的不行，齐礼声音清冷，用笔尖点了点纸上演算结果，“懂了吗？”

　　林九毫不犹豫地点头，“哦哦，懂了。”

　　末了，又补一句:“大学物理这么难啊？”

　　齐礼面无表情:“这是初中力学的基础知识。”

　　“……”

　　林九觉得他面无表情的内心想法可能是“林九，你是智障吗？”

　　从齐礼家回来，晚上林安蒸了虾，一只只剥好往林九碗里放。

　　林妈妈和林爸爸笑着开口:“告诉小九一个好消息，现在要不要听？”

　　林九现在心情挺不错的。闻言点头:“什么好消息？”

　　林爸爸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我们今天去医院，医院说小九可以开始准备化疗了，骨髓配型成功，有志愿者愿意捐献造血干细胞，也就是说，我们小九可以进行骨髓移植，等排异过后，小九就可以做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了。”

　　林九一直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出生到现在，一路被宠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也没经历过重男轻女的老派思想，唯一要说的上不太幸运的可能是大三那年被发现患上了急性白血病，需要接受骨髓移植，全家人都去做了骨髓配型，然而都不相合，林九自己也乐观，干脆休了学，和父母说想回桃溪镇住。

　　林爸林妈自然同意，就是不知道其中原因。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林九心里的小秘密。

　　桃溪镇的小学，现在已经改建了，小学后面有个游乐园，现在也不在了，那里只遗留了一个小卖部。

　　她总想起小学那段时光，齐礼是单亲家庭，妈妈工作忙，有时放学来接他会很晚，林九家离学校近，干脆就陪着齐礼一起等。

　　有次放学，两人回家遇上阵雨，雨说下就下，一点准备都没给两人留，齐礼腿受伤，自然跑不动，林九只好推着他，两人一起躲进了游乐园，等各自的爸爸妈妈来接。

　　等的过程无聊，林九从书包里翻出白雪公主看，给齐礼念里面的故事，又问齐礼平时看什么故事书。

　　齐礼从小到大就是书呆子，书包里不可能放课外书，白雪公主更是听都没听过，讲了一会儿，林九无聊，闹着要玩游戏，她当公主，齐礼做她的王子。

　　她拿出上课用纸折成的戒指，非要齐礼给她带上，说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齐礼那时候竟然认真地点了头。

　　两人玩的正开心的时候，林九听见林妈妈着急喊她的声音，就把头探出来喊:“妈妈我在这儿。”

　　林妈妈打着伞过来，把女儿上下打量了眼，见身上没湿才放了心，拿过她书包夸奖她:“真聪明，还知道找个地方躲雨。”

　　林九很骄傲地回答:“我又不傻。”

　　林妈妈大笑，这才发现跟女儿一起的还有个男同学。

　　齐礼妈妈一直没来，如果林九走了的话，这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想了想，林九挣脱妈妈的手，仰着小脑袋说:“妈妈，我要陪我的好朋友一起等妈妈。”

　　林妈妈没办法，只能陪女儿一起等，可是等了好久好久，齐礼妈妈还是没来，天快黑了，林妈妈要赶回家做饭，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孩子都带回家了。

　　最后打电话给老师，要来齐礼妈妈的电话，电话拨过去没人接，又拨了一遍，那边才接通，林妈妈说了齐礼的事，那边态度冷漠，不太愿意管的样子，还有个男声在一旁嘀咕，“那么爱管闲事，干脆把那孩子当自己儿子养呗。”

　　说到底，就是不太愿意管齐礼，单亲妈妈即将有自己的新生活，开始嫌弃儿子是个拖油瓶了。

　　林九不懂大人之间的事，反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齐礼都是住在她家的。

　　直到后来转学，两人再没见过面。

　　这次突然搬回桃溪镇，林九是觉得自己活着的希望太渺茫，所以趁着自己还能跑能跳的时候，回来怀念一下童年和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面的小学同学。

　　小学过后两人就失联了，直到后来偶然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齐礼，这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国家物理研究院的重要成员。

　　一时之间，感慨颇多。

　　半月后，听林安带话，齐礼搬来了她家附近。

　　他还很激动地摇着林九肩膀:“齐礼啊，他是齐礼啊，我的偶像。”

　　林九看他高兴地像是要随时准备几个后空翻一样，嗤之以鼻道:“嘁，没见过世面，人家还说要娶我呢。”

　　林安:“哈哈哈，你活在梦里吗？”

　　-

　　听说化疗会很痛苦，林九有点怕。

　　准备化疗的前两天，她跑去找了齐礼。

　　晚上天空遍布繁星，齐礼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出来赏月。

　　夜风习习，凉意顺着巨大的榕树送过来，林九和齐礼并肩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聚精会神地看一轮弯月。

　　弯月光辉清冷，像齐礼，月亮边上有一颗很亮的星，一眨一眨。

　　林九指着星星，说:“听说那颗星星叫伴月星。”她侧头看向齐礼，唇边挂起了笑，“齐礼，你是月亮。”

　　齐礼眼睛看着幽黑的夜幕，嗓音淡淡:“那你是我的伴月星吗？”

　　林九笑的开怀，毫无形象可言，最后止住笑，从草地上坐起来，语气严肃道:“那当然，林九永远只围着齐礼转。”

　　“哦。”

　　她在夜色下画画，画一幅公主和王子，林九和齐礼。

　　“齐礼，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两个月后我们才会见面。”

　　“你要去哪里？”

　　林九低着头回答:“去闯关。”

　　闯一闯鬼门关。

　　她这么幸运，这次也一定会幸运下去吧。

　　赏完月，两人回小洋房，经过了以前的小学，站在那儿稍微怀念了会儿童年就离开了。

　　回去以后，两人在一起看了部哥特风电影，林九笑出鹅叫声，齐礼反倒平静，他甚至不知道林九为什么这么开心。

　　电影名叫《圣诞夜惊魂》，林九喜欢里面的南瓜王子，南瓜王子穿睡衣超级萌，林九碎碎念，好想要一个南瓜王子杰克，齐礼面无表情地看，心想，一只瘦骷髅有什么好看的。

　　无人理解的杰克遇上了爱他的莎丽，无人理解的齐礼遇上了爱他的林九。

　　电影落幕，和剧里一样，林九大胆地亲了齐礼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身后齐礼只来的及一句，“小心别摔了。”

　　林九早已不见踪影。

　　她又开始流血，怕被齐礼发现。只能躲。

　　化疗前的最后一天，齐礼没再研究物理，陪林九一起在外面玩了一整天。

　　镇上新建了游乐园，两人一起玩了几项最幼稚的娱乐项目，收获两杯游乐园赠送的情侣款奶茶，太阳落山的时候，林九回家，齐礼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九一怔，捧着奶茶杯半晌才回:“啊。”

　　齐礼:“严重吗？”

　　林九笑:“不严重。”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夕阳落在身后，将两人影子拉的瘦长，她回头，眉眼弯弯说，“齐礼，等我回来，我送你一个礼物。”

　　齐礼应她:“嗯，等你回来，我实现你一个愿望。”

　　-

　　当天晚上，林九一口气把星星折到了九十颗，透明玻璃罐快装满了，还剩九颗，等她从医院回来再折，就当是个约定。

　　化疗期间实在痛苦，林九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人也消瘦许多，林安来看她时给她带了一只骷髅小杰克，说是齐礼亲手做的。

　　林九开始掉头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林爸林妈心疼，但也无能为力，林妈整日整日地哭，后来林安和林爸爸干脆不带林妈妈来医院了。

　　一个月后，化疗结束，要开始进无菌舱进行骨髓移植。

　　这是最后最关键的一步，林九躺在无菌舱里，手边捏着骷髅杰克。

　　她昏昏沉沉，看东西都是重影，全身上下从骨头缝里传出刺痛感。

　　第三天，她听见舱外传来争吵声，弟弟林安和医生吵了起来，林九想去阻止，但她动不了。

　　给她捐献造血干细胞的志愿者突然反悔不捐，人跑了，医院这边找不到人，联系家属，家属不太愿意配合，说不愿意自己孩子受罪。

　　可林九这边等着救命，志愿者却找不到人影。

　　林九知道不该怪谁，也不能和医院起冲突，林安当然也知道，只是关系到姐姐的生命安全，他实在冷静不下来。

　　那几天，林九吐的厉害，头发早就掉光，林安安慰她，给她买来假长发，笑说:“我姐姐还是最漂亮的。”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一个大男孩，在医院里哭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说，“姐，我宁愿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可林九再也等不下去，某一天，她忽然精神很好，回光返照似的让林安拿来摄影机给她录像，她换上漂亮的衣服，带着长假发，对着镜头笑的温柔。

　　“齐礼，对不起，我的礼物送不出去了，这一次幸运并没有眷顾我。”她笑笑，松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还能再见到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陪你一起。”

　　齐礼的一次采访，主持人问他最想做却没成功的事是什么。

　　他说:“自杀。”

　　他手臂上有很多自残的疤痕，和林九相处时，他总是长袖，他家附近的保镖，就是为了防止他自杀。

　　天才总是和世人格格不入，也许他觉得世界过于无聊，也许觉得还有存在的四维空间。

　　我喜欢上一个天才，可惜我命不久矣，不能让他也喜欢我。
　　不过，也挺好，不然他以后想起我，难过了怎么办？

　　-

　　林九没能挺过去，她生日在八月底，生日的前一天，死在了无菌舱里。

　　林安买了蛋糕，没能见上姐姐最后一面。

　　林九说:“以后再也没人和你打架抢吃的啦，安安好好长大，每年姐姐生日的时候，记得给姐姐带块蛋糕。”

　　“对爸爸妈妈要孝顺点，小心姐姐托梦来找你哦。”

　　她好像永远不悲伤，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笑着的。

　　-

　　林九的葬礼办得低调，林爸林妈伤心过度，哭完之后林安建议他们去外面旅游散散心，调整下心情。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林安自己在家收拾东西，他们准备再次搬家，离开这里。

　　从林九房间翻出了玻璃罐，他知道这个，进医院的那天晚上，林九说还差九颗星，等星星折完，她就去找齐礼告白。

　　然而齐礼等不到她的告白了。

　　.

　　两月之约已过，齐礼没有等到林九。

　　他第一次独自走出室外，轻车熟路地找到林九家，敲门，一个男孩开门，看到他先是有些震惊，然后问:“请问你找谁？”

　　他不说找谁，只问:“我可以见林九吗？”

　　林安想起林九录的视频，怕影响到齐礼，就没交出去。

　　齐礼也没过多纠缠，转身走了。

　　只是那之后，每天林安都会听见齐礼的敲门声，每次都是同一句话:“我可以见林九吗？”

　　林爸林妈回来，他们要搬家了，搬家公司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齐礼依旧固执地看着林安。

　　林安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很黑，一丝光亮也无，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他最终还是把视频和那一罐星星交给了齐礼。

　　“我姐说等折满九十九颗星就和你告白，她命不太硬，死在了无菌舱里，这里面有她录的一些视频，胡言乱语的，你看看就行了，别太当真。”

　　林安一家搬走。

　　.

　　三年后，林安已经大学毕业，有个可爱的女朋友，两人毕业后就开启了同居生活，工作都在一个城市。

　　一天晚上，林安下班回家，女友正在看国家台的最新报道。

　　林安无意间瞄了一眼，心忽地一沉。

　　新闻大标题就是，“物理天才齐礼于家中自杀，经抢救无效已去世。”

　　齐礼在物理学上有过许多重大贡献，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的物理领域，他全部涉及过，这几年关于他的消息都挺少，最近一次出现也就是拿奖，没想到再一次出现，竟然是因为自杀。

　　林安表情不太对，女友见状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林安摇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

　　他看过林九录的视频，不敢确定齐礼的自杀是否和林九有关，毕竟林九已经走了三年，家里几乎没人再提起她。

　　林安偶尔想起，时间过于久远，久到他差不多快要忘记姐姐的面容。

　　.

　　齐礼自杀，无异于晴天霹雳，许多人猜测其原因却不得而知。

　　齐礼妈妈在葬礼上出现，她看起来还很年轻，一身黑色的长丧服，脸上表情并没有很悲伤，也是，她现在有了新的家庭，这个和前夫所生的阴郁少年，生命终结在最年轻的二十五岁。

　　第二天，林安回家陪父母吃饭，家中来了位不速之客，齐礼的妈妈。

　　她把齐礼的骨灰送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一本日记和遗书。

　　日记上写，我最近不怎么做梦了，想见的人见不到。

　　黑暗不断吞噬着我，我的星星不见了。我要去寻找我的星星。

　　99颗星已折满，我接受星星的告白。

　　遗书上倒没什么重要内容，唯一可能算的上奇葩的要求可能就是想要把他和林九的骨灰盒放在一起。

　　林安知道林九的小秘密，以前还笑话她做梦来着，现在却心情复杂地将两人的骨灰盒放一起去。

　　完了上一炷香，沉重离去。

　　.

　　林安在内的包括许多人都不知道，齐礼当初搬去桃溪镇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学校有一次画展，展出了林九的画，林九的字不好看，落款“林九”两字龙飞凤舞，只有齐礼一眼认出这幅画，后来多番打听到林九的消息，得知她休学在家，几经碾转，搬来了桃溪镇。

　　他天生冷漠，从小的残疾生活给他带来自卑，他爱上乐观爱笑的女孩子，却压抑着内心不敢露出一分一毫。

　　女孩话多，爱跳，他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偶尔提醒下她注意安全，不要摔倒。

　　林九想让他好好活着，齐礼坚持了三年，三年来，他幻觉越来越严重，总觉得生活坠入了无底深渊。

　　星星不见了，月亮迷了路。

　　他听见女孩清脆的声，带着笑。

　　“你来找我了吗，月亮先生。”

　　“对啊，小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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