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夫君齐种田

　　经过这小半年的折磨，杨桃儿现在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当即动作麻利的生火准备煮饭。

　　不同于以往的满腹怨气，这会的她心里美滋滋的。

　　离开了杨狗蛋，虽说徐老汉也会打她，但是不一样的。

　　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徐老汉家也穷的不行，杨桃儿只得简单煮了点杂粮粥，稀稀拉拉的，勉强能果腹。

　　徐老汉见她端上饭，也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倒没再为难她，反而盛了一小碟花生米放在桌子上，"过来，陪我喝点。"

　　村子里的人大多做些苦力活，平日里都爱喝上几口，徐老汉也是个酒晕子。

　　杨桃儿看到那酒杯，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生怕下一秒就挨上打。

　　这全都是杨狗蛋留下来的心理阴影。

　　但徐老汉似乎心情不错，也不骂她，而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咧着嘴，露出大黄牙，"我知道你不想嫁给老子，不过呢，现在既然咱俩已经成亲了，你就好好的待着，我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不会亏待你。等过上几年，你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咱们一起把日子过起来。"

　　杨桃儿端着粥，小口小口的抿着，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暖的，挺舒服。

　　她觉得徐老汉说的特别好，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就连徐老汉的黄色大板牙，也显得不那么碍眼了。

　　她低下头去，羞涩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徐老汉兴致大好的喝了一斤酒，见杨桃儿含羞的娇俏模样，将碗一推，拉着她又上了炕。

　　这次，杨桃儿没再拼命的反抗，只是身子还是疼，她只好忍了下去，尽量迎合徐老汉。

　　等徐老汉尽兴，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一旁鼾声如雷的时候，杨桃儿才得以歇息会。

　　还没闭上眼睛，院外就传来了声音，"桃儿，你在家吗桃儿？"

　　杨桃儿一听，是娘赵氏的声音，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腿一软，差点没摔在地上，只得撑着床边，动作不自然的打开了门。

　　赵氏正挎着一筐猪草，想必是瞒着杨狗蛋偷偷来看她的。

　　从门缝中瞧见正酣睡的徐老汉，赵氏连忙压低了声音，"桃儿，娘来看看你，他……待你咋样？"

　　徐老汉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据传前面两任娘子都是被他虐待死的，这让赵氏不免担忧。

　　杨桃儿脸颊微红，"娘，他对我挺好的。"

　　见赵氏目光落在她脖颈处，杨桃儿连忙羞涩的扯了扯衣领，遮住上面的红痕。

　　赵氏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娘就先走了。你好好的。"

　　离开了徐老汉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炊烟袅袅中，挨家挨户飘出饭香。

　　以往这个时候，赵氏早就该回家给徐老汉做饭了，但是今天，她却不由自主的拐了弯，竟向着隔壁村走去。

　　赵氏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突然间少了两个女儿，她今天一整天都患得患失的，好在刚刚去看了杨桃儿，见她过的挺好，也算是松了口气。

　　那杨柳儿呢……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惊的赵氏一下停住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秦家院外。

　　好在这会街坊邻居都在家里吃晚饭，没人发现她。

　　她顾不得别的，像是做贼一样挎着猪草转身就往回跑。

　　待跑了几步后，又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看了几眼。

　　秦家炊烟袅袅，院子里没有人，想必这个时间也在吃晚饭。

　　可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赵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时，杨狗蛋正在发脾气，将厨房的东西摔得稀巴烂，见她回来，一棍子甩了过去，"妈的，你还知道回来？是不是想饿死老子？！"

　　棍子砸在头上，当即有血流了出来，伴随着杨狗蛋的骂骂咧咧，"一个两个的无法无天，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

　　赵氏却有些恍惚，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

　　透过木门，她看到杨树只是冷冷的看了眼院子里的纷争，然后无情的关上了门，对于她的挨打无动于衷。

　　赵氏突然就想到，以前的杨树不是这样的。

　　杨树从小被杨柳儿带大，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小小的一个，却坚定的挡在她面前，怒斥着父亲的暴行。

　　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拦住了杨树，告诉他男人是天，是家里的顶梁柱，无论杨狗蛋做什么都是对的，都不能反抗，这些都是大不敬大不孝的行为。

　　盛怒的杨狗蛋认为是杨柳儿教坏了杨树，将杨柳儿打了个半死。

　　好像是自从那次起，杨树再也没有多说过什么吧。

　　再想起这些，竟然这么遥远了。

　　赵氏无意间呢喃出声，"柳儿……"

　　杨狗蛋一愣，顿时火冒三丈，又是一脚踹了过来，"提这个扫把星干嘛，真是晦气！"

　　一个敢和他断亲，还拿官府来压他的女儿，他就当她死在外面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赵氏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说一句，忍着身上的疼痛去生火做饭了。

　　*

　　回到秦家，杨柳儿连晚饭都没吃，闷不作声的直接进了屋。

　　秦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问秦安安，"安安，咋了，谁欺负柳儿了？"

　　秦安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心里也挺不是味儿的。

　　养兔子这件事，她虽然没有杨柳儿出力多，但是也没少操心，可以说，从小到大，她还没对其他事情这么上心过。

　　现在突然间，眼看着看到成效了，却落得这个结果。

　　更何况，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能耐她何……

　　她气鼓鼓的嘟囔句，"也就柳儿姐心软……"

　　话虽如此，她却也知道，杨柳儿这会肯定比她更难受，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秦盛默默盛了一碗饭，敲开了门，"柳儿，是我。"

　　房间里，杨柳儿正撑着下巴怔怔的坐在窗前，透着窗户往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盛将饭碗放在她面前，笑道，"饿了吧，快点趁热吃。"

　　碗里的大米粥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上面还卧着一只黄澄澄的荷包蛋。

　　杨柳儿看着却摇了摇头，"秦大哥，你吃吧。"

　　"我吃过了，这是你的。"秦盛把碗又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要是再不吃，娘肯定该自己送过来了。"

　　听到这话，杨柳儿只好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可香甜的米粥入口，却让她眼眶发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她连忙用手背擦掉，但又流了出来。

　　最后只好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哽咽起来。

　　杨柳儿不是爱哭的姑娘，也发誓绝对不会再随随便便哭。

　　可真不是矫情，想到那十几只兔子，她心里就难受的狠。

　　"秦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杨柳儿抽噎着，"我不是想原谅杨桃儿的，我想让她赔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大概是几只兔子不足挂齿吧，她明明报了官，也没人来给她作主。

　　还有杨桃儿和徐老汉那胡搅蛮缠的样子，都让她如鲠在喉，难受的紧。

　　秦盛叹口气，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就知道这傻姑娘是在钻牛角尖。

　　秦盛说，"这不怪你。"

　　杨柳儿摇了摇头，眼泪都蹭在他胸口的布衫上，"安安一定很不开心。我们都说好了，要一起照顾即将出生的小兔子的。"

　　"柳儿，"秦盛想了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朋友吗？"

　　说起来也是，秦盛不过二十岁左右，平日里也经常在村里走动，按理说同龄人众多，他却一个朋友也没有，平日里除了打猎干活就是在家里。

　　"以前，我也和安安一样，经常在村里跑着玩。有一年生了充灾，庄稼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都没了余粮。我和伙伴约着一起上山打猎。我们说好了，猎到东西一人一半，这样家里都能改善一下伙食。

　　那次，我们很幸运，遇到了一群山鸡，抓了有十多只。我特别高兴，因为就算一人一半，也够我们两家吃一段时间的了。只是没想到，临下山的时候，那人推了我一把，我从山坡滚下来，当场摔伤了腿。"

　　杨柳儿听的惊愕张大嘴，"为什么？"

　　秦盛苦笑，"能是为什么，他用带受伤的我回去为条件，拿走了所有的山鸡。然后第二天，趁无在家养伤的时候，他们全家人偷偷上了山，想去多抓些山鸡。只可惜，没再这么幸运了。"

　　"柳儿，有些人，是看不得你好的。"

　　是啊，有些人看不得你好。

　　他们不愿意认真的过自己的日子，只一味的盯着别人，别人过的不好，他幸灾乐祸，开心的恨不得多吃一碗饭，而一旦别人过的比他好，他却像是害了病，想方设法的诋毁，什么时候把别人拉下来他才觉得心理平衡。

　　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秦盛摸摸她的头发，"不要自责了，该内疚的，是动了坏心思的人。"

　　杨柳儿心里舒坦了些，但想到那些小兔子，还是觉得可惜。

　　"咚咚"

　　"柳儿姐，"秦安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吃完了吗？快来一起干活吧。爹说了，集市上有收购兽皮的，咱们一起把兔子皮剥了，改明儿去卖了买点好吃的。"

　　兔子是被毒死的，虽然肉不能吃了，但皮毛还是完整的。

　　现在已经深秋了，马上入冬，皮毛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杨柳儿连忙几口把粥扒拉完，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十几只被毒死的兔子摆在院子里，看起来颇为壮观。

　　秦安安蹲在一旁，正举着刀满脸为难。

　　下手吧，实在是不忍心。

　　见秦盛出来，连忙将烫手山芋丢给他，"哥，这你最在行，还是你还弄吧。"

　　"行。"

　　秦盛接过刀，动作麻利的干起来。

　　杨柳儿其实有些怕血，但这会却顾不得这些，连忙帮着秦盛打起下手来。

　　总共十六只兔子，得到了十六张完整的兔皮。

　　其中有两只兔子怀了兔宝宝，杨柳儿和秦安安在后院挖了个坑，将它们都埋了起来。

　　秦安安边埋土边说，"柳儿姐，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然啊，到时候生了兔子，我肯定不舍得吃，也舍不得卖。"

　　就像是她小的时候，其实特别讨厌自己生在猎户家。

　　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多可怜啊。

　　可是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更何况，肉吃的时候是真香啊。

　　秦安安突然醒悟，幸亏她生活在了秦家，秦父秦母，包括她那总爱冷着脸的大哥秦盛，都惯着她，让她才能如此任性，要是生在柳家，和柳儿姐一样……

　　只是想了想，秦安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

　　过了几天后，剥好的兔子皮已经风干了。

　　到了赶集日，秦安安比谁都兴奋，一大早就拉着杨柳儿起了床。

　　两个人吃过早饭，背上兔子皮就往集市上去。

　　兔皮是稀缺资源，属于有价无市，杨柳儿她们要的价格又不高，所以不过一个上午就卖完了。

　　揣着二两银子，秦安安开心的不得了，"柳儿姐，咱们去吃小馄饨吧。"

　　"好。"杨柳儿应道，"剩下的你买些首饰。"

　　杨柳儿知道秦安安正是臭美的年龄，喜欢这些小玩意。

　　秦安安却摇摇头，"买那干嘛，"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那是秦父用柳树枝为她做的簪子，虽然朴素，但又方便又大方。

　　以前的时候，她嫌弃丑，从来没有戴过，但如今，她觉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

　　秦安安拉着杨柳儿坐上小摊，不顾她的阻拦，"小二，要两碗馄饨。"

　　杨柳儿小声道，"安安，一碗就行了。"

　　"我不够吃。"

　　"我……"

　　秦安安打断她，"柳儿姐，你不会是想看着我吃吧？你这想法可太有问题了，我哥怎么说的来着，太懂事的孩子没糖吃，不对，不是这句，是爱人先爱己，也不对，反正，你看着我吃这肯定不对，我自己半碗不够，咱俩一人一碗才对！你也不想让我哥回去凶我吧？"

　　杨柳儿噤了声。

　　其实她也挺喜欢吃小馄饨的，秦安安说的对，现在又不是吃不起，何必委屈自己让别人也不舒服呢？

　　片刻，滚烫的馄饨就冒着香味端了上来，杨柳儿咬了一口，真是仙的舌头都要咬掉了。

　　秦安安餍足的眯着眼睛，一会就吃的干干净净，就撑着下巴看杨柳儿吃。

　　她发现柳儿姐自从来秦家后胖了不少，脸上有了肉感，让她本削薄的鹅蛋脸显得圆润精致，真漂亮。

　　正看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娘子，你慢点。"

　　秦安安倏然瞪大眼睛，猛然扭头往旁边看去。

　　一身白衫的男子风流倜傥，正贴心的服侍着一位丰腴的妇人，那妇人腹部高高隆起，似乎即将临盆。

　　那个卑躬屈膝的男子，正是失踪的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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