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听到玛莎这么问，市长助理一句话说不出来。

　　“如果你们是真心的，我相信这些问题很容易解决，但很明显，你们不是。”

　　玛莎丢下这句话，调整了一下后，朝那些小孩子走去。

　　林笙也跟着走过去。

　　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显然是这群孩子的头儿，他看着玛莎和林笙，后退了两步，接着问道：“你们是谁？”

　　林笙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

　　玛莎弯下腰，朝他们伸出手：“乖孩子，我们是来救助你们的，跟着阿姨和这位姐姐走好不好？”

　　精致了几秒，眼前的小孩随手捡了个臭味熏天的土块丢到玛莎身上。

　　玛莎没来得及躲，被砸了个正着。

　　林笙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警察即刻就要上前动手。

　　玛莎大喊一声：“别碰他们！”

　　警察有些错愕，市长助理见状示意他们回来。

　　玛莎没有在意身上的污渍，她言辞恳切：“孩子们，请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林笙问道：“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呢？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为首的小男孩竟然冷笑一声，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态：“那你倒是给出一个可以相信你们的理由啊，相信你们有用吗？我们是孤儿，那就一直是孤儿，没必要寄人篱下。”

　　林笙朝前走两步，小男孩立刻警惕起来，她只好停在原地：“以前发生了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小孩肯定遭遇了什么，不然对她们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玛莎这时对市长助理道：“我们俩想和这些孩子单独聊聊。”

　　市长助理带着人离开，临走时他对玛莎道：“尽力就好，他们不想去，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玛莎瞪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政府人员能说出来的话。

　　她不想掰扯这个话题，没理会他。

　　那些人走开后，这些小孩儿的戒备神色消失了不少。

　　“我叫林笙，来自C国，你也可以叫我林，这一位是玛莎阿姨”林笙半蹲下，与小男孩平视，“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阿里。”他没有姓氏，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林笙道：“我以前查了资料，并且听政府里的人说，前段时间政府建造的营区，你们一开始都很乐意去，那为什么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呢？”

　　经历的再多终究也是个小孩子，阿里听林笙轻言细语的问他，一点斥责的语气都没有，虽然内心有一丝触动，但他还是道：“我不想说，你们走吧，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玛莎开口，声音有一些颤抖：“小阿里……和我们走吧，你们会穿上干净的衣服，吃上可口的饭菜，还会有老师教你们知识，我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你看看这些照片。”

　　照片上是玛莎在非洲难民营和孩子的合照，照片上的孩子的笑容干净眼光，他们穿着干净的衣服，在援建的教室里学习，在食堂里吃饭。

　　躲在阿里背后怯生生的孩子都凑上来看照片。

　　良久，一个小女孩道：“我饿了，我也想吃好吃的。”

　　玛莎和林笙对望一眼，她笑道：“跟着阿姨和姐姐走，今天咱们就吃大餐。”

　　她小声问阿里：“我可以和她们走吗？”

　　阿里没说话，他只是看着照片。

　　过了很久，他抬头看她们，大眼睛里的敌对态度已经消失：“我们跟你们走，但是，如果和以前一样的话……我们会离开的，营区困不住我们。”

　　玛莎向他伸出手：“我答应你。”

　　阿里握上去，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这些孩子大约有30人，阿里组织他们站好队有序离开。

　　市长助理看到他们达成了共识，有些惊讶：“竟然成功了。”

　　玛莎怼道：“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失败了才是最好的。”

　　他碰了一鼻子灰，立刻哑火不再说话。

　　卡车停在了贫民区外面，林笙和玛莎陪着孩子们坐在卡车上回营区。

　　这些孩子很少坐过车，几个孩子新奇地坐在车厢口向外望。

　　到了营区后，林笙和玛莎将这些孩子都抱下来。营区里很多志愿者都在等着，来自萨特的小孩子已经收拾完毕在看书了。

　　林笙和其他人带着小孩子们去洗澡换衣服。

　　衣服都太脏了，这些小孩儿的头发粘在了一起。

　　头发耐心洗洗也可以洗干净，但是在清洗身体时，林笙发现面前的小女孩身上有一些伤痕，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怎么弄的？”

　　小女孩看了看肚子上的疤痕，说道：“被人打的。”

　　“在哪儿打的？”

　　“我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阿里说是一个可以救我们的地方，但是那里的人真的好可怕，生气了就会用鞭子打我。”

　　虐待？

　　林笙的眼神晦暗不明：“乖，不说这些了，先洗完澡，一会儿我们去吃饭。”

　　洗完澡后，林笙去问其他志愿者，有没有发现小孩子身上的鞭痕。

　　所有人都表示看到了，有人说他问了几个小孩这是怎么弄的，那几个小孩儿除了说是被人打的，其他的都描述不清楚。

　　玛莎过来了，高兴得很：“你们在说什么呢？”

　　“刚才我们在给孩子们洗澡的时候，发现孩子们身上都有鞭痕。”

　　“什么？”玛莎有些不可置信，“会不会是平时打架弄的？”

　　“不是，我问过了，说是被人打的。”林笙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阿里，“我们应该问一下阿里。”

　　等孩子们用餐完毕，天已经黑了。

　　林笙和玛莎带着阿里坐在外面看星星，看了一会儿，玛莎问道：“小阿里，你身上的鞭痕是怎么弄的？”

　　阿里垂下头：“和人打架打的。”

　　玛莎摸摸他的头：“阿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相信我，但是，你不要怕，说出真相就好，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保护你。”

　　阿里看了看林笙，林笙对他点点头：“以后我们要共同生活很久，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阿里有些无措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前段时间，我们被送进了政府建造的营区。一开始都以为以后不用再忍饥挨饿了。可没想到，还没待几天，那里的工作人员就开始虐待我们，一开始只是打骂几下，还是可以忍受的。然后就开始用鞭子抽打……就是因为这些，我和同伴们偷偷逃了出去。”

　　玛莎和林笙气得喷火，尤其是玛莎，简直是暴走状态。

　　“我要去市政府，这件事我必须揭露。”她猛地站起来，“林笙，你立刻给莫城方面发邮件，一定要详细描述这里的事情……阿里，你再给林笙姐姐好好讲一讲你们的遭遇，不要遗漏细节。”

　　“直接报告给总部会不会太激进了，毕竟我们是在S国，总要顾忌几分政府的面子吧。再加上，现在政府与叛军僵持不下，联合国即使派人来估计也很难解决现在的事情。”

　　林笙顾虑太多。

　　玛莎拍拍她的肩：“这件事如果一直不报告只会助长他人的嚣张气焰，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出于人道主义，如果不行动的话，我们还能说自己是人道主义者吗？”

　　林笙不再说什么。

　　玛莎走后，阿里去了林笙的宿舍，他把他记忆的事情都说给了林笙。

　　林笙整理了一遍，润色好后发了邮件给总部。

　　等忙完这些后，林笙转头一看，阿里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这么一看，阿里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生活的苦难，却迫使他迅速成长。

　　林笙将阿里抱上床，然后去外面值班。

　　她不知道玛莎是怎么和政府沟通的，但第二天玛莎回来后脸色极差。

　　“太过分了！”玛莎喝了一口水，和那些人的交涉让她精疲力尽，“这些人根本不承认，并且拒绝让涉事人员道歉！必须要施压！”

　　她问林笙：“邮件发过去了吗？”

　　林笙把电脑挪到她面前：“发了，这是全部的内容。”

　　玛莎看了看：“好，先等着回信再说。”

　　两天后，总部回了信。

　　信上写着：联合国总部现在派娜塔莉·辛克前往S国调查此事。

　　玛莎和娜塔莉早已相识，两人在一起在非洲工作多年。

　　看到这个回复，玛莎心里面舒服了一些。

　　玛莎又去了市政府几次，市长拒不见她。

　　市长助理对玛莎的行为很无语：“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呢？现在国家正在打仗，这些事情在国家大事面前不值一提。”

　　玛莎气道：“你这是胡说八道，如果解决不好人权问题，即使你们在这场战争中胜利了，你认为这种和平可以维持多久。”

　　在玛莎的心中，马格里布政府已经烂透了，遇到事情只知道逃避。

　　市长助理眼神中的怒气氤氲着，他盯着玛莎，一字一句道：“我劝你少说这些话，你是联合国的工作人员又怎样，不要忘了，这是S国，你所在的地方是马格里布，想要办事，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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