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轨

　　温榆吹了两下，递到梁钦酲嘴边，梁钦酲掀起眼皮看着她，眼睛像是深海里的蓝色漩涡，泛着点点银色亮片，不动声色地喝完汤，喉结上下滑动：“嗯，好喝。”

　　“那……等会你多喝一点。”温榆羞怯地去盛汤。

　　吃完饭，温榆想起玉坠，她原本用了一个小盒子装起来放在抽屉里，现在却找不到了。

　　温榆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去没找到，又去客厅的沙发下看，一个红丝绒小盒子躺在地上，她不记得自己有把小盒子扔在这里，看了眼一旁的狗狗，就知道可能是它搞的鬼。

　　她试着用手够到盒子，但手还是太短了。

　　“唔。”她喘了口气，周围又没有什么长一点的东西。

　　梁钦酲坐在沙发上，手里看着手机，左手拉着罐装啤酒，温榆摇了摇他：“那个，能帮我拿一下东西吗？”

　　梁钦酲放下啤酒：“哪里？”

　　“沙发下面，我手太短了。”

　　说完，梁钦酲跪在地上，探下身往沙发里面看，后背绷紧，脊柱成一条好看的抛物线，他伸手从沙发下面拿出小盒子。

　　“谢谢。”温榆拿过来，打开一看，玉坠还在里面，拿出来递给梁钦酲。

　　梁钦酲插着腰，眯了下眼：“就是这么对我的东西的？”

　　“不是，不小心掉进去了。”温榆解释。

　　“是吗？”梁钦酲拿过玉坠，放在灯光下打量，突然扔给温榆，“你戴上。”

　　温榆懵了一下，然后还是听梁钦酲的话戴上了玉坠。

　　这并不是梁钦酲第一次见她戴这条玉坠，那天温榆在他家时，他就见她戴着玉坠，很好看。

　　阳台上的花开得灿烂，她的锁骨就像是蝴蝶的翅膀，玉坠点在锁骨之间，玉坠的红绳套住她纤长的脖颈，映得她的脖子更白。

　　梁钦酲鬼使神差的用手勾住红绳，轻轻往前一拉，她的脖子上立马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印记。

　　“抓住了。”

　　蝴蝶。

　　温榆迷茫地看着他，却也顺着他的意没有挣扎。

　　窗外月色皎皎，晚风吹过皮肤细细啃噬，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她的鼻尖萦绕着梁钦酲的味道，暖黄色的灯光落在身上，她无意地说：“这个氛围很适合接吻。”

　　刚说完，她的眸子就颤抖了一下，然后慌乱地取下玉坠塞在梁钦酲手里：“抱歉，我……可能有些醉了。”

　　“送你了。”梁钦酲眼中有些不悦，把玉坠丢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门前，冷笑一声，“啤酒也能醉？”

　　砰得一声关门响，温榆回神，把玉坠捡起来。

　　期末将至，温榆没那么多时间去台球厅，所以和梁钦酲请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图书馆里学习。

　　有时候，温榆不仅是第一个到学校，还是最后一个出学校。

　　“学姐，你男朋友平常都不来陪你吗？。”对面是上次温榆和林烊一起吃饭时遇见的那两个小姑娘。

　　温榆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了梁钦酲的模样。反应过来，她们之前就误会了她和林烊，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没有男朋友，那个真的只是朋友。”

　　“真的？”

　　“嗯。”温榆点头。

　　“那，我们能要个他的联系方式吗？”小学妹问。

　　温榆点开聊天软件，却想起自从上次之后，她就删了林烊的所有联系方式，她抱歉的对小学妹说：“那个，我好像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哦。”两人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又说，“没关系，我们懂。”

　　温榆没辙，继续看书。

　　“学姐，再见。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雷阵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小学妹提醒，又笑着说，“当然，叫男朋友来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再见。”温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没什么，天气预报本就不是太准，她这一学习就学到了很晚，直到图书管理员来叫她。

　　还没有走出学校，远方就传来一阵雷声，闪电劈下来发出亮光，狂风刮了起来。

　　而那股奇怪的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在温榆身上，她回头看了眼静谧的校园，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越是平静，温榆就越觉得奇怪。

　　温榆一直觉得是因为最近学习的时间太久了，产生了错觉，但她真的感觉有人在暗处看自己，跟踪自己，特别是在这种没人的环境里，这种恐惧被无限的放大，她顿时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她走得很快，直到走出校门，那种感觉似乎还在跟着她，温榆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暴风雨快要来临，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风越来越大，雨哗啦哗啦地掉下来，砸在地上溅起雨花，她打开太阳伞，但压根挡不住这场雨。

　　这场雨确实很大，路上不久就积起了很大的水，温榆本想着在屋檐下等雨小点再跑去公交站，奈何雷阵雨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冒雨跑去公交车站点。

　　因为赶时间这次她抄了一条小路，就是偏僻了点，但是胜在距离比较近，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雨声很大，温榆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雨声，衣服大部分都被雨水打湿，走进黑暗肮脏的巷道里，那股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

　　温榆向后看，巷道的另一头，有微弱的路灯光线，一个人穿着雨衣，手中拿着一把砍刀，他似乎察觉到了温榆，他抬头，嘴角露笑，雨衣帽下的眼睛也随之露出来。

　　看见他的模样，温榆丢了伞，往前跑，边呼叫着，但是她的声音几乎被这场大雨所淹没。

　　每一步都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身后的钱蟒如同电视剧里，雨夜中的杀人者，温榆敢保证，要是钱蟒抓住了她的，一定会杀了她。

　　这些天被人窥视的感觉不是错觉，而是钱蟒在跟踪她。而钱蟒之所以选择了今天，无非就是今天的雨够大，能冲刷掉一切杀人的踪迹。

　　温榆本来就没有亲人，只有少数几个朋友，她无声无息地死去，谁又会知道。

　　她拼命往前跑。

　　不一会儿，身后仿佛没了人，温榆回头，钱蟒已经不见了。这反而没有令温榆松懈，她更害怕了，躲在暗处的敌人往往更恐怖，因为她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从哪里出来。

　　她跑到一个交叉巷道，颤抖着拿出手机，因为雨滴很大，所以滑了好几次都没有打通，好在最后一次，终于拨通了。

　　恐惧下，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被无限放大，温榆有所察觉，对面，钱蟒粗糙的声音笑了两下，就像疯子一样。

　　温榆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到地上，钱蟒堵住了去公交车站的路，温榆只能随便跑了一个巷道。

　　跑到尽头，是一片空旷的田野，边缘上是一条河，因为下暴雨流着的河水湍急。

　　天边劈下来一道闪电，钱蟒朝她走来，手里的砍刀上似乎还有血迹，温榆被逼入绝境，压抑，绝望，窒息，涌上心头。

　　她如果跳河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落到钱蟒手里绝对是死，温榆心里暗暗倒数着，就在钱蟒走近一米的时候，她想转身跳河，一声枪响。

　　接着是第二声枪响，打在了钱蟒的左腿上，钱蟒跪在了地上。

　　温榆看过去，一个高大的人手中拿着一把枪逼近，又连着打了几枪在钱蟒身上。

　　温榆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看清那人的大致轮廓，她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大喊他的名字：“梁钦酲。”

　　梁钦酲这才回神，若不是温榆叫住他，他可能就杀红了眼，非要把钱蟒打死不可。

　　他放下枪，温榆抱住了他。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贴近对方时才有了一点点温度。

　　“他死了吗？”温榆在他耳边问。

　　“嗯。”梁钦酲的声音很浅，似乎压抑着一股狠戾，又把枪给温榆，“你可以再去杀他一次，对着他的头。”

　　梁钦酲抽开手，温榆没有拿出枪，而是与梁钦酲的手十指相扣，在他的肩膀上抽噎：“我……差点死了。”

　　在这个雨夜，温榆哭得很厉害，把这段时间以来遇见的所有委屈与不公，都哭了出来，随着雨水的冲刷，没有人知道。

　　梁钦酲机械般的动作，手慢慢地抱住温榆。

　　他怕吗？

　　他怕。

　　即使当初他自己命悬一线，梁钦酲都没有那么害怕过。温榆之前说，她总感觉晚上有人在盯着她，梁钦酲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他知道钱蟒从肖锦成手下跑出来了，推算时间与温榆告诉他这些话的时间差不多，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来学校找她。

　　校门口已经关闭，她的电话打不通，梁钦酲四处找她，直到在某个巷口看到她平常打的那把伞，他就猜到钱蟒找到温榆了。

　　他找到他们，梁钦酲拿出枪，人生中第一次失控不理智，只是因为她。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诡谲的风云缠绕在天空，纠缠不断，雨渐渐变小，风刮起她的头发，黑夜入侵他们的心脏，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乌托邦世界。

　　梁钦酲的手摸到她的脖颈，在风雨的呼啸声中悄声问她:“要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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