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轨

　　“粘人精，过来。”温榆叫着它，它呜咽了声，抬着小脑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梁钦酲，似乎不想留在这里，要跟梁钦酲走。

　　梁钦酲捏住小土狗脖子上的肉，拧着就摔给了温榆，好在温榆反应快，接住了小土狗。

　　梁钦酲把门关上了，整间屋子里就只有温榆和小土狗。小土狗屁颠屁颠地从温榆手里跑出去，跑到火腿肠面前卷起舌头吃。

　　她蹲下身，用指腹摸了摸它背脊上的毛。

　　小土狗舒服地蹭了蹭温榆你手，它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温榆找来件破旧的棉袄放在地上给它做成一个小窝，等明天再去宠物店买个窝，顺便给小土狗洗澡打针领证。

　　她平常带着粘人精去台球厅工作，上学就把它放在家里，就这样上了几天班，温榆手里才有了点钱，之前李四元拿走的钱，温榆还给了徐蔓蔓，多的一万，两人平分，温榆手头也不太紧了。

　　阿成说梁钦酲最近忙不在荆北，所以她都没有见过梁钦酲，她不敢联系梁钦酲，就等着他回来。

　　她突然想起来那日，她偷听到梁钦酲和钱蟒说话，有意无意地问阿成：“你和钦酲哥是什么时候来的荆北？”

　　“去年十二月份。”阿成说。

　　“你们来这就开了这个场子？”温榆问，顺便开了瓶啤酒递过去。

　　“我问这个干什么？”阿成喝了口啤酒，他不笨，知道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总觉得温榆在套他的话，但细细想来温榆没有理由。

　　她在台球厅上了一个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还有一个月，她就要去云县了。这一个月里她没见过梁钦酲几次，她去过梁钦酲家里找他，他不在，发消息也没回。

　　阿成只说梁钦酲有事，再具体的，他不肯告诉她。

　　温榆走到阳台上望向对面那个房间，灯光依旧昏暗。

　　小土狗到温榆旁边，用脚舔了舔她的脚踝。

　　温榆把它抱起来，一起看着对面，有粘人精陪着，她没有那么孤单寂寞，“你说他多久才会回来啊？”

　　“他要是不回来，我就见不到他了。”温榆说。

　　林烊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温榆联系，他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台球厅。

　　他和一群警察来这里检查，没想到温榆竟然在这里，她坐在收银台上，一身红裙，眉眼都有了股风情。

　　林烊差点没移开眼，好在温榆并没有看见他，也不管这边的事，拿了支烟给身边穿得吊儿郎当的混混，然后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亲昵暧昧。

　　他别开眼，并没有与她打招呼。

　　许多天后，林烊忍不住给温榆打了电话。

　　“喂。”少女轻柔的声音如同午后漂浮的白云。

　　“温榆是我。”林烊开口道。

　　“等下。”温榆那头有些闹哄哄的，她过了好似乎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才说，“刚才有事，是林烊吗？”

　　“嗯。”林烊答道。

　　“有事吗？”她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林烊还会联系她。

　　电话那头的林烊说：“能请你吃个饭吗？”

　　“吃饭？”温榆愣了一下。

　　“之前局里太忙了，还没得急谢谢你照顾我，请你吃顿饭是应当的。”他爽朗地笑了一下。

　　“不用，本来就有我的错。”温榆说。

　　“你不来我心里会愧疚的，大不了就是场朋友与朋友之间的聚会。”他说。

　　“好。”温榆答应了他，林烊与她本就是朋友，只不过林烊这通电话来得有些唐突，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晚七点你们学校等你行吗？”林烊问她。

　　温榆想了下，她每天刚好是晚上七点开始上班，不过这几天阿成说他都会在店里，她应该能和他请假，她说：“好。”

　　挂了电话，温榆和阿成说了这事。

　　“明天啊？”阿成说。

　　“不行么。”

　　阿成挠了挠头：“梁爷叫我明天去别的店看看，怕也不会在店里，你有急事吗？”

　　“朋友叫我一起吃饭。”她说。

　　阿成一脸好奇地问：“换天就成了呗，对了，男的女的？”

　　“不关你的事。”

　　“那就是男人了。”阿成看着她的模样，吸了口烟，“算了，大不了关一天店。”

　　温榆笑了笑。

　　第二天学校一下课，温就在学校等着林烊。到了七点过几分，林烊身上穿着便装小跑着过来，脸上汗涔涔的，衣服领子也没有翻过来。

　　温榆递给他一张纸让他擦汗，林烊接过，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来迟了。”

　　“没事的，我也才来。”温榆说着，又看近他，把他翻起来的领子给折下去，抚平了才说，“不用着急的，你看你领子都歪了。”

　　“谢谢，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林烊说。

　　“都行，我不挑食。”

　　“好，那就去我很喜欢的一家餐厅吧，那里的饭菜挺好吃的。”林烊说。

　　“嗯。”温榆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机。

　　阿成发给她消息说，梁钦酲回来了。

　　餐厅是在荆北的一家大型商场里，里面都是暖色调，比起梁钦酲那的水泥地和昏暗的环境好得不要太多。

　　温榆常常处于那种环境，看到这亮眼的灯光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

　　乘电梯到四楼来到餐厅，林烊早已定好了位置，温榆坐到座位上，旁边突然有个女生叫了温榆。

　　温榆一看，是同系的两个学妹：“好巧。”

　　“温榆姐，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学妹朝林烊的方向扬了扬头。

　　林烊似乎也看见了，朝她们笑了笑。

　　温榆还来不及说不是，学妹就花痴地说：“温榆姐，你男朋友好帅。”

　　“他不是……”

　　“你朋友吗？”林烊走过来，端了四杯柠檬水，分别放在大家面前。

　　“嗯，同系的学妹。”

　　“你们好。”林烊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在这种灯光下，就衬得他的笑容更加柔和温良，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看起来更显年轻，就像个意气蓬发的少年。

　　“你好。”

　　几人聊了会天，两个学妹吃完饭就回去了。

　　两人也开始吃饭，林烊问她：“你明年就要毕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有点，不过也不是太忙。”她说，“你呢，最近很忙？”

　　“对，荆北最近不是很太平，警方这边到处在排查。”林烊说。

　　“你注意安全，记得我上次说的话，自己的生命才是第一位。”温榆郑重其事地说。

　　“知道。”林烊又提问道，“你最近在打工？”

　　温榆抬头看他，不小心呛到咳嗽几声：“你怎么知道？”

　　温榆刚才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林烊便把自己那杯递给她，温榆看着柠檬水先是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你黑眼圈很重。”林烊一本正经地说。

　　温榆笑了两下，又拿出镜子看，发觉自己眼底乌青确实有点重，她平常嫌麻烦很少化妆，皮肤白就很容易衬得她黑眼圈重。

　　“你猜对了。”温榆说，“最近在店里上夜班可能黑眼圈就重了点。”

　　林烊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你在哪里打工？”

　　温榆的食指本在有节拍的敲打着桌子，听到林烊的话停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就一家小店，工作也算轻松。”

　　“听着还不错。”林烊终究还是没多问什么，又继续聊了点其他的小事。

　　中途温榆觉得肚子有些疼，便和林烊说自己要去厕所。

　　她坐在马桶上停了好一会，捂着肚子疼得腰都直不起来，唇色发白，鬓间也沁出了汗水。

　　裤子上有一点点血迹，她平常也会痛经，但都没有这次疼和来得猝不及防。

　　手机又放在餐厅里，她坐了一小会儿，捂着肚子扶着墙走出去。

　　肚子一阵阵的痉挛，让她有些想吐。

　　见四下没人，她狼狈地坐在厕所门口，嘴里轻嘶，她低着头，疼得眼眶红红的。

　　“喂。”因为疼得有些厉害，她都没注意到面前有人，像小兔子受惊一样，颤抖了一下，闻声她抬头看他，与那双眼睛相对的那刻，她愣神。

　　“钦酲哥。”她叫着他。

　　“哪里不舒服？”梁钦酲问她。

　　今天他回到荆北，有人替他接风洗尘，便在这座商场的六楼设得有局，他嫌里面没劲，就跑出来抽烟，他的眼神无意落到四楼，一个小姑娘捂着肚子，面色难受。

　　他给温榆打了电话，温榆没接，梁钦酲索性下去，结果就看见蹲在厕所门口的温榆，疼得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肚子……”她难受地说，小脸都快疼得揉成一团了，又难堪地说,“我来经期了，可是没有带那个。”

　　“等着。”梁钦酲离开，回来时他的小指拇上勾着袋子，透明的袋子里装着粉色的卫生巾，与他全身灰沉阴鸷的气质格外不搭。

　　温榆不由得笑了出来。

　　梁钦酲拧眉看着她傻笑。

　　温榆最后还是扶着墙出来，越来越疼。

　　梁钦酲上前，轻松地抱起了她。温榆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又想起包还放在餐厅里。

　　“我东西还在朋友那里。”她说。

　　“嗯。”

　　到了餐厅，林烊也刚好出来，一脸焦急，转头却看见梁钦酲手里抱着的温榆，她依偎在他身上，没有丝毫不适。

　　梁钦酲薄情的眼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如同在宣誓主权。

　　怀里的人没有看见，但林烊看见了。

　　林烊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究竟是什么，但林烊知道，温榆是在乎梁钦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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