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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合谋
朝廷还在争论不休，北疆也只能临时停战，归降的城池以及百姓和各方事项逐一进行。
纪舒年派人盯了韩睢很久，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此人倒也挺安分，不论是北疆部族前首领之事，还是顾彧卿归来之事，皆隐瞒得很好，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态度。
顾彧卿回京势在必行，这代表韩睢这个代替之物会被取代，有人会对逐渐在手的权势而不在意吗？
纪舒年不知道，换位思考，如若有人即将取代他的话，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可对方如今安分守己，却让纪舒年愈加不清楚他的站位。
不过纪舒年也没有疑惑太久，这一点在某日午时得到了解惑。
这日午时阳光正好，纪舒年还在忙着事情，便收到下边人传来消息，道是解毒药材已经送到太医那配药。
听说试药过程极为凶险，此毒极为罕见，并不能在除顾彧卿之外的活物身上试药，故而纪舒年到底还是有些担忧，于是他放下手中公务来到顾彧卿居住的小院前。
才进屋，边看到顾彧卿半解外袍，露出肩膀上久久尚未愈合的伤口，太医正在上面敷着不知名的草药，另一旁是满脸担忧的韩睢。
纪舒年眼眸微眯，未有言语，倒是韩睢似乎才发现他一般，朝他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像是解释一般，“下官同顾兄乃故交，当年顾兄曾救过下官一命，王爷不必担忧下官会将此事透露。”
纪舒年淡淡颔首，目光看向顾彧卿。
太医上完药，用纱布包裹好，擦手后说道：“若是感到疼痛乃寻常药理之象，待十二个时辰，再具体观之。”
顾彧卿合上衣袍道谢，“有劳太医。”
不知为何太医总感觉屋里的氛围有些古怪，他摇摇头，快步离开。
韩睢上前关心道：“顾兄可还尚好？”
顾彧卿点头，“无妨。”
“当初别离之前，顾兄还是身轻体健，没想到这才短短时日未见，却如此这般……”说着，韩睢眼眶微红别开脸。
顾彧卿下意识看了纪舒年一眼，纪舒年神情淡然，“既然顾大人已然安好，本王便不做打扰。”
说完他转身离开，顾彧卿连忙站起身，却因牵扯伤口有些疼痛。
韩睢发出一声惊呼，上前就要搀扶，却被顾彧卿躲了去，他面色有些失落，抿了抿唇，向来艳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委屈。
“顾兄，太医吩咐过你要好生歇息……”
看着顾彧卿执意追去的身影，韩睢眼神暗了暗，咬牙说道：“顾兄难道不想知晓你同王爷之间的关系吗！？”
顾彧卿脚步顿了顿，“顾某与王爷何种关系便不劳韩大人关心，”他漠然道：“顾某不知韩大人与顾某从前是何种关系，但必然不会同韩大人所说的那般。若是韩大人还念着救命之恩，便不要在王爷面前行那小人之事。”
韩睢也没想到顾彧卿即便是失去记忆也依然事事以纪舒年为先，他神情略带讽意，不知是对顾彧卿还是对自己。
“难道你不知晓他就是在利用你吗！”
他认真地看向顾彧卿，“只要顾兄愿意，韩某愿意为顾兄做任何事！包括皇位！”
“难道顾兄不想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今皇帝多昏庸，朝廷有如沉疴痼疾，即便顾兄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大势所然！”
“只要顾兄愿意，韩某甘愿辅佐！”
顾彧卿转过身，目光暗藏着几分察觉不到的杀意，“顾某无意于皇位，韩大人日后还望莫要谈论此番言论。”
“至于顾某与王爷如何，便同你无关，韩大人还请自重！”
说罢，顾彧卿头也不回离开。
韩睢垂下眼睑，目光冰冷，攥紧的手心已然被指甲划破。
纪舒年离开院子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
茶楼隔间房中，纪舒年对面坐着身着一袭衮金黑袍的男子，男子头上带着金边发冠，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却是与相貌不符的肆意张扬。
贺雪澜眉眼微抬，看着面色淡然的纪舒年，眉尾轻挑，“王爷看起来，”他端起茶盏将茶叶末抹去，“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纪舒年靠在背椅上，“有何奇怪？”
“出于深宫，殿下若是如表面那般温文，怕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从八皇子变成太子的贺雪澜轻啧了声，懒洋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他摇头说道：“王爷这话，倒是让孤好是伤心。”
看着面色如常的纪舒年，贺雪澜没由来地有些兴致，“今日本来是雪枫出来，但孤想了想，凭着雪枫这连何为男风都不知晓的性子，怕是见到王爷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能甘愿献上。”
“不管雪枫如何视王爷同为知己，而王爷想的却是利益和算计，孤呢，又偏偏与雪枫同为一体，所以今日还是由孤同王爷相见。”
纪舒年轻轻笑了下，“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倘若殿下无意，本王岂会强求？”他将茶盏放置桌前，“殿下觉得呢？”
贺雪澜这才真正正视起纪舒年，看着他莫约过了瞬息，倏而笑道：“王爷果然是个聪慧之人。”
对于贺雪澜的夸赞，纪舒年未作言语。
贺雪澜接着说道：“不知王爷可有兴致同孤合谋吞并蔺国？”
纪舒年轻轻嗅了一下茶香，清香中带着些许苦涩之意，“殿下好大的胃口。”
贺雪澜单手撑在茶案上，拉近他和纪舒年之间的距离。
茶案不大，只有一人胳膊之宽，这是二人座，只放置两只茶盏和一壶茶，以及两叠精致小巧的点心，便已然将桌子摆满。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熏香。
“孤的胃口向来很大，不知王爷是否愿同孤合坐一张桌子。”
纪舒年端起茶盏，话中有话道：“今日茶色不错，正合本王所意。”
密谋后，纪舒年站在茶楼前，看着贺雪澜掩盖在人群中，眸色愈加深沉。
回到院子已至酉时间，夕阳已斜，天色昏暗，橘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照明。
“王爷，顾大人在茶间等候多时。”
纪舒年眉头微蹙，“本王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待客。”
下人面色有几分古怪，还未等他出声，便看到顾彧卿从身后走来。
他身量高，步子跨得也大，一步一步走到纪舒年面前，像是入侵般地难以叫人忽视。
两人的距离很近，纪舒年有些不适地退后一步，却见顾彧卿停住脚步，眸光深沉地看着他，“王爷在躲我？”
纪舒年笑了笑，“本王为何要躲你？”
顾彧卿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纷乱的情绪，但他非常清楚地明白纪舒年在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并不不清楚，而且他敏锐地察觉以前他和纪舒年必然不是这般疏离，同时他也不想纪舒年与他生分。
这种感觉似乎是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他不想让纪舒年生气，也不想纪舒年同他疏离冷淡。
“你不高兴，是因为韩大人吗？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和韩大人并没有什么交情……”
纪舒年垂眸，心中却在冷笑。
好一个没什么交情，称兄道弟还说是没甚交情！难怪韩睢对于顾彧卿回京取而代之没有什么看法，没有这番交情，他会甘愿将权势拱手让人吗！？
纪舒年心中不耐，面色愈加冷淡，“够了，顾大人同韩大人是如何交情，皆与本王无关。”
他忽略心中的涩意，说道：“顾大人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好生歇息罢！”
朝廷按章程总是耗时非常，因着恭亲王的原因，如今他的处境开始不妙，而贺雪澜的合谋来得刚刚正好。
他需要一场史无前例的战功，才能彻底稳固并使他的地位无可替代！
到达约定之时，纪舒年带着所臣服于他党派之人，趁夜在威武大将军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将其绑于军中，隐瞒各路军情，率着大军离开了北疆城。
蔺国相对比起大纪与金国来说很小，只有小小的十几座城池，而其中数座已经被大纪攻占。
谁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待战事了却，大纪与金国的旗帜已然插在蔺国的皇都。
按约定，除却之前大纪两国占领的城池，两国各自将城池同分。
战事传回京城，看着底下从到底应不应该求和，到贤亲王此举是否有违军命的大臣，他心中是喜怒半掺。
喜是因为版图开拓，远比历代皇帝功绩卓越，怒是因为纪舒年隐瞒军情，擅自主张而感到愤怒。
虽然军报中并没有说到大纪与金国的合作，但傻子都知道此事必然与金国有关！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合，在如此巧合的时间里，两国同时都对蔺国出征？而且战后还那么巧合地各自瓜分一半城池？
要说这里边没什么缘故，怕不是把旁人都当成傻子来愚弄！
再者，之前已然察觉到纪舒年有不臣之心，他这才放出恭亲王，如今纪舒年军功浩大，全天下的百姓都知晓纪舒年所劳甚大，即便他不愿再将其当成棋子推向储君之位，也是难以挽回！
棋子已然沦为棋手，声名重大还手握兵权，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其心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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