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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明日烈
三方部族首领大概也没想到纪舒年才到北疆便对他们动手，毕竟朝廷一直对他们以之投鼠忌器，何况他们勾结外敌之事做得非常隐秘，除却他们身边的心腹，便是连他们的妻女儿子都未曾知晓，又哪里能想到纪舒年拥有重生这种匪夷所思之事？
当纪舒年的人将他们捉拿时，他们还聚在一起谈论密谋之事，畅想着日后北疆归他们管辖，以及蔺国许诺与他们的富贵荣华中畅游，可谓是好不惬意。
此刻看着坐在密室中的椅子上，睥睨他们的纪舒年，再看自己狼狈地被侍卫擒拿，他们身为部族首领，素来被人捧着，何时有过这般难堪境地？
当下，部族首领之首的邯泰尔部族首领，已经在密室被关押了三日，连续三日滴水未进，此刻是又饿又渴，嘴唇干燥难挨，其怒不可及地质问：“王爷这是何故？”
纪舒年没有回答，他端着茶盏轻轻地嗅了一下，便看到平日中威霸一方的首领们喉间滚动了几下，这才抬头看向他们。
他轻笑道：“诸位何必明知过问？本王自然在审问你们啊！”
邯泰尔首领被噎了一下，他恼羞成怒道：“王爷初来乍到便如此大显神威！就不知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纪舒年拨弄茶盖，好整以暇看着他，“是本王的意思，你又能奈我何？”
邯泰尔首领：“？？？”
这种时候不应该扯其他借口吗？怎么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确实不怀好意啊！？
“你！”邯泰尔首领觉得自己被戏弄，他愤怒不已，但也只能无能狂怒。
纪舒年看向带有文人气质的潮安部族首领，“还是你来说罢，”他毫不客气拉踩：“你看起来可比他聪慧些许，可莫要辜负本王对你的期许。”
潮安首领闻言面色明明灭灭，急骤变幻几许，而后又恢复如常。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爷立功心切，吾等也能理解，只是王爷不该拿吾等当筏子。”
“当年北疆臣服于大纪之时，朝廷立下明钊之约，如今王爷此番作为，莫不是想要挑拨北疆与朝廷直接的和平？”
纪舒年看着他，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就凭你也配代表整个北疆百姓？”
他不去看神色终于有所变化的潮安首领，“让本王想想，该拿你们这些通敌叛国之人如何是好。”
这话有如响雷般炸到他们耳边，潮安首领强自镇定的假象终是维持不住。
“王爷慎言！便是朝廷捉拿罪犯也要讲究真凭实据，王爷莫不是想要空口白牙污蔑吾等？若是如此，吾等三族，定然与朝廷抗之！”
他大义凛然：“吾族虽小，却并非任人宰割之辈！”
纪舒年也不慌张，“哦？本王何时说过要把你们交给朝廷处置？”
潮安首领忍不住说道：“难不成王爷还想徇私枉法！？”
纪舒年奇怪地看着他，“你都落在本王手中了，还管本王是不是徇私枉法？”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死法罢，少操这些无用的心思。”
他平易近人询问：“三大部族首领聚宴之际，醉酒不慎坠河身亡，如何？”
说罢，纪舒年自己摇摇头，“不妥不妥，这死得未免太过轻松，还是三大部族之首，聚宴之际突遭敌袭，惨死于敌国之手，嫡长子悲愤之下，誓为父报仇。”
他看着神色漆黑的三位首领，“这下尔等肯甘愿去死了罢？”
三位部族首领心中只想呕血。
和北帝一般，他们也都忌惮自己的子嗣，嫡长子首当其冲受到牵连。倘若听闻他们的死讯，那些儿子怕是做梦都会笑醒，至于他们这些生父是不是死得有所蹊跷又如何？有奶便是娘，谁能将他们扶起，他们便会听谁的命令。
以己度人，不用作想，便能得知妻女儿子会有何种举动。
部族首领们又气又恨，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把那些狼子野心的儿子们杀尽，恨是恨他们为了掩盖勾结外敌的事实，借故出门。
倘若他们真有个好歹，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在聚宴途中遭朝廷的人绑走。
这可真是……便宜了他们！
恨呐！恨自己清扫得太过干净！隐瞒得太过完美！
欣赏完三位部族首领的神色，纪舒年这才满意地离去。至于审讯那些事，自会有专人去处理，完全不用他这个王爷亲力亲为。
如纪舒年所预料一般，再恶之人也受不住专人的拷问，他很快从属下手中获取北疆部族与蔺国的交易往来事项。
看着审讯书中所吐出的内容，果不其然顾彧卿之死有这些人插手其中。
纪舒年冷笑地抬了抬手，“顾大人是如何身亡，便让他们百倍尝之，也算是本王为之报仇。”
属下领命而去。
“王爷，潮安首领之子求见。”
纪舒年将审讯书放好，头也不抬问道：“第几子？”
“回王爷，嫡长子——罕默夏。”
纪舒年想了想，微微颔首：“请他进来。”
罕默夏和他生父长得有几分相像，特别是他的文人气质，一看便让纪舒年不喜。
对方似乎也非常敏锐，他恭敬地低头：“罕默夏见过王爷。”
纪舒年也没有为难这个极为配合他的人，哪怕明知自己与其他部族之子一般，只是纪舒年用以制衡部族的棋子之一，因为罕默夏也知晓自己别无选择，甚至还要感谢纪舒年帮他清扫‘障碍’。
而且为了将他们这些棋子牢牢把握在手中，他的身边都换成了纪舒年的人，他相当于是傀儡，可这个傀儡还是有很多人求之不得。
“何事？”纪舒年问道。
罕默夏收敛好心中复杂的思绪，回道：“回王爷，今日于城中，夏听闻有明日烈部族出没。”
明日烈和他们三大部族不同，不归属大纪，也不归属蔺国，在两国空间地带游牧为生的部族之一，而那个地界环境相当恶劣，时常伴有大风大雪以及狼群出没，是两国百姓不会去涉及之地。
这个部族少与外人接触，不过还是偶尔会派人乔装前来置换物什。
纪舒年闻言也没怎么在意，明日烈部族不过只是几百人的部族，不过既然罕默夏说到此事，必然有原因在内。
“说重点。”
罕默夏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夏也只是推测，对方前来求药，且带有明日烈部族之音。听郎中转述，伤者患伤之处为刀伤，所及之深而广，应有些时日。如今两军尚未交战，吾等各族也出于安平，并无倾轧之事。观时间，夏觉得莫不是其中有异，这才斗胆前来禀报王爷。”
虽未言明，可话中时间与刀伤之类，句句直指顾彧卿。
纪舒年一直不相信顾彧卿会死得这般快，如今听闻此事，已隐隐确定此人极有可能是顾彧卿，不过还需看到人才能确定。
“人在何处！？”
“人还在城中，只是明日烈部族之人其性至刚烈，最是忠诚，若是叫其察觉，怕是难免会寻自戕之事。”
纪舒年点头，“此事若为真，本王定然有赏，”顿了顿，他看向罕默夏：“只是，本王素来讨厌试探，再有下次本王定然不会轻饶。”
“本王从不缺棋子，这点你应当知晓。”
罕默夏动作一僵，不敢再有其他念头，“夏省得。”
罕默夏所说的明日烈部族的人在城中医馆。
自从纪舒年和朝廷的人真正接手北疆之后，此地的治安相对比以前愈加之严，毕竟大战当前，自然不会如寻常州城一般松懈，倒也没干扰至百姓日常生活，只是巡逻的侍卫几乎全天不离守，与之随来的是各项益处。
诸如因地制宜，开办畜牧医馆，教当地百姓如何诊治自家的牛羊等，而茶叶羊毛与盐等置换采买之事，则是朝廷之事，毕竟这可是朝廷用来统治北疆的手段之一，蔺国能收买三大部族首领，也有这个原因所在。
北疆战事当前，此时最是缺少药品，城中对药物管控也愈加严格，皆需文书凭证，而明日烈部族的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城中，这也能说明凡是规矩总会有疏漏，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此刻受到罕默夏示意，将其留在医馆的掌柜，一边在努力寻找借口，一边在心里叫苦，一边盼着罕默夏的倒来，他的寻药借口怕是有点难拖延。
明日烈部族的人是一位莫约不到双十的少年，生得跟牛犊子似的一般强壮，肤色黝黑，眼睛却非常明亮。
陈有福一看这般场景，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笑着上前：“你便是寻求伤药之人罢？今个多亏你运道好，碰上了我家公子，也是我家公子心善，愿意将此药交给你，只是……”
他故作为难，睁眼说瞎话：“只是这味药乃我家公子的祖传珍宝。”
“并非我家公子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担心你寻了这药去行骗人之事，可否叫我家公子亲眼所见这位伤者？”
年轻男子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陈有福的话，过了好半晌才理解其中意思，他将手交叉放置胸膛，“吾向金乌神起誓：但凡有半句虚假，便让吾死无葬身之地！”
他大纪官话有些生涩，但也能勉强理解其中意思。
陈有福：“……”
陈有福很少遇到这般……这般淳朴之人，淳朴得让人心生不忍。
如若可以，他真想说句傻孩子，即便你再怎么淳朴，可我还是要骗你。
陈有福良心稍微痛了一秒，他故作怀疑：“金乌神？那是你们的神祇，我们又如何信任于你？”
“要知晓，此乃传家之宝，如何仅凭你三言两语便交与你？”
年轻男子也不知听进了没有，他目光在纪舒年身后一看便训练有素的侍卫身上打转了几秒，一看便知晓应是在思量夺取‘传家之宝’的可能丝毫不做遮掩，却也并非狂妄，反而像是不懂隐藏自身情绪之人。
他点点头，“你们想要怎么样才能将传家之宝交给我？我可以用珍贵的雪灵芝同你们交换。”
雪灵芝有能解百毒之名，至于是不是以讹传讹便也不得而知，总归是非常稀罕的药物。
纪舒年为顾彧卿而来，自然不会为了所谓的雪灵芝而打动。
陈有福笑着达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家公子并非为求回报，只稍待我家公子亲眼所见，便欣然与之。”
他为了宽慰于年轻男子，朝随行的太医介绍：“这位大人有当世名医之称，虽然没有起死回生之能，却也比寻常郎中医术高超。”
能进入太医馆的人，哪里会是什么庸医？如若真是庸医，怕是早已活不到现在，毕竟那可是皇宫！
“有这位大人在，公子也能放心一些不是？”陈有福继续劝说。
年轻男子不知道陈有福的话语是否为真，他下意思看向医馆的掌柜，毕竟在世人眼中，医馆的郎中总会比他们这些不懂医术的常人要厉害得多，可掌柜哪里会介意陈有福的这种拉踩？更别说对方是他的东家——罕默夏请来的人，看起来来头极大。
掌柜连连点头应是，昧着良心说道：“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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