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苔白露泠

作者:墨漠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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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回护


      一回到驿馆楚潇便将自己关在屋内,食水不进,任是谁来敲门也不开。
      楚沐无奈的很,但他焉能不晓楚潇的心思?她自小到大都被父皇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得不到?就连自己这个太子弟弟,也都是事事让着她顺着她。如今却在宇文樾酌身上栽了跟头,她喜欢的人求娶了别的女子,就算楚潇生性豁达,如今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楚沐在楚潇的房门口站定,绞尽脑汁地想着能令她开心的主意。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脸颊上的那对梨涡绽放,她笑起来很温暖,就像一颗小太阳,能够在他的心底照进灿烂的光。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楚沐,离国一向繁华,街会庙会更是数不胜数,巧了,两日后的四月初十便有一场万人攒聚的庙会。
      这日楚沐便拉了楚潇出来,他们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汇成一体。
      街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还有杂耍卖艺的、卖点心小吃的、卖饰品头面的,小摊摆满了整个主道,好不热闹。
      可一向爱热闹的楚潇此刻却全无精神,她还在因为宇文樾酌的婚事而无精打采。
      “好不容易来逛逛离国的庙会,你倒是看看呀。你不是最喜欢傩舞面具了么,你瞧瞧那个好不好看?我买给你啊!”楚沐想逗楚潇开心。
      “不用了。”楚潇蔫蔫的。
      “那我们去吃荷叶糕怎么样?听说桥头的那家荷叶糕可有名了,咱们去尝尝吧!”楚沐换了个主意。
      “不想吃。”楚潇只觉了无意趣。
      “那我们去敬香,去为父皇和百姓祈福吧?”楚沐想着,楚潇总不会连这个也拒绝。
      “嗯,那好吧。”楚潇仍旧言简意赅。
      “笑儿......”楚沐凝眉低低叹了一声。
      笑儿是楚潇的小名,只有楚皇才那样称呼她。她方入宫时,楚皇尚未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只因见她一笑便有一对梨涡浮现,便唤她笑儿,大名便用了谐音“潇”字。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叫姐姐!”楚潇训斥着他,那张俏脸上终于恢复了生气。
      “不要,除非你能追上我。”楚沐调皮地笑着跑开了。
      “嘿,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抓着你!”那双梨涡再次浮现,楚潇向着楚沐的方向追了过去。
      “哈哈,你来啊,抓不着我~”楚沐转身逗楚潇,此刻他的身上又回复了少年气。清俊的少年和活泼的少女在街头欢快地奔跑着。
      跑着跑着就到了城墙底下,那边人烟略少些,有些杂耍艺人在那里弄起了“打铁花”的项目。一桶滚烫的铁水哗啦啦的倒下去,倒在铁板上,被艺人猛然泼起,打向空中。铁花四向纷飞,比烟花还要明亮璀璨。
      “哇,真美啊!”众人皆赞叹,楚潇与楚沐也顿足伫立凝视着。
      “真好看,之前在咱们楚国可从未见过。”楚沐赞叹道。
      “是啊,可真好看,就如同世间美好的事物一般,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停留的,璀璨过后,都会烟消云散。”楚潇盯着空中消散的铁花,眸中渐渐黯然。
      “若你喜欢,我可以让世间美好皆为你停驻!”楚沐盯住楚潇,郑重地说出誓言般的话语。
      “傻子,那是不可能的。”楚潇低叹一声摇摇头。
      “事在人为,只要你心存信念那便一定可能。”楚沐的话语掷地有声。
      “罢了,我乏了,咱们走吧。明日就收拾下回大楚吧。”楚潇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再者,她的确也想楚帝了,那个最为宠爱自己的父皇,见到他,她的心伤应会得到抚慰。
      翌日,楚国銮驾打道回国,离帝同样命二皇子和四皇子送别他们,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次楚潇没有骑马,也未着素日最爱的轻便劲装,她换上了尊贵的公主服制,盛装出现在宇文樾酌面前。
      “见到我如此华贵美丽的模样,樾酌哥哥会后悔求娶的人不是我吗?”楚潇想。
      只可惜,从始至终,宇文樾酌都一如往常,循规蹈矩地与他们饯别。
      楚潇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銮车,启程了,她掀开銮车的纱帘,往后探头看了那人许久,直到看到那人的背影与自己渐行渐远,炽烈的一颗心,最终还是冷了。
      夏始春余,叶嫩花初。眼瞅着飞快地到了盛夏,蝉鸣声声,吵的人颇觉聒噪,尤其是贵妃,近日她对两位皇子的婚事细细思量过后,又开始烦躁起来。
      四皇子娶的是樊家庶出的二小姐,但她将来却是正妃之位。自己的儿子娶的虽是嫡出的大小姐,但同样也是正妃之位。表面上看上去,自己儿子倒是压了四皇子一头,但于樊家来说,两个女婿可都是同等轻重的。那么以后樊将军在立储之事上又会支持哪一位呢?如果他保持中立,那这门姻亲根本就没什么用处,若他支持四皇子,这门亲事倒还不如不结的好。
      “不行,不能看着醨儿被那贱人的儿子压过了一头去!”贵妃一拍桌子,紧紧地攥住了桌角。
      晚些时候卫相便收到了贵妃的一封信,信上言:还望父亲大人明日私下向陛下进言,樊将军得二位皇子为婿,恐外戚干政功高震主,若无良策必为大患,望陛下圣明裁断。
      次日晚间,离帝就到了贵妃处。
      “今日卫相进言之事,爱妃可知啊?”离帝询问道。
      “陛下说笑了,臣妾只一后宫女子,如何能干涉前朝之事呢?父亲今日说了什么,令陛下烦忧了吗?”贵妃一副温言关切的样子,让离帝打消了疑心。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是说老二和老四的婚事。卫相说樊卿得了二位皇子为婿,恐他依傍皇家势力,在朝中专权跋扈。不过朕相信樊卿是不会如此的,爱妃以为呢?”离帝微微皱起了眉。
      “陛下知道,妾身素来是和陛下一条心的,自然也觉樊将军不会如此行事。这都是父亲多虑,给陛下添了忧愁,臣妾在这里替父亲给陛下赔不是。”贵妃这便娉娉袅袅地向离帝行礼,那浑身的风韵,看的离帝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罢了罢了,朕哪里就生气了呢?爱妃言重了,快快起来。”离帝说着便将贵妃搀了起来,拉她同坐在榻上。
      离帝拍了拍贵妃的柔荑道:“其实卫相分析的倒也有理,只不过婚事已经赐下,三书六礼也进行着了,此时若是更改,朕岂非颜面扫地?可已有人谏言,且的确分析有理,朕也不能置之不理。爱妃素来聪慧地如解语花一般,可有良策能解朕之忧愁?”
      贵妃笑道:“陛下谬赞了,臣妾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只不过此事让陛下烦忧,臣妾自也有为陛下排忧解难的责任。那臣妾便提一个建议,若说的不好,陛下权当个笑话听听吧。”
      “有对策便好,爱妃快说。”离帝笑道。
      “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不过是因为樊家两位小姐都得了正妃之位,就愈发显衬的樊将军在朝中位高权重了。不若将其中一位小姐改为侧妃,一来不使陛下有失颜面,二来也可让将军少些锋芒,陛下以为如何?”贵妃说得一脸真诚。
      “好主意,爱妃说的好,此果为良策!”离帝听后连连点头。
      “陛下过奖了,那陛下想想,让哪位小姐为侧妃吧?”贵妃眼眸一转。
      离帝思量了一下道:“莙蔚是温宓所出的嫡长女,身份尊贵,自不可屈居为侧妃。那便只能委屈樊二小姐了,终究她也只是个庶出之身,为皇子侧妃倒也不算委屈了她。明日朕便请樊卿来商量,相信他也会同意的。”
      “陛下英明神武,裁决果断,臣妾当真佩服。”见离帝所想如了自己的愿,贵妃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登时奉承起离帝来。
      “爱妃心思澄明,果真是朕的贤内助。”离帝满意道。
      是夜,离帝便歇在贵妃这里了。
      次日下了朝会后,离帝便宣樊将军来御书房商讨此事。离帝本以为樊将军会首肯,毕竟他一向本分守礼,于功名地位上亦不看重,没想到此次,竟为了庶女的名分驳了圣意。
      “樊卿,朕此举也是为了你好,你当知道卫相不是个好对付的,日后若他集结众臣参你一本,届时你将如何自处?朕又要作何决断?”离帝劝慰道。
      “臣一向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真有那一日,必然是微臣有了错处,陛下秉公处置便可。但请陛下不要因此顾虑,而使小女屈居侧妃之位。”樊将军坚持道。
      “只不过是让你的庶女为侧妃,莙蔚作为你的嫡长女,还是正妃之位。”离帝循循善诱。
      “陛下赐婚臣次女在前,若非要一正一侧,还请陛下降旨,许臣次女正妃之位,让臣长女为侧妃!”樊菊蔚本自是他恩人之女,又长居点青山隐逸数年,他怎忍再度委屈于她?
      “可莙蔚是朕看着长大的外甥女,是你和温宓嫡出啊!你怎么忍心让她做侧妃?”离帝惊诧不已。
      “陛下为人舅父心怀不忍,臣为人父,自也有为难之处,还请陛下一全臣的心愿吧!”樊将军一礼拜下。
      “你……冥顽不灵!”离帝恼了,一挥袖将茶盏掷于地,发出“咣啷”一声脆响。
      御书房外侍候的小黄门倒是有几个心思活络的,连忙偷偷跑去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后,请她老人家前来劝解。刚巧今日温宓郡主也进了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此时正在寿康宫和一众宫嫔说话。小黄门进去禀了此事后,不多时,温宓郡主便与太皇太后等人抵达了御书房。
      一个时辰后,五皇子大笑着踏入了四皇子的宫室,他道:“四哥四哥,我同你说个笑话你听听。”
      此时四皇子正在研读兵书,他对五皇子的话置若罔闻,甚至嫌他聒噪,挥挥手想将他赶出去。
      “你别不听啊,这事儿可事关重大,与我未来四嫂有关哟!”五皇子故弄玄虚道。
      “喔?那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四皇子连忙追问。
      “我就知道你对我这未来嫂嫂在意的紧,一听说与她有关的事情,便什么都可以抛诸脑后了。”五皇子颇为吃味地翻了个白眼。
      “说不说?不说就走,我命人打听去。”四皇子故作不耐烦道。
      “行行行,我说!”五皇子苦笑着道出事情原委:“原来贵妃为了二哥将来能压你一头,竟撺掇父皇把四嫂的位分降为侧妃,二嫂则仍居正妃之位,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们的老泰山自然会偏帮他多些,而不帮你咯!真是好心机好谋划,啧啧。”
      “如此隐晦之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可属实?”四皇子拧眉道。
      “这事儿在御前太监宫女那边早传开了,说是父皇震怒,连前些时日楚国进贡的琉璃茶盏都给打了。太祖母带着皇后、贵妃和姑母匆匆赶过去,她们到的时候,你的老泰山还不松口呢!还说非要一正一侧的话,就要长女为侧妃,次女为正妃。你说将军他怎么想的啊?也不怕得罪了贵妃、姑母和太祖母,她们可都是更看重莙妹妹的,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居于侧妃之位?”五皇子饶有趣味地说道。
      “如此说来,将军竟是更偏帮次女?可他一人之力势必寡不敌众,不行,我要去御书房觐见父皇说明此事,我宇文樾酌求娶的妻子,必然不能屈居侧妃之位!”四皇子起身欲走。
      “哎!留步留步!”五皇子忙一把将人拦住:“我说四哥,你素来冷静自持的性子都到哪里去了?一听说与我这未来嫂嫂有关的事情,自己个儿的心都乱了,可真不像你的作风。你且放宽心,此事已然有了着落,就不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那结果究竟如何了?”四皇子的语气中流露出焦急。
      “当然是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啦,不然我怎么一进来就同你说这是个笑话呢?咱们不仅没想到将军偏帮次女,就连姑母也是一样的意思,他们夫妻竟是一条心,将父皇逼得没法子。贵妃为保自己儿子的前程,只得从中斡旋,以卫相的名义向父皇和太祖母请罪,将此事揭过不提。两位嫂嫂仍旧是同居正妃之位,皆大欢喜,只有贵妃机关算尽,最终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哈哈哈!你说可不可笑啊哈哈哈!”五皇子笑的合不拢嘴。
      四皇子闻言也是一声轻笑,果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拍了拍五皇子的肩道:“不错不错,这个笑话讲的好!”
      “哎四哥,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奖赏啊?瞧我费了这半天的嘴皮子呢!”五皇子邪肆一笑得寸进尺道。
      “成,说吧,又看上我这里什么好东西了,看上的都许你拿去。”四皇子颇为豪爽地挥挥手。
      “那倒不用了,不过你得给我说说,你和我这四嫂的情缘是从何时开始的,我竟一点也不知。算起来,她也才从点青山回邺阳两年,你们不过是在两次千秋宴之时得见,怎么你就对人家情根深种了呢?若论美貌,她不及莙妹妹;论身份,她不及楚国公主,且这二人都先她与你相识相知,怎的你就求娶了她呢?这叫五弟我困惑了许久,竟是百思不得其解。”五皇子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只见他盘腿坐在塌上,用双手托住脸庞,一双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眸子紧盯他四哥。
      “这个……说来话长。”四皇子故弄玄虚道。
      “卖什么关子嘛,那便长话短说!”这下换五皇子不耐烦了。
      “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我带白鹘去了点青山?”四皇子缓缓开口。
      “自然记得。喔~就是在那时,你们相遇然后定了情?”五皇子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
      “不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四皇子的目光浮现出温柔与回忆,只听他如醇酒般的低沉嗓音缓缓说道:“那时她在汲水,身边还带着一只小鹿,一人一鹿都是一身雪白,恍若山间的仙子一般。白鹘的啸声惊了她,她抬起眸,与我隔着溪流两两相望,那双瞳眸真美,澄澈、纯净,仿佛倒映着世间所有的风景。白鹘向她飞去时,她处变不惊,眼底尽是坚毅冷静,让我觉得那样熟悉,或许在儿时,或许在梦里,我也曾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我唤回白鹘时,她已翩然离去,只余她掉落的一只花环在那里。”
      四皇子轻抚心口的位置,那里正静静躺着一只香囊,香囊里裹挟着月季与杜若的芬芳。
      “然后呢,然后呢?”五皇子追问道。
      “本以为我会再也寻不见她,直到两年前的千秋节她再度出现,没想到她竟是樊将军的次女。她为九弟挡鞭时的冷静果决我一直铭记,既然老天将她送至我身边,我便不会再将她失去。可你也知咱们那二哥的性子,素来是我喜什么,他便同我争什么,所以我一直不敢表露心迹,生怕她被抢了去。所以我只得做出对莙妹妹好的样子,不让二哥有可乘之机。如今,我终究向她求了亲,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我的妻。从今后,我要和她柔情蜜意,携手不离!”他的眼底充满了温柔坚毅,他坚信,他会和他的妻,此后一路甜甜蜜蜜、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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