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生活

　　预考完之后，两人又开始了疯狂的学习，虽然程川的理科比较好，可春天当初学的是文科，物理化学这方面懂得并不多，两人考虑再三后，春天还是让程川读了理科，课本倒是都买齐了，只是没人教进度难免慢点。
　　程川倒是不以为意，相比较文科而言，他确实更擅长、喜欢理科。
　　学校那边的课王校长安排了不参加高考的几个老师跟春天几个换了课，让他们能安心地备战高考，等考完后再补回来。
　　幸好这会儿已经到了农闲的时候，不用去地里了，张翠芳夫妻两每天照顾着又又，不让他打扰闺女跟女婿。
　　两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互相抽查着语文、政治的背诵内容。
　　等天亮了，能看清书本上的字了，就开始看书、做题，日复一日。
　　好在努力也是有所回报的，做题到中午的时候，喇叭里就传来了老支书的声音，让读到名字的人去公社领取准考证。
　　“这是预考成绩出来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屏住呼吸，就怕漏听了名字。
　　“……李青松、高林、范林、程川……程春天……以上所有人员到公社领取准考证并填报志愿。喂，我再说一遍……”
　　随着喇叭里两人名字的再次念出来，春天忍不住把书本往桌子里侧一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往程川身上扑去，抱着他脸上晕开了大大的笑容，“程川、程川你听到了吗？我们俩都能考试了！”
　　程川抱着春天转了一圈，眼眶微红，狠狠点头:“听到了，春天，我……”
　　张翠芳夫妻两刚才带着又又串门去了，这会儿听到喇叭也急忙跑了回来，头一次没敲门就直接进了闺女房间，见着闺女整个人缠在女婿身上，又下意识地关门，“没事，你们忙，我跟你爹也没啥事。”
　　被爹娘看到跟程川抱在一起的春天回头见张翠芳就要拉上房门，顿时羞红了脸，赶紧从程川身上跳下来，叫住人:“娘，我们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你听到了吗，我跟程川都能考试了。”
　　拉门的手停住，张翠芳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误会了，只是不好再提刚才的事，便顺着闺女的话回:“听到了听到了，我跟你爹就是听到了才赶紧回来，怕你两看书太认真没注意。”
　　程文藩在她身后抱着又又，也咧着嘴巴，高兴道:“哎呀，你不知道，刚才一听你俩的名字，把我跟你娘激动地啊。你没看到刚才铁头他娘又在督促他学习。”
　　春天抱过伸着手要抱的又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只是预考，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考上呢。”
　　张翠芳不服气，“能通过预考，就证明你跟川子已经比那些考不过的人成绩要好，而且高考停了那么多年，平时一直坚持看书的我看也没多少。”也怕两人压力太大，又道:“你跟川子也别怕，咱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再说了，最差，咱们家还是跟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也的到时候你们去上学，我跟你爹带着又又在家觉得空荡荡。”
　　程文藩点点头。
　　春天看着儿子，又看看爹娘，心里犹豫不决，虽然知道把儿子放在家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她还是舍不得，他还这么小，要是想爸爸妈妈了怎么办？
　　张翠芳看闺女这副模样，使劲拍拍她胳膊，“行啦，现在舍不得有啥用啊，说不定考不上呢，到时候你想舍得都用不上呢。”
　　程文藩头点到一半，连忙“呸呸呸”几声:“说什么呢你，我闺女女婿咋就考不上了。我就觉得，咱们大队，要是有人能考上，那肯定还是得我闺女跟女婿。”
　　程川觉得自己今年的希望其实不是很大。他信总有一天他身上的枷锁将不能再束缚自己，但不会是现在。
　　高考刚恢复，什么都还在摸索阶段，不会一上来就彻底抛开成见，让他们跟所有人一样，但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
　　下午两人去公社填志愿时，春天本来要报考本省的师范学校，现在各个学校开始复课，老师的需求量肯定是很大的，师范学院的录取分数会比其他学校的要低一些。
　　重要的是，程川现在才学完初中的知识，她担心他的分数够不上太好的学校，她也不想跟他分开，一番分析后，便跟程川说了自己的打算。
　　不过被程川给制止了，“这个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觉得以你的成绩，肯定能上最好的学校。你自己想想，你要是选了这个学校，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又跟她分析利弊:“你看，我今年的希望本来就只有一半，就算今年考不上，也没什么失望的，明年我再努力。可咱两要是都报了省师大，到时候我考不上，那你就得一个人去了，这样还不如你选一个自己想去的学校。”
　　“而且，不管是在哪里上学，都是四年的时间，距离近不近，你都只能在寒暑假回来，其实没多大差别。”
　　春天被他一点点说服，想要跟他一个学校还犹豫不决的心，也在他志愿表上填写上清清楚楚的“京大”后，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程川:“我也想要跟你一个学校。我要是考不上，你回去再帮我复习好不好？”
　　春天看出他眼里的坚持，缓缓点头，郑重道:“好。”
　　春天来之前细细研究过能报考的专业，京大恢复开设的心理学是她第一眼就想报考的专业，只是碍于这是理科专业不能填写而不得不放弃，转而选了自己比较擅长的中文系。
　　程川自己是没有什么喜好的，本来见春天遗憾不能报考心理学，便想着自己学了教她也是可以的，不过被春天给拒绝了，硬压着他在能报考的专业里选了一个他比较喜欢、能接受的数学系。一辈子太过漫长，她不想他背负着她的喜好而生活。
　　填完志愿后，又是没日没夜的学习，张翠芳夫妻两也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让春天跟程川都是感激又愧疚。
　　就算他们这段时间不咋出门，也是知道最近因为高考的事，很多人家里这几天一直不太平的，尤其结了婚生了孩子的，你再想着读书、考试，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会觉得你是在胡闹。
　　张翠芳跟程文藩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的，他们能在早些年别人都认为“读书是狗屁”的时候，坚持让春天读书，也能在现在别人不看好的时候，支持闺女跟女婿学习。
　　本来两人还想着要是闺女跟女婿都考上了，那两人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怕是得不少，好在两人年纪都不大，还能再干好些年，大不了他们再省吃俭用几年，总能把闺女跟女婿供出来。
　　好在没操心两天，就被春天告知了他们要是考上了，不止不花钱，每月还能从学校领到几块钱补贴的事儿呢。
　　两人这下是越发觉得让闺女女婿上学的决定是没错的，这不，不用等毕业上班，就能挣到钱了。
　　春天之前没考虑过钱的问题，一个是她这两年工资跟稿费陆陆续续也存了些，但大头还是之前跟程川结婚时，程川给的那八百来块。她后来一直也没动过，目前两人的存款大概是一千二百来块钱，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肯定够一家人这四年的开销。
　　还有一个就是补贴的事了，让她更不担心学费的事，以至于刚开始忘了跟爹娘说这事儿，迟了两天才想起来。
　　时间在书本里一天天的翻过页，很快就到了考试的前一天。
　　两人这天晚上没熬夜，早早就上了炕，春天好半天睡不着，也不敢动，怕影响的程川也不能睡，眼睛看着虚空，脑子里思绪混乱。
　　程川也没睡着，见春天半天没动，还以为她睡着了，便也躺着一动不动的，这会儿听她呼吸有点重，才知道她也没睡着，“睡不着？”
　　“你没睡啊？”春天抿抿嘴“你说，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程川也怕是一场梦，不过，“就算是梦，也是咱们两个一起编织的美梦。梦醒来，我身边还有你，那我就不怕。”
　　程川说着，把她揽在怀里，帮她塞了塞身后的被子。
　　“你说的对。就算是梦，我也不怕。”春天从他怀里抬起头，透过夜色，捕捉他的眼睛，“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嗯。睡吧。”紧了紧手臂，程川低声笑了笑，喉头微动，半晌在她头上亲吻道。
　　翌日天不亮，两人就起了床，张翠芳这会儿也醒了过来，趁两人洗漱的时间，给一人冲了一碗鸡蛋，又热了馒头，也不敢做其他的饭菜，就怕吃的突然不合适了。
　　两人吃过饭，先去爹娘房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儿子，这才骑着自行车，往县中学赶去。
　　这是一场在后来人看起来很不一般的考试。考生身份多样、年龄相差甚大，小的十七八岁，高中刚毕业，大的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工作多年。
　　春天跟同学校的几个老师匆匆打过招呼，来不及多说，大家便都进了各自的考场。
　　高林看着进门后扫了他一眼，便快速找到座位坐下的春天，愣了愣。
　　他知道她跟程川两人都过了预考，也想过今天会见到他们，只是这会儿见到春天还是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只是，这终究是一场重大的考试，他也不敢多分心，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试卷上。
　　来日方长，而且，他不信程川能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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