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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白莲花。
当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推倒后，后面接二连三雪崩式的坍塌就在所难免了。到晚上十一点时，这件事的舆论到了最高峰，删帖都压不住热度了。
甄歌的报道也趁热发了，把这件事的始末完整地梳理了一遍，把考古的报道也翻出来作了参考。
大粉小粉后援会不断地澄清，说这件事早有定论，粉丝个人借贷行为与后援会无关，与工作室和明星本人更无关，现在十年了再爆出来，显然是对家在陷害，希望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钟离正自然没有闲着。十大小号各踩一脚是必要的，真身大号也毫无顾忌地落井下石：是，工作室人员与正主无关，后援会与工作室无关，借贷公司与后援会无关，粉丝行为与后援会无关，什么都与你们无关，你们都是白莲花。
但活生生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十年前就没有了，全网都看见了。
即使朱子昱在整个事件中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地完全摘出去，但越是如此，观众越不愿意原谅他。
钟离正兴高采烈地看着朱子昱被全网讨伐，看着他的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心里畅快得恨不得蹦起来跳个舞。
复仇的感觉是如此地痛快！
但看一眼凌遇礼，依然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平板电脑，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其实网上现在除了讨伐朱子昱，另一个讨论度高的就是凌遇礼了。
到底凌遇礼是早就知道的蓄意报仇，还是不知情的突如其来？毕竟，十年前他也只是一个未成年，可是十年后他是个天才教授。
钟离正踢了踢他的腿，“你在做什么？”
凌遇礼从电脑里抬头，略微歪了歪，茫然地好像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末了说：“你坐过来一点。”
钟离正不懂他的意思，把椅子朝他挪了挪。凌遇礼又给他挪得近了些，然后换了个姿势，背靠着钟离正，继续看他的平板电脑。
只是想要个靠背。
钟离正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甄歌。甄歌也不懂，只能猜测，大抵高智商的人，血也比较冷。
或者已经十年了，该有的伤痛早就都习惯了。
再或者就像电视里常演的，大仇得报之后，都会多少感到空虚。
甄歌认定凌遇礼是处心积虑策划的复仇。
两人眼神你来我往都不懂，就在这时候，钟离正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钟离正准备当骚扰电话挂断，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是凌遇礼：“接起来看看。”
钟离正莫名其妙，看着他，按了接听键。
“钟少，你能联系到凌老师吗？”手机那边居然会是朱子昱，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与如释重负。
钟离正呆了一呆，看着凌遇礼的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微笑。
模模糊糊间，钟离正想起来，以前凌遇礼总是一副没有温度的书呆冷面孔，他不太喜欢，就总想要凌遇礼多笑笑。为了说服凌遇礼，他还拿方圆圆举例：“你看看圆圆，笑得多好看，所以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你要是不会笑，可以跟他学学。”
他很喜欢方圆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小时候他也想过讨别人喜欢，还专门模仿过方圆圆的笑容，可惜没成功。
“钟少？”朱子昱那边还在恳求着。
钟离正回了回神，把头撇向一边，回答得十分干脆：“不能。”
朱子昱那边噎了一下：“你们不是在同居吗？”
“谁造的谣？”钟离正立刻生气了，“他是他，我是我，你要找他自己找去！”
朱子昱顿时急了，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哽咽，很有几分我听犹怜的意味：“我联系不到凌老师，他的电话打不通。钟少，拜托你，现在只有他能帮我。”
钟离正惊呆了：“你要他帮你？你害死他妹妹，还让他帮你？”
“我没有！他妹妹的死与我无关，我完全不知情！”
钟离正迟疑地看了凌遇礼一眼，凌遇礼干脆地又靠着他的胳膊看电脑了。
是让钟离正自己发挥的意思。
钟离正好奇地问：“他能怎么帮你？”
“只要他能出面，说明他妹妹的死与我无关，有什么要求我这边都答应。”
哦，钟离正明白了，是要家属谅解。只要凌遇礼不计较，网友骂再多都没用。等风头一过，朱子昱该复出还是照样复出。
“什么要求你都答应？”钟离正乐了，开始阴阳怪气，“要是他让你承认，我当初不是造谣，你风衣大长腿就是要去酒店干坏事，你也答应？”
“……”朱子昱那头没说话。
钟离正又说：“还有我也没有打你，是你自己凑上来，自己把头发摔歪了，结果赖在医院不出来，大家都以为我把你打残了，我要你澄清道歉呢？”
“……”朱子昱那头还是没说话。
钟离正越说越得意，“还有你坏我形象，说我是渣贱前任嫉妒你。哼，我要你去网上发文，说我才是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德艺双馨，你才是又渣又贱又绿茶，想潜规则上位！”
“……”朱子昱说，“钟少，我诚心诚意请你帮忙。你何必这么刁难我？”
“刁难你？让你道个歉就是刁难你？那是你的名誉重要，还是凌妹妹的一条命重要？刁难你。哼！”钟离正的语气十分尖酸，“嫌我刁难你，你自己去找他吧。”
凌遇礼在旁听着，忍不住轻笑了出声。
他跟钟离正挨着身子，这一声轻笑自然是传到了朱子昱的耳朵。
朱子昱不是笨蛋，当即就明白了凌遇礼的意思。
“等等，钟少！”朱子昱叫了出来，“我道歉！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道歉，但……那并不是我的意思，是封总……”
朱子昱的声音弱了下去。
“封既宽啊。”钟离正的脸沉了下来，连尖酸都懒得尖酸了，“他那么厉害，你去找他呗。”
钟离正不客气地挂了电话，还有些气，坐在椅子啪啪拍了几下大腿，最后推了推凌遇礼，“他说你手机打不通。”
凌遇礼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给他看，关机状态。
“关得好，不要理他！”钟离正把手机还给他，回过来跟甄歌商量，“朱子昱还能翻盘吗？”
甄歌看了看凌遇礼，“除非当事人谅解，不然，就看他上头能力怎样。”
“上头？”钟离正哼哼两声，上头不就是他那个表哥么？
钟离正的爸爸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只有封既宽一个儿子，比钟离正大八岁。小时候封既宽是抱着钟离正长大的，钟离正一直都很崇拜他。
封既宽聪明又能干，大学时就创业了现在的风雷娱乐公司。现在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业界已经很有一番地位了。
可惜有地位不干人事。当年好心劝他封杀朱子昱他不听，现在要塌房了，活该！
钟离正继续化身小雪花在网上奋战，想起封既宽，还气不打一处来，戳着手机屏幕铿铿响。
看着网上又是爆又是沸又是热的好几条热搜，前头撤了后头上，后头撤了其他替罪羊的词条也能沦陷，钟离正觉得，这波应该稳了。
正当他伸个懒腰准备收工时，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个眼熟的数字。虽然删了号，但是小时候铭记的号码却是忘不了。
正是他表哥封既宽。
钟离正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小正。”成熟男人的醇厚低嗓，很有几分威严的味道。
钟离正仅仅只是哼了一声。
“凌遇礼跟你在一起吗？把电话给他。”
钟离正骤然笑了起来。“你搞笑呢，封总！我的电话为什么要给他？不是找我的我挂了。”
钟离正说挂就挂。
挂了电话，他望着外头漆黑的窗户，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就是渐渐地回过味来。
“喂！”他拿手肘拐了拐凌遇礼。
“嗯？”凌遇礼依然看平板看得专心，随口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开机？”
“他们找你不就行了？”
“找我做什么？”
“找你道歉啊。”
钟离正愣了半会儿，隐约想起来，凌遇礼前头好像是说过，要让朱子昱给他道歉的。
他都没当真。
他呆呆看着凌遇礼。
凌遇礼说碰瓷是因为他很会喂流浪猫。
不是因为他天天给人拿朱子昱的签名照。
也不是因为认为朱子昱害死了他妹妹。
甄歌推了他一把，合上了电脑。“他们封总都找你了，大概是压不下来了，估计还会再找你们。”
钟离正无意识地点点头。
凌遇礼关了平板回头问他：“回家吗？”
钟离正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忽然觉得，好像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回去是凌遇礼开钟离正的车。
半夜十二点的马路上，空空无车。
钟离正盯着前方一路红红绿绿的交通灯，也想问凌遇礼那个问题，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可问的。
甄歌都说了，要论巧合，一连串的巧合下来，几率低到难以置信。
他歪头看向凌遇礼。车厢昏暗，只能看到侧面的轮廓，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暧昧。
“你……是不是……”他咽了咽口水，说得有些迟疑，“因为朱子昱的粉丝在网上骂我……”
凌遇礼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路灯照在他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他很快又回过头去看路面，没有回答，却是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鼓励了钟离正。他的语气变得笃定了一些，又问：“要是他没有污蔑我，你……”
凌遇礼一弯唇角：“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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