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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的玩笑
呼——呼——
我闭着眼,大口喘气,膝盖下传来一阵刺痛。
刺痛?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掀开眼帘。
那女生呢?她在哪里?此时我急欲确定,刚才是否自己目昏眼花以至于青天白日里竟出现了幻觉……
……她向我猛冲过来,眼看就要酿成一场人肉相撞的惨剧,然而就在那时,像是镜头的一个切换,她的动作突然变得不可思议的缓慢。此时我甚至可以看清她左眼下方排成“品”字形的三颗细小的红痣。
预计的相撞并未来临。时间仿佛定在那一点,流动停滞,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的身体交错而过的全部过程,以及彼此眼中一模一样的惊惧——
是的,一模一样!
她的脸和我的一模一样!连左眼下方那三颗让我因此被无数人讥笑过的呈品字形排列的痣都没少一颗!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竟然从一个和我长相毫无二致的人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不,应该是我们是互穿、互穿……
谁来给我一巴掌,把我从这场春秋大梦中叫醒?
没有人来拍我的巴掌,却有人伸手扶住了我胳膊,一左一右,想要拽我从地上起来。我神情恍惚,失魂落魄,一动不动地,任他们使劲。
有人在耳边说话了:“姐!你别这样!”
啊?姐?叫谁?
“别难过了,这种事也急不来,嘉哥他这人你也知道,从没见过他和别的哪个女的有亲密过,所以,姐你已经算他身边很特别的一个了,说不定他只是觉得你还在读书,所以等过几年也不迟啊!”
啊?
请原谅我刚受了很大惊吓,脑子一时半会还在转不过弯弯来。
又换了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是啊,嘉哥对姐你一直是很好的,好多女的都羡慕嘞。”
啊?啊?啊?好多女的都羡慕?
我已经很尽力地从团成一堆乱麻的思绪中抽出一部分注意力来分析耳边的这些话了。听着轻柔缓慢的语气,他们似乎是在开导我,可是为毛要开导我?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嘉哥?姐?还在读书?
茫茫然的目光从左边这人的脸上扫到右边这人的脸上,又从右边这人扫回左边这人。
很好,我都不认识,原来是认错人了。
我说嘛,我既不认识他们一口一声的“姐”,也不认识那位貌似很伟大的嘉哥。
“你们……”搞错开导的对象啦!
这话还没出口,又被截断了:“所以啊,其实只要嘉哥还没找女朋友,就还有机会的啊,不急着这一时。”
“嗯嗯!退一万步讲就算嘉哥……嗯……那个,那也是他的损失!像姐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怕找不着凯子?“
“我不是……“
“你讲什么啊,蠢死了!“
“唉你们……“
“你才蠢嘞,我、我这是真心话!”
“别吵……“
“你讲的是真心话,我讲的就不是?“
……
世界混乱了,小女子要告退。今天我的智商完全不够用,还是早点回家去喝点妈妈炖的热鸡汤补一补吧……
回家去、回家去也……诶,我的包呢?
身边两个人已经吵得忘了形,你来我往好不激情四射,看来早忘了还有我的存在。可我仍然一动也不能动。
浑身都僵住了。
有一个念头,好像一小块乌云,本来只是在脑海角落里盘旋,现在却慢慢地扩大了,慢慢地移出来了,蔓延了,终于遮天蔽日。
我梗着脖子一格一顿地往下看。记忆在问:今早才换上的薄衫呢?好容易才下决心买的真维斯的长裙呢?鞋边已经有点泛黄的白色跑鞋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深色厚实的学生制服、单色短呢子裙、打底裤,长筒毛袜和平头皮鞋。
哈,一定是搞错了,我是绝对不会这么穿着打扮的。虽然我年龄是还不大,说起来也就和那些花一样的高中生差不多,不过,我从来都认为,参加工作一两年之后再给自己来一身学生扮相是件很厚颜的事,因为这基本上可以俗称为,装嫩。
这种怎么也想不到重点上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所以傻了木了迟钝了,云里雾里地绕。这身行头其实很眼熟,不就是和我长了同样一张脸的那女生方才的打扮么?
话说起来,难道我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哦,不对,都说了这是在做梦了。
挠头。
随着低头的动作,一缕黑亮的发丝顺势垂下,正好落在左胸口处的一块小牌上。
小牌上红彤彤的几个字:高二(三)许粼粼。
妈妈,这个梦真的好惊悚啊。
我这时才想起来伸手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吃奶的劲儿。
老天作证,我是很想顺时应景地尖叫一声的,只是一口气提上来,竟卡在嗓子眼里呛了个半死。我咳咳咳咳,从刚才就一直争吵不停的两男孩也不闹了,一齐在我背后又是轻拍又是顺气,极尽殷勤。
“姐,没事吧?“
我,我眼前发黑,脑中空白,双腿发软,一身冷汗,被掐的那个地方还火燎火燎的死疼死疼,这叫不叫有事?
“姐?你说说话啊?别吓小弟。“
等等、等等,我也不想做这个闭口葫芦,但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消化这些诡异的故事是不?
“姐,时间不早了,你还得在学校关门前赶回去哪!“
真吵啊,就像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在耳边……不过,时间不早了?对哦,时间不早了,回家的首班车就要开了。我木木地迈开了左脚,刚落地一用力,“哎哟哟!“
脚崴了。
一直叫我“姐“的两人很倒霉,要背着我赶到学校。
而我此前一直没注意到,天色竟然已经接近黄昏。明明才刚过正午不久的啊……
一切都透着古怪。这一切的古怪都是由何而起?
我无法自问自答。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我现在是“别人“了——也就是这两只小弟的”姐“,这位大姐还偏偏不是其他人,正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名字也凑巧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喂,是我分裂了还是臆想了还是撞鬼了?
谁能告诉我答案?
“许粼粼?“
我呆坐在校门口不远的一个花圃边的长凳上。凳子实在很凉,不过我正需要冷静。
我要努力地从混乱无措中脱身,然后思索接下去该怎么办。
之前的俩男孩——我还不知道他俩的大名,只听其中一个个头看起来比我高大不了多少的小子叫旁边胖乎些的那个“昴仔“。前一个话多,而且语速很快,很机灵的样子,昴仔比较寡言,力气不小,到学校这段路其实并不短,一路吭哧吭哧地背着九十一百斤的我走过来,他中途一下都没休息。
他们进不了校,只得把我放在门口,又絮絮地说了些话,大意无非就是劝我别为暂时的打击而太伤心。
这个时候我已经大致总结出事情的前后了。
许粼粼——这里当然是指另外那一位——喜欢上一个叫做“嘉哥“的男子,而这个嘉哥多半就是那位闪亮亮裤链兄不会错。
这是美好的风花雪月的事情,奈何妾有心郎无意。
就这么简单。
我看到的前半段,他们对峙而立,看起来像是一群人意见不合快要闹僵的样子,其实多半就是没稀罕人家一片芳心的嘉哥开口拒绝的过程。后半段呢,则无非是伤心失落的女孩子想要追上无情远去的心上人,再徒做一番挣扎罢了。
只不过她没有追到人,却“半路“摔倒,被身后赶来的小弟二人扶起,并苦口婆心地一番劝慰安抚。这两位小弟对她可谓真诚,关切之意在话语举止中无不显露,只不过他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冥冥之中的诡变,竟是在人眼皮底下发生的。
前一刻,为挽回所爱的脚步而全力奔跑的还是他们所知所熟悉的姐;后一刻,已经换成了我跌坐在地上。
他们也不知道,我本也是叫做许粼粼的。
这真是一个噩梦。
好想知道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故障,竟然会上演这种烂事。
而且,为什么偏偏摊到我身上来啊啊啊啊啊!
用这个渐变式来形容我的心理:懵懂→惊疑→恐惧→抓狂……
而坐在冷冰冰的木板凳上并在这嗖嗖的小北风里刮了半小时之后,我已经基本认命了。
就算本人只是一个不懂哲学、思想小白、学历低下、且从事底层工作的职校毕业生,就算本人的英语忘得只剩下abc26个英文字母和apple怎么写,就算本人没完完整整读过一本世界名著,但也还算是个看了不少书的人啊。不客气的说,如果小说漫画也能被算作学问,那我现在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没好好学习,却偷偷摸摸地看了不少闲书,无数次被没收然后无数次涎着脸用深刻的检讨换回来,无数次被老师骂斥之为不求上进也没有改过自新……
但有多少人年少时没有迷恋过这些呢?
况且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天下的小说也是一座人间宝库。古往今来凡是人能想到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听到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传闻,在小说里都能找得到一份存根,人们的想象被记录下来,经过润色,便是智慧的结晶。它就像是我们闲暇时的零嘴,忙累时也能充作消遣;是平素生活的调料,更是有所需求时的不二法宝……
关键时刻,果然还得靠前辈们的经验……
许粼粼啊,冷静冷静,你这种情况不就是某些灵异玄幻小说里不少用的“灵魂转换“的戏码么?两个人因缘际会地一撞,你跑我身体里去了,我就只好呆在你身体里了,一般只要两人继续在一块总有一天是会换回来的……
所以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真的已经很处变不惊了。
可问题是,就算我和那谁是弓起腰杆淋雨——背时地赶上了这一出,换了一“身”的我在这里,那该穿着夏衫长裙旧跑鞋的她又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市里有一所叫做汉南私立中学的学校?
为什么一路上走过来的看见的建筑和景致都如此陌生?
为什么我从地上站起来看不到通往汽车站的砖墙小巷?
为什么不是春末轻暖不是午后明媚……而是从未到过的地方?
阴冷的空气,一丝丝寒意从皮肤渗入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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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下面哪件事更让人惊悚一点?
1 猛然发现有陌生人跟我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什么特征都符合,
2 我的身体穿过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