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娇柔

　　靳淙坐位置上继续刷题，王越在那儿玩手机，周遭的同学们都很正常，靳淙并没有收到想象中的恶意。

　　因为那个一朵云的形状在帖子里帮她说话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那张照片真的不是靳淙呢？

　　明明涂了那么厚的马赛克。爆料人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

　　那么多人在抹黑她，她本来就是从污泥浊水里出身的人。

　　难道一朵云的形状觉得她不是？

　　*

　　午间，靳淙去食堂吃饭。郑也来找她。

　　靳淙这时候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一个人坐着在喝酸奶，打开手机的电子词典，正在记英文单词。

　　郑也坐到她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靳淙，昨天网上有人爆料你的事情，那个帖子你看了吗？”

　　“没有。”靳淙回答，“我很少上网。”

　　郑也怀疑道：“你少吹了吧。成天在网上做直播，还很少上网。”

　　靳淙不拿正眼看郑也，眼睛一直对着电子词典。

　　“瞎背什么呢，考再好的学校有用吗？将来出来还不是给那些有钱人打工，学你妈一样，当个小三，躺床上，把腿一张，就有钱了，多省事。”

　　靳淙停止了吸吸管的动作。她已经对这个郑也忍了再忍了。

　　是看在她是她同桌女朋友的份上，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靳淙早就将她按在地上狠捶千百遍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原来你妈是周兴宁，在跟陈昭明他爸好。”

　　“所以呢？”靳淙终于舍得用眼角看郑也一眼。

　　“所以，你乖一点，别搞事情，不然我让你妈的事情在学校里人尽皆知。”

　　郑也伸出刚做完美甲的手，口吻闲适得好像在邀请同校女同学一起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周兴宁不是我妈，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靳淙放下酸奶瓶，一把拉住郑也那双洁如葱白的手，用劲掰断她两根刚粘上的假指甲，冷声胁迫道，“你给我乖一点，别搞事情，不然我马上跟你男朋友上床。”

　　说罢，靳淙起身，端着餐盘，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郑也被震撼得泪眼婆娑，断裂的假指甲掉在地上，身为富家女的郑也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在她眼里，靳淙这种住在贫民窟拆迁房的人应该对她摇尾乞怜，求她放过才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靳淙的表现跟态度竟然完全相反。

　　郑也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出身低贱的靳淙有什么好拽的。

　　就因为她是学霸？

　　*

　　吃完午饭的靳淙有点瞌睡，回到教室打了个盹儿，眼睛眯着的时候，她耳机里放着歌。

　　这个夏天眼看就要结束了，可是她好像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做完。

　　以前在职高，她过的日子是这样，与人针锋相对。

　　现在来到试验，她还以为能收敛锋芒，安静祥和的度过高中的最后一年。

　　结果这日子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她趴在课桌上，看着教室外面的深蓝天空，看到了几朵云。

　　然后想起了云的形状。

　　那个昨晚在帖子里帮她说话的人。

　　会是谁？

　　在她孤单的时候给她一份她恰好需要的好意。

　　梁霆空的午饭一般在外面吃，嫌食堂的味道不好，吃完回来，就见到自己的小同桌趴在桌上睡觉了。

　　也许是想着梁霆空不在，她趴着睡的脸，是朝着他的座位方向。

　　细长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潋滟的唇，光洁白皙的面孔。

　　好像睡觉的时候挺乖的，脸是放松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笑意，不知道梦见什么了。

　　两腮露出一对梨涡。

　　柔软浓密的长发撒在课桌上，侧脸枕着交叠的双手，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不，不止是一点儿。

　　前方王越又在看直播了，梁霆空伸手给他按停了，悄声招呼他。

　　“跟你说了多少次，戴耳机看。”

　　“啥？为啥啊？”王越就没整明白了，怎么这学期他看直播都被梁霆空叫戴耳机看。

　　以前梁霆空坐他后面，天天跟他一起看，不管是不是上课，一直叫他把音量开大声点。

　　“叫你戴耳机。”梁霆空拍了一下王越的脑袋。

　　*

　　放学后，靳淙去便利店，今天是周末，她在那儿有班。
　　李晗已经在微信上跟她对接过了。

　　今天李晗有事，要提前走一个多小时，所以，靳淙一放学就去了。

　　李晗走了以后，一帮人朝便利店走来，声势浩大的驻足站在玻璃门的门口。

　　是梁霆空他们，每个周末，他们都要在这里买数不清的烟跟零食，带到酒吧的包厢里吃喝玩乐。

　　上一次，他们买的东西里还有避孕套。
　　合在一起算账，也不知道是谁要用的，或者他们这帮人都会用。

　　上次帮他们扫码结账的时候，靳淙从他们买的东西就可以判断出自己跟他们有多大的分别。

　　他们挥金如土，吃穿用度全挑最贵的，根本不知道节俭为何物。

　　然而，这种分别的确认并不会让靳淙感到自卑，因为她压根儿也没想过将自己同化成他们的一员。

　　陈昭明今天也在。为了不发生不必要的口角，靳淙把鸭舌帽故意压低。

　　但是这一次，这群人都把她认出来了。

　　昨晚网上的帖子很吸睛，几乎朝励的所有人都去看了，原本不认识靳淙的都认识了。

　　陈昭明说：“我告诉你们一件好玩的事，那就是，我爸的女朋友是靳淙他妈。”

　　“喲，咋，陈昭明你还想玩伪骨科呢。”一个瘦高的女生冷嘲道，“这个靳淙好像是个浪.女，说不定会为了报复她妈，专门来招你呢。”她叫阮灵，是郑也的好朋友。

　　陈昭明想起靳淙就觉得脸疼，这女的长那么瘦，身上明明只有两个地方有肉，那天在朝会结束后，扇他那耳光却让他隐隐疼到了现在。

　　郑也笑了：“就凭她？你知道吗，她脚上那双球鞋是假的，AJ什么时候出了那个撞色。”

　　梁霆空、秦玉言、伍明纬他们三个走在后面，自己说着自己的话，没有加入他们的聊天。

　　陈昭明说：“晦气，真晦气，我一定要想法整死她。”

　　陈昭明说着，拉身边站着的他的好兄弟陆尘，“陆尘，要不，你来帮我玩一下这个小婊.子。”

　　“这……不好吧。”陆尘说，“她是我们空爷的同桌啊。”陆尘说着，朝梁霆空投去胆怯的眼神。

　　梁霆空他们三个在聊着他们这群人加入不了的话题。

　　陈昭明给陆尘壮胆：“你假装追她，真的拍她的露奶照，追到手了，把照片给她发网上去。”

　　“这个可以唉。”郑也说。

　　“你们也太恶毒了吧。”阮灵不赞成。

　　“她更恶毒！今天在食堂把我新做的美甲都给弄断了！”郑也伸手，给阮灵看她断掉的指甲。

　　郑也本来还想展示自己新做的花绘美甲给梁霆空看的。

　　今天周末，他们每个周末都会举行活动，不去网吧，就去酒吧，或者去剧本杀，再或者，直接去酒店开房。

　　这个时候，就是郑也最能靠近梁霆空的时候。郑也总会为了这个周末事先悉心打扮。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看到没，你看她头发多长，我们哪天给她剃个平头好不好。”郑也的一肚子坏水开始作响了。

　　阮灵望了一眼靳淙扎在脑后的独马尾。

　　店里正好有客人买三明治，让她加热。

　　她转身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一条柔顺的马尾长到了背部以下，甩来甩去，挺撩的。
　　阮灵是个女生，都看直了眼。

　　梁霆空他们三个商量完事情以后，走上来，进去买东西了。

　　这三个大款很阔气，每次聚会，花销都是他们在给。

　　上次是伍明纬给钱，今天轮到梁霆空了。

　　自动门打开之后，男男女女一行九个人走了进来，四散到货架前，各自选购自己要选的东西，然后拿到收银台付款。

　　这家便利店店面有些大，开在亭林路上，因为附近有三间高中，课间的时候来买东西的人很多，货架上的商品也琳琅满目。

　　梁霆空这帮人就是拉动销售额的主力。

　　收银台上他们选购的东西堆得琳琅满目。

　　大家选完后，招呼梁霆空来结账。

　　“空爷，谢谢了。今天你请客，我怎么都得多选一点。”

　　“我空爷出手，他妈把这件便利店买下都行。”

　　“空爷，我们朝励最有钱的人，就他妈是你啊。”

　　一群跟着占便宜的人好话说尽。

　　梁霆空咬着烟，走上来，不为他们的话所动，他摘下嘴角的烟，看了靳淙一眼，说：“五包黄金叶大天叶。”

　　靳淙扫了一眼货架，发现今天黄金叶大天叶卖完了。
　　这烟价钱有点贵，一般的高中生也就抽点七星、万宝路、兰州。

　　他们这群纨绔少爷不一样。

　　“今天卖完了。换别的。”靳淙说。

　　“那大天叶天尊吧。”梁霆空换了一个。

　　靳淙从烟架上帮他取了五包，问：“都选完了吗？我要开始算账了。”

　　“选完了。”梁霆空对上靳淙的眼睛。

　　靳淙移开视线，专注于给他们算账。“一共1698。”

　　收银机吐了老长的一串票，靳淙撕下来，给他，“你要对一下吗？”

　　梁霆空回答：“不用”，伸出长手，拿了一包奶糖，“这个再加上。”

　　靳淙给他加上了，然后再汇报：“现在是1702.5元。”

　　“扫微信。”梁霆空展示微信付款码。

　　郑也搭上来，挽住他的修长手臂，跟他撒娇。“怎么还没结完账啊，这个收银员是不是不会算啊。”

　　“别瞎操心了。”梁霆空说。

　　付完款，他也不捡靳淙给他装好的口袋，回头叫陆尘，“陆尘，来提东西。”说完回头，伸手捡了一包最后他加上的奶糖，递给靳淙，“这个，请你。”

　　“不要。”靳淙说。

　　“吃吧，明天作业还给我抄。”梁霆空眯眼，痞气一笑。

　　对上他目光的靳淙被猝不及防的电了一下。

　　便利店里放着一个乐队的歌，是靳淙最近经常在听的。

　　女主唱沙哑的烟嗓特别撩动人的心弦。

　　歌词也写得入人心，那种氛围感像是穿过人的血肉，泅开了一片暧昧的氤氲。

　　以至于对上他眼睛的这一刻，望见自己在他清澈眼眸中的倒影，靳淙偏执的觉得是这个歌声撩动了她，而不是站在她面前的人。

　　明明他的女朋友就站在他身边。

　　靳淙这么聪明又绝情的人又怎么可能对他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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