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时

　　宿舍已经熄了灯。

　　明早还要早起去操场军训集合，大家都养精蓄锐。

　　但朱曼还是一直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睡。

　　从下午刘时见给她发的信息开始，她脑子里基本上就被那句话给占据了。

　　所以他还记得跟自己打的赌吗？
　　怎么可能？他肯定是随口说的。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对朱曼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朱曼不记得最后是几点睡的，但早上却还是跟着室友一起起床的。

　　而且丝毫没有觉得有困意。

　　-

　　上大学前，就一直听说大学比高中军训的时间长，而且更加辛苦，教官也更加的严格。

　　但对朱曼来说，她却觉得大学军训反而轻松一点。

　　首先就是天气，南淮的九月依旧是烈日灼灼，为期一个星期的军训，她愣是晒出了很明显的分割线。

　　但越宁的九月，风高气爽，虽然有紫外线，但军训服是长外套，也不觉得很热。

　　“我刚刚听班长说，今天正好军训过半，教官打算跟别的班搞一个拉歌活动。”

　　四人坐在食堂的一角吃着晚饭，陈雨彤突然说了一句。

　　放眼整个食堂，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乌泱泱一片。

　　“跟哪个班？”赵晴问了句。

　　陈雨彤摇摇头，说：“班长没说，估计教官也没跟她说。”

　　“不过要是有单人表演，正好抽到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陈雨彤补充了一句。

　　三个人都没说话，目光都聚集在陈雨彤身上。
　　“我是说、如果。”陈雨彤特意强调了一下。

　　“要是真抽到我，那我就拉着你去买彩票，保证中奖。”朱曼认真的说了句。

　　“你别乌鸦嘴哦，抽到我，我很定拉着你垫背。”赵晴看向陈雨彤。
　　陈雨彤：“……”

　　“我这不是帮你们未雨绸缪嘛。”陈雨彤委屈的说道。

　　“如果抽到我，你记得替我。”一直没说话的杨雨蒙突然开口。
　　陈雨彤：“……”

　　“我说真的，如果呢？万一呢？对不对？”陈雨彤再次强调。

　　朱曼：“我倒是会点吉他，不过唱歌是真不行，大白嗓。”
　　赵晴：“小时候学过舞蹈，但现在全忘了。”
　　杨雨蒙：“什么乐器都会一点，就是不会唱歌。”

　　三人说完，都看向陈雨彤。
　　陈雨彤：“……”
　　“别看我啊，我也不会。”

　　赵晴：“那你会什么？”
　　陈雨彤：“实不相瞒，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朱曼：“那你问我们是想强调一下自己是多没用？”
　　陈雨彤：“……”
　　“我是想着要是抽到我，就找你们救场。”
　　其他三人：“……”

　　杨雨蒙看着陈雨彤，开口：“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陈雨彤激动得眼神看向杨雨蒙。

　　“吃瓜速度，你说第二，没人说第一。”杨雨蒙不急不慢开口。
　　这也算特长吗？
　　好吧，好吧，总比没有强。

　　最后三人一致决定，一旦喊到423宿舍的人，都让陈雨彤上。
　　陈雨彤：“……”

　　真是，白替你们操心了。

　　晚饭后，几人去到操场，时间还早，四人就围成一个圈，蹲在一旁。
　　各自都在刷着自己的手机。

　　“我靠，你们知道晚上我们班跟哪个班一起活动吗？”陈雨彤一边在手机上不停敲字，边问。

　　赵晴：“我只关心有没有帅哥。”

　　“计算机。”陈雨彤说的时候，还挑了挑眉，满脸坏笑。

　　“就是刘时见他们班？”赵晴也一脸期待。
　　陈雨彤点点头。

　　朱曼倒是心里有点窃喜，说：“你这消息靠谱吗？”

　　陈雨彤：“我闺蜜刚说的，一手的消息，保真。”

　　-

　　没多久，晚训就开始了。

　　本来她们还是在篮球场训练的，但今天晚上换到了操场。

　　教官让她们原地坐下，不到两分钟，就有另一个队伍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应该就是刘时见他们班。

　　两个班面面相觑，大家都在小声的跟旁边人嘀咕。

　　操场旁边的大灯照射着操场，但距离太远，照的也不是很清楚。
　　两个班中间空白的地方倒是很亮。

　　朱曼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位置，她一直仔细观察对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刘时见的位置。

　　但一无所获，每个人都戴着帽子，一色的迷彩服，根本分不清男的还是女的，更别说具体到某一个人。

　　两个教官站在中间，像是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不到一会，有个男生背着一把吉他过来，两个班的人都有些躁动，看来这次还不是随便玩玩。

　　男生坐在计算机系那边头排的位置，大家也都纷纷向那边望着。

　　“好了，好了，那我们的活动就正式开始了。”教官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说话的是朱曼她们班教官，说话声音一向很温柔。

　　两边坐在地上的“兵”立刻下意识的保持安静。
　　另一个教官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活动规则。

　　一共分为三个环节，第一环节独唱，第二环节双人才艺表演，至于怎么一个双人，教官没有细说，第三环节就是大合唱一首这几天学的军歌。

　　朱曼对于这个活动并没什么兴趣，她在想自己能不能在活动结束前找到刘时见。

　　活动开始，计算机系很礼貌的秉承女士优先原则，让外语系先开头。

　　朱曼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耻，这时候知道女士优先了，食堂抢饭的时候怎么没见得这么绅士。

　　外语系只是女生偏多，但不是没有男生，虽然他们班一共就八个男生。

　　教官站在整个班前面，大家都低头沉默不语。
　　朱曼感受到了上学时班主任找人起来背诵的感气氛。

　　最先被牺牲的果然还是班长。

　　教官见没人自荐，就让班长安雅做一个表率。

　　突然被cue的安雅也是无奈，只好站起身站到两个班的中间位置。

　　安雅最后选了一首比较小众的民谣。

　　拿着吉他的计算机系男生还绅士的在旁边伴奏。

　　安雅的声音很温柔，她的曲调都比原唱的低点，但吉他却没有在一开始为她降调，所以听起来有点不太自然。

　　但安雅在唱歌的时候，外语系的人都很配合的跟着他们的节奏在打拍子，所以并不是很明显。

　　朱曼是因为学过，所以对吉他的曲调有些敏感。

　　朱曼跟着她们一边拍手，一边伸长脖子看望对面那群黑压压一片，安雅唱歌的时候，大家都是抬着头的，所以比较容易判断。

　　他们班第一排都是女生，后三排全是男生。

　　第一轮很顺利的结束，423宿舍的人都成功逃过，朱曼也把目标锁定在最后一排的几个的男生身上。

　　第二环节是在第一环节上加大难度，而且是双人。

　　教官特意强调了怎么一个双人，两个班各派出一名学生。

　　计算机系的教官还特意朝着他们班喊了一嗓子：“机会给了你们，自己要把握好。”
　　朱曼：“……”

　　这教官，主业是红娘，副业才是军训吧，还是我们教官好，温柔又有耐心，才不会搞这套。

　　听完计算机系教官喊话，外语系教官也朝她们班这边走了两步，笑着说：“我们女孩子也一样，看中了就上。”
　　大家也都跟旁边的人相似一笑。
　　朱曼：“……”

　　合着牵红线也是军训内容之一？

　　坐在一旁的陈雨彤小声问朱曼：“要是刘时见被选中了，会不会有人为了他打起来？”

　　朱曼脑子里想到了古装剧里的比武招亲。

　　刘时见盖着红盖头在一旁等待着比武招亲最后的赢家。

　　朱曼：“那他会表演什么才艺？”

　　陈雨彤：“他不需要会，往那一站着，就有人往他身上扑。”

　　朱曼：“……”
　　“能不能别把你自己的想法甩锅给我们一个班？”

　　陈雨彤眯着眼看着朱曼，说：“要是把生扑的机会让给你，你不要？”
　　朱曼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第二轮的第一回合，外语系有个女生自告奋勇，站到中间。

　　计算机系那边立刻沸腾了，不断发出起哄的声音。

　　最后是一个身高高挑的男生被推了上来。

　　他似乎有点腼腆，站在女生旁边，但一直低着头。

　　教官问他们要表演什么，两人一直在低声交流。

　　一旁的陈雨彤一脸姨母笑的拍着朱曼的胳膊，说：“你不觉得他们还挺配的吗？”

　　“嗯，配。”
　　朱曼根本没有看向那边，而是看向计算机系最后一排的男生。

　　最后两人来了一段说唱歌曲，女主主要负责说唱部分，男生是歌曲部分，一旁的吉他男孩还是给他们伴奏。

　　一听就能听得出来，女生有很强的基础功，声音浑然有力，音调也算得上比较准的，相对来说男生就有点拉胯，很多地方也都是女生跟着他一起唱的，不过大家就是图一乐，好听够燃就够了。

　　结束，两人刚准备回到各自的班级，却被教官喊住。

　　“你们都不跟对方自我介绍一下吗？”教官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热闹。
　　绝了，这教官的业务水平看得出来是相当专业。

　　最后两人只好说了各自的班级和姓名。

　　计算机系的男生一个个的看戏样子，热闹一片。
　　一个劲的让男生找女生要联系方式，最后男生害羞的低着头回了队伍。

　　朱曼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她要是今晚被选中，可能会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来了第二轮，这次计算机系的男生争前恐后的跃跃欲试，最后教官点了一个倒数第二排的男生上来。

　　到了外语系，大家有事清一色的低着头，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会被抽中。

　　教官：“没人是吗？你们班副班长选了吗？”
　　外语系：“……”

　　见没人回答，教官点名：“班长，副班选了吗？”
　　安雅是能如实回答：“还没，导员说军训结束再选。”

　　教官点点头，说：“那我就随便选了啊，就第二排的排头兵。”

　　第二排的排头兵：“……”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个位置。

　　第二排的一个女生看的出来极其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往中间走去。
　　女生身高很高，跟男生就差半个头。

　　两人小声的讨论了一番，决定自弹自唱一首网络上比较火的民谣。

　　一旁的男生把吉他交给唱歌的男生，全程都在调，女生只是跟着轻声哼唱。

　　朱曼一边听着，跟着大家一起跟着拍子打节奏，她看向那边的男生。

　　目不转睛的盯着靠右边的第三个人，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朱曼看不清他的脸，但应该错不了，就是刘时见。

　　一曲结束，直到两人相互介绍时，刘时见才抬起眼眸。

　　虽然看的很模糊，但他菱角分明的侧脸和冷白的皮肤，朱曼看的很清楚。

　　一个星期没有见到过了，还真有点想他。

　　两人都回了各自的班级，朱曼还没回过神，一直抬头盯着他。

　　直到他好像注意到朱曼的目光，看向朱曼，朱曼这才回过神，把视线挪到别处。

　　不巧的是，正好对上教官的目光。
　　朱曼：“……”

　　朱曼立刻下意识的低下头，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是你，倒数第二排那个短发的。”
　　陈雨彤听到倒数第二排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听到短发，又松了口气，嘀咕：“还好我是长发。”

　　又看到一旁的朱曼：“短发？”

　　朱曼一脸无奈的瞅了她一眼。
　　没错，是我。

　　“从右开始数，第四个女同志。”

　　朱曼叹了口气，直接站起身，走到了中间位置。

　　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毁灭吧。

　　朱曼一直盯着地面上一个点，但还是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计算机系的暴动。

　　计算机系教官不急不慢开口，“有没有同志愿意主动上来的？”

　　结果有五六个人举了手，教官扫了眼，但没有说。

　　而是走到朱曼旁边，说：“那你自己选吧。”
　　朱曼：“……”

　　朱曼叹了口气，抬头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刘时见那里。

　　他没有举手，朱曼正准备开口，却直接看到刘时见站了起来。

　　外语系的女生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讨论。

　　朱曼扬了扬嘴角，指着刘时见，说：“我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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