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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赛季-50 自白
“……好久不见。”段玉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既然已经来了这家酒店，还是去那里看看吧。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到这个阔别已久的观景台的她，却见到了完全没想过会见到的人。
“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这里了呢。那枚耳钉都摘了，结果还是没办法放下她吗？——不要急着走嘛，不想跟两年多没见的母亲聊聊吗。”
已经两年多没见了还有什么再见的必要？感到讽刺而警惕，段玉道：“母亲风姿更胜从前了，只是不知您有何贵干？”
“没记错的话，你到了该读大学的年龄了吧？”
“托您的福。”
“我在想，已经在外面玩了两年，是不是也该做点尽责的事情了呢？”
“不是已经在做了吗？尽到不在您眼前碍眼给您添乱的责任。”
“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的女性揩掉眼角的泪花：“真真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说两句话就跳脚。——看来这些年你在外边并没有长进多少呢。”
段玉抿紧唇角，攥紧了拳，已经能够平视穿了高跟鞋的母亲，为什么在心理上仍感觉一如从前渺小？她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表情：“您不是只为了奚落我而来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身为母亲，被子女误解可是会很伤心的。——也许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队长现在还没有和百花续约喔。”
“……这不可能。——百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段玉皱起眉，感到从心脏开始发凉：“我不会再相信您的话。”
“如果你不在百花的话，可能确实没有理由。——好真真！难道你看不出来？为什么你和他不再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他一定告诉你这是他自己的安排吧？如果不是我在百花凑巧有点股份，说不定你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说什么有点股份？我看这背后架桥拨火绝对也少不了您的手笔！”段玉气得都有点发抖：“张佳乐什么时候成了容得了你们挑挑拣拣的人了？如果没有您在背后撑腰，——我不明白，我是您亲女儿吗？为什么您总在我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么一点快乐的时候往我背后捅刀呢？”
“做了那么多家亲子鉴定，血缘恐怕是我们之间最无可质疑的关系。——你是想要我包庇一个恋童癖还是放任你最终成为一个小小的游戏主播？你已经享受了万人之上的财富和家世，如果什么束缚都不需要忍受的话，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不是也太没有界限了吗？”
段玉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战栗：“即使是您，也摆脱不了爱翻旧账的滥习吗？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谈，孰是孰非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我相信您已事先检查过窃听器——在我向您摇尾乞怜奢求一点关爱，您却像踢走路边的一条流浪狗那样把我甩开的时候，我就为这财富和家世还够了债了！”
她胡乱抹了抹眼泪：“我不可能成为您心目中合格的继承人了。大学的话，我暂时没有时间读，请允许我表示明确的拒绝。”
“你的态度从来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今天我不是来询问你的意见，而是来通知你。尽早告诉我你的理想院校，否则我会当你自动放弃选择的余地。——先仔细掂量掂量你的筹码再决定要不要上赌桌，赔光了再痛哭流涕地回头扑到叶秋怀里的话，再喜欢也会瞧不起你的吧？”
“……”虽然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令段玉感到意外，但她还是哑口无言了。
根本反驳不了啊……脑袋里空得像被挤干了水的海绵，对着母亲干脆利落地离开的背影也完全无法思考，没有恨，没有爱，有的只是茫然。
于是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了。完全、完全不好喝呢。
为什么会喜欢上打荣耀呢？
因为喜欢VICTORY。击败对手后屏幕上翅膀张开的瞬间，能感到最原始的快乐。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而是纯粹地追求着胜利，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好喜欢。
其实不是不喜欢弹钢琴，也不是不喜欢数学题。
总是将“取胜”作为获得母亲欢心的手段，胜利本身的快乐全部被“妈妈这次会摸摸我的头夸我做得好吗”的期待掩盖了。然而母亲从来吝于给予正反馈，因为父亲过于完美导致了不切实际的“标准”，我取得的小小的成绩在她眼里真是不值一看吧。
所以很努力地去做了，但是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是还不够呢？世界上不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啊，一定是自己太差劲了，一定是自己没有每分每秒都在用心学习的缘故。
宁愿否定自己也不想否定母亲对自己的爱，抱着这样的想法卑微地活着。
第一次发现母亲好像跟我憧憬的形象不大一样，是在通电话的时候。女儿想跟母亲通话也要提前预约，这究竟是怎样荒诞的母女关系啊！
虽然得了冠军但是并不开心，因为第二名的女孩子哭得很惨。被说了“对你来说无所谓的荣誉却能够决定我的一生，为什么早已站到人生终点线的你还要来挤占资源”这样的话。
——“大姐姐好可怜啊，妈妈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发出这样天真疑问的自己被毫不留情地教育了：“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了吗？通过努力和天资实现阶级跨越的人并不是不可能存在，但他们首先要认清这个世界不存在公平的事实。总有人要赢，我已经提供了最优秀的外部条件，如果这样还是无法取胜的话，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母亲总是这样正确。
也许她是对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学位，打游戏的日子无法长久，不管是继承企业还是找人联姻，前者总是比后者更能增加“价值”。
——“如果你不在百花的话，可能确实没有理由。”
我的存在削弱了队长对百花俱乐部的“价值”了吗？说老实话，有我在的百花真的比没有我在的百花更能让队员们快乐吗？
其实在网游里也能打比赛的吧，照样能获得胜利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么任性的我的话，去年的百花也许就能获胜了吧。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在乎的队长受委屈的话，是不是还是离他远一点更好呢？
好羡慕叶修啊。
母亲或者是父亲会不会有私生子呢？有的话我也认了啊。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推卸责任的我，真的，也太丑陋了吧？
欸？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吧？被方士谦前辈听到的话就不好了呢，他一定会告诉王杰希的。不过也无所谓了，离开荣耀的话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一次——但是已经没有在正式比赛的机会了。可恶，说到离开的话，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会冒出来啊！
不能再想下去了，在不太熟悉的前辈面前哭出来的话，会被认为是奇怪的人吧？
再喝一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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