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国无双5|甘凌]风暖

　　天气似乎还是有些凉。
　　凌统伸手在火前烤了烤站起身，江东的春天总是这么黏腻地发凉，总觉得[真是让人讨厌啊……]

　　吕蒙近日总是睡不大好，每天睡觉都觉得有人站床头碎碎念的。本来想想应该没什么，但是有天睁眼发现床头那红黄红黄的影子分明是军里某个打扮得和火鸟似的纵火少年后，作为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成年人，吕蒙叔叔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之后怎么被闹醒他都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活都不睁开了。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的黑眼圈已经快发展成左慈右脸对称版的时候，鲁肃实在看不下去打发他去找点方子，要么让陆小朋友没法再在半夜梦游去吓他们可亲可敬的吕蒙大叔，要么就干脆让他一觉挺尸过去天打五雷轰也醒不来。
　　周瑜和孙策坐大帐里听完鲁肃关于上司为了个人目的完全不理会下属私人问题的指责后，孙策大人扒了扒脑袋看美周郎，周瑜看了看慷慨陈辞的老友，再看看确实脸色不佳的吕蒙，摆了摆手[让人去把兴霸叫来，让他立刻过来。]
　　鲁肃还没明白为什么喊甘宁过来，吕蒙似乎已经有所顿悟。抱拳道了声知道就直接出去迎甘宁了，留得啥都不大了解的鲁大人和美周郎及孙策大人大眼瞪小眼。

　　[大叔，你就是想学睡觉安稳的法子也不是这样吧……]甘宁很是无奈地看着已经搬了把凳子坐在床头的吕蒙，虽然后来某个周姓都督特意有来交代过前因后果，他还是觉得干脆让人每天晚上去把陆逊敲昏听上去更靠谱一点。
　　[你睡你的，我就看看。]吕蒙也懒得去纠结那个大叔的称呼了，在凳子上掸了掸撩袍便坐。[当然，如果你被我这么盯着就睡不着的话，那你也没什么参考价值。]这话直戳某金毛的软肋，马上就立竿见影地看见甘宁一边嘟囔着“随便你”一边卸了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抓过被子睡觉。
　　甘宁很厉害。
　　吕蒙头一次觉得，这家伙没准比军里任何一个将领都要厉害。
　　[凌统，他每天晚上都这样？]
　　旁边深夜后才蹿进来，一脸“老子今天一定要下手”样子的凌统点了点头，看了眼床上睡得一脸傻样的甘宁，点了点头。
　　[不过平常那睡相会更傻一点。]就是因为太傻了导致他每次看都没法直接下手切了他，每天回家都要对着自家老爹的牌位为自己不够坚定的决心做反省。
　　[人傻是福啊……]俩人点头叹气。

　　凌统在没有出征的时候每天的作息是这样的：早上天微亮的时候起床，花上半个时辰洗漱穿衣；然后去给老爹的牌位上香接着开始每天的课业，研究怎么样可以蒙上眼睛也能杀死自己的目标；通常他会一直研究到中午，觉着饿了就上街转转，看见啥吃的就买点回来，偶尔也会遇到像吕蒙啊孙策大人啊这种热情过度的直接拉他去他们家吃饭；下午去周都督那的书房借几卷的兵书来看，虽然看进脑袋的不多，倒是小乔有的时候看见他来会塞一些市井流行的话本给他，这个直接帮助凌统拐着弯损人的技术越来越精湛；大约在傍晚之前凌统就会收拾东西回自己家，虽然都督也总是邀请他留家吃饭，但是微妙地看着美周郎吃饭，还不如让他对着周泰自言自语来得好；晚膳过后，团被子小睡一会，大约三更后自动醒来，换上夜行衣开始他的复仇大业，只是这大业总是进行到看见甘某人那睡觉的一脸傻样后就进行不下去了。
　　孙权也曾经来劝过凌统，何必呢，凌操老爷子在天之灵要看见你这么纠结于仇恨也不会高兴的。凌统凉凉地看了眼孙权，他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他们父子之所以会在吴军完全是因为当时严白虎打劫的时候撞了下凌操，然后老爷子就暴走带着儿子说不灭了严白虎难消一撞之恨，这才投奔了孙家，上战场第一个灭的就是那个姓严的。
　　凌家家训有言：睚呲必报是美德。
　　为了让孙权能理解杀父之恨正规应该有什么反应，凌统拍了拍周泰的肩膀，[要是有人动手伤了孙权大人周泰大人你会怎么办？]
　　[灭……]= =
　　[……]= =|||
　　[……].=______,=

　　其实有的时候，假如甘宁的性格和同是水贼出身的周泰那样，也许还好了断一点这件事情。
　　凌统曾经替换过来想过，假如是周泰一言不发的性格，兴许也就在他投奔孙家的时候俩人大打一架还会好一点。也许，也许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都成真了那才让人觉得恐怖吧。
　　凌统拍了拍手上的灰，烧纸钱这种事情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也跟着干过。每年看着凌操边烧边碎碎念就觉得纳闷，你在这里说的话天知道那些死鬼有没有听见呢。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反而明白了那些话并不是说给别人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明天就要随军出征，本来其实是可以不用打着一仗的，吕蒙大人约关羽吃了好几顿都没成功，孙权大人好象有些心疼那几顿的菜钱，善解人意的陆小朋友就主动请缨去了曹家那边协谈，两家同时伐刘。
　　协谈的时候凌统也跟去了，甘宁那种直冲冲的性子估计到那就和人先打起来了，所以被打发去跟着吕蒙。
　　路上，陆逊曾经问凌统，假如有天你真杀了甘宁又如何呢？
　　凌统笑了，那么请问陆逊小大人你光耀门楣以后又如何呢？
　　俩人相视而笑，话题也就到此为止，都还没发生呢，谁又知道该如何。

　　大意失荆州。
　　说的是关羽，也是孙家。
　　坟前陆逊和凌统都没说话，几乎只能听见甘宁身上铃铛因为宿主的震颤而发出的声响。
　　孙权之前就来过了，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一言不发抿了抿嘴就走了。没有人责备过他什么，毕竟当孙策大人和周瑜大人相继过世的时候，他也没说过什么。
　　三人当中是陆逊先转身离开的，凌统的神经也受够了那没完没了的铃身，跟着追了上去。
　　[你曾经问过我，果光耀门楣之后该如何。]半路陆逊突然开口，[其实，在周瑜大人过身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大族世家如何功至封侯又如何，最后一口气下去的时候谁不是两眼一合就完了的。]话至此，陆逊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我曾想过，功成名就之时邀上一干同僚一起回老家踏青。]
　　[虽然不知道是何时才可以达到，但是我一直觉得，我们总会一起去的。]
　　[只是，谁知道最后能回到那里的人，又有多少……]
　　断断续续的话，凌统没有去深究陆逊的表情，既然他低了头就是不想让人看见。
　　[我不喜欢你和甘宁。]俩人沉默了半天，陆逊开口道。
　　凌统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你和甘宁。]
　　俩人又对着笑出了声，空气有些潮湿，想必当时是下雨了罢。

　　悲痛分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接受。
　　刘备的愤怒随着风都可以听见，凌统觉得大概江东的人都太过习惯失去什么，似乎不管哪位大人过世，大家都可以很平静地直接进入接受的阶段。相比之下，巴蜀之地的人其实要比他们血性的多。不过孙家也不是没有血性的人就是了，凌统站在城墙上看下去，某个水贼出征的遗愿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虽然自打那日从坟前回来后甘宁就变得冷静很多，只是这种冷静反而让人觉得发毛。自从探兵带回了刘备大军正杀过来的消息之后，凌统就放弃他的复仇大业了，每晚甘宁帐中都是有光亮的，天知道他醒着不睡这么多天都在做什么。
　　[军师大人觉得我们这次胜算有多少？]凌统抛着刚刚随手捡的石子，城墙对面没有江，丢下去也只会听到别人的惨叫而已。
　　[……大概五成吧，如果诸葛先生也参战了……那大概只有三成。]陆逊笑着答道。
　　[哈……]看来这里还有一个人停留在愤怒的阶段。
　　用力把石头往远方丢出去，不意外听见有人被砸到的咒骂声伴着跳脚的铃声传上来。[凌统你拿石头砸老子砸一个上午了还没够么！]

　　有一些故事停在这里就差不多了。

　　乱世结束之后凌统牵着马和陆逊去踏青归来，在路上经过裱糊铺就进去让人扎了个纸房子纸马什么的，然后一个人站在山头烧了它们。
　　天气似乎还是有些凉，江东的春天总是这么黏腻地发凉，火舌也慢慢吞掉了那些纸做的东西。凌统伸手在火前烤了烤站起身，心想着其实应该过几天再烧，分明再有三天就清明了自己怎么就抽疯突然今天买了东西跑去烧呢。
　　[真是让人讨厌啊……]笑着叹气，凌统牵马回家。
　　只是突然回想起一些琐碎的事情，那时候孙尚香还没有远嫁刘家，孙策大人在吕蒙大人也在。当时刚好甘宁刚刚投奔孙家不久，陆逊还带着他世家傲目的眼光和人接触，刚好赶上春节孙策便邀了所有将领上家里守岁。甘宁自小就颠沛流离的自然没过过正常的春节，看见太史慈举着老大的瓷瓶重重地砸在地上还吓了一跳。然后看见孙策和周瑜带头穿上木底的特殊鞋子在碎瓷片上踩很是不解，吕蒙笑着给他解释了什么叫“踩岁”后拉着他和陆逊一起也去踩。凌统小时候也玩过不过年纪大了总觉得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个有点丢人就没有参加进去。
　　[喂！总不会你是觉得自己劲小，怕踩不碎丢人才不敢吧？]
　　[……我确实不像你一样对自己仅有体重和蛮力那么有自信呢~]
　　[凌——统——]=皿=+
　　[诶？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叫我？]= 。=

　　那些事情啊，多说总是琐碎，而现在，又只能顺著谁乾枯的脸，流下泪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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