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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儿
琉璃馆外碧波荡漾,夕阳洒在湖面,鳞鳞波光,落寞的身影抬起手遮住眼睛,彷佛被这金色的光刺痛了眼睛。
“霖哥哥,看,水上这么多金子,呵呵,你把这些金子都收过来给我啊!”调皮地扭过头来,俏生生的笑,金色的波光都映在她的眼底,最美的夕阳在她的笑里也失去了颜色。
“慕夫人,这富可敌国的家产都是你的,你还在乎这点金子?”宠爱的笑,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粉红的面颊。
“哪是我的,都是你的嘛!”娇嗔地嘟起嘴。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妤儿,只要拥有你,我什么都不需要。”低沉优雅的声音诉说着深情。
轻轻的相拥,发丝在风中纠缠,他们拥有彼此,这就够了,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蓦然抬头,波光依旧灿烂,而曾在栏杆边巧笑嫣然的身影已无影踪,泪从眼角滑落,为什么拥有一切的他独独守不住最珍惜的东西,那样美好的人儿怎会这么轻易就消逝了,他心痛得无以加复,他不甘却无能为力,他可以谈笑间毁灭对手百年家业,他可以轻易出手阻断一方经济命脉,但他再强大也比不过老天爷强大,他再无情也比不过老天爷无情,老天爷什么也不做,只需要带走了她,他的心就冻成万年寒冰,他的情就成了灰烬,除了商场上攻城略地的最成功最冷酷的王者,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公子,夏家的花轿已经到大门口了。”大管家寿伯垂手恭立一旁,小心益益的禀告。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主人却又像自己的孩子,少夫人那样可爱的女子早早离世,寿伯也很难过,可他知道自己的难过不及公子万一,公子一天天愈加的无情冷漠与玩世不恭,寿伯无能为力,只有更忠诚地守护在公子身边。
今天是慕家为少主人迎娶五姨太的日子,前堂已经热闹非凡,富商巨贾、世家贵族悉来道贺,五姨太的花轿也已经候在大门多时,可少主人迟迟不现身。慕家上下都心知肚明,少主人一定又呆在少夫人生前最喜爱的琉璃馆,但谁也不敢去叫,少主人严禁别人去琉璃馆打扰他,平日谁也不许靠近那里,可今日毕竟是迎娶声震东北的药材巨商夏明德的女儿,虽说只是第五个侧室,按慕家实力也根本不怕得罪谁,况且娶妾即使只用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门也正常得很,但既然已经大张旗鼓请来这么多人,基本的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总不能新郎面都不露就把一帮客人晾在这里吧,这样还不如不请。慕老先生和老夫人在前堂招呼客人,把叫少主人出来的重任交给了最受信任的寿伯。
“公子,夏家……”见少主人没有回应,寿伯又轻声叫道,但立刻就被冷冷地打断了。
“知道了”。望向碧波湖深情的眼眸,转身的一刹那就结成漠然寒冰,不带丝毫感情,颀长的身影往前堂而去。
前堂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天南海北最稀罕最可口的美食从仆从手中传递到桌上,最珍贵最芬芳的美酒从最昂贵的酒具中流出,来客非富即贵,好一派喜气洋洋娶新媳妇的景象。忽然,一切嘈杂都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都望向从后堂转出的那个年轻人的身影,百年不遇的商业奇才、纵横商场的阎罗王、最令人胆寒又最令人佩服的对手、天下女人的毒药……,众人心里都在叹息,这样一个人怎生得如此模样,老天爷给了他最智慧的头脑,居然还这么偏心给了他绝美的容貌,完美的弧线勾勒的脸庞,薄薄的嘴唇带着一抹莫测难辨的冷意,黑玉般的眼睛深不可测,整个人散发着玉一样沉静的光芒,不认识他的人会以为自己看到了高贵的神祗,认识他的人才知道他可能是真正的魔鬼。
今日娶妾,慕琰霖并未着新郎的喜服,但连略微喜气一点的颜色都未选,只一袭月牙白的衫子,简单却难掩华贵,可也表明了他对这个仪式的毫不在意。
慕琰霖淡淡地扫了一下众人,每个人都心中一凛,今天不算大喜,总也算个小喜的日子吧,怎么眼神还比平日还冷了七分?慕琰霖视若无睹众人的反应,颔首示意礼官可以开始仪式了。
娶妾的仪式很简单,先是礼官说了一段场面上的吉利话,然后请慕老爷子讲话。慕老爷子慕诚天现在看起来是个非常儒雅宽厚的人,慕家生意上的事他早已交给慕琰霖,只负责捐钱修桥铺路布施赈灾等慈善事业,善名选播,很受人尊敬,但年轻时候的他同样是商场上的一匹狼,在他之前慕家已三代巨富,盛极而衰,族中人争权夺利家道逐现颓象,是慕诚天力挽狂澜重新巩固慕家的势力,待到慕琰霖当家后更是开疆辟土,实力甚至大胜从前。
慕诚天向大家略一抱拳,说道:“今日是小儿琰霖的好日子,多谢诸位光临,令寒舍增光。平日慕家小本生意也全靠各位扶持,小儿年纪尚轻,还望各位亲朋挚友提携。今日大家一定多喝几杯!”众人心里叹到,慕家的生意也叫小本生意,那这世上可真无人知大本生意何般景象了,可慕诚天语义诚恳,态度谦逊,他的为人大家都很崇敬,因此众人听来还是受用,客气谦让之语此起彼伏。慕诚天说完转身落座,对新来的五媳妇未置一词。夏家送亲来的是一名管家,一个主子也没来,众人虽觉诧异,但无人多问,慕家的事还轮不到他人来管。既是管家就没有地位上前说什么,于是礼官宣布请新娘子下轿,由媒婆引上厅去,给公婆磕头,奉茶与公婆,奉茶与相公,然后送入洞房就完事。
对于这位慕家少主人的五夫人,来客都有些好奇,能嫁进慕家的女人,谁不好奇呢?慕家,大宁朝的首富,除了慕家少数的那几位核心首脑人物,大概谁也说不清慕家的生意有多大,反正仅天安钱庄一项,就是大宁朝最大的钱庄,据说国库银子有不够使的时候,天安钱庄银库里的银子都绝不会短缺,其他明里暗里盘根错节的生意网外人无从知晓,但从慕家几位夫人的身上可以窥见一二。四年前,慕家以最隆重的仪典迎娶的少主人的正室似乎没什么来历,但一年后少夫人去世,接下来的两年,慕琰霖迎娶的四位侧室都大有来头,江南茶场、一锦绣阁、青吟镇瓷庄、巴山盐矿无一不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之女,慕琰霖肯娶她们,必定与生意上的事脱不了关系,这么冷血的人,没人相信他会因为感情这样可笑的理由娶亲的,这几家肯将女儿嫁过来作偏房,贪图慕家势力,借以壮大自家实力的企图更是人人皆知。而这第五位侧室的进门,是否代表药材生意又纳入了慕家的版图呢?
门外送亲接亲的队伍哇啦哇啦吹起喜乐,媒婆撩起轿帘,众人都伸长脖子想看看这慕家五夫人的模样。满脸堆笑的媒婆从轿里牵出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样式繁复、织锦似霞的喜服包裹得看不出身形,高高的领子连脖子也遮得完完全全,盖着喜帕的头上肯定梳着复杂的发式,顶起来也看不出身量,手笼在长长的袖子里,指尖都不露,敢情众人只看到个移动的衣架而已。媒婆将她引至公婆面前,放下软垫,示意她跪下,身形略一迟疑,媒婆暗里扯了下她的袖子,还是缓缓跪下了。
这个小动作当然落在了慕琰霖的眼里,一丝冷笑闪过,巴巴地嫁进来,还故意装矜持,还真是可笑。见她跪下,媒婆笑道:“三磕头,孝敬公婆延年寿。”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被慕琰霖捕捉到了,眼里的嘲笑更甚。大红喜服下的身形缓缓向慕诚天与慕老夫人拜了三下。
丫鬟端上茶来,送到新娘面前,媒婆又笑眯眯地说“第一杯茶敬公公,第二杯茶敬婆婆,媳妇懂事公婆疼。”新娘又缓缓抬臂,从宽大的袖笼子里伸出手来,周围的人都心中一动,好美的一双手啊,纤长的手指,晶莹的指甲,纤巧柔弱似乎经不得一握,执起玉瓷茶杯,那手竟似乎比玉瓷还要莹润光滑。慕成天和慕老夫人喝过茶,媒婆又引新娘到慕琰霖跟前,这次没有迟疑地跪下,轻轻执起茶杯略略举起,慕琰霖不动声色伸出手,手指挑逗般滑过莹白的手背,不出意料新娘手一颤,准备往回缩的时候,慕琰霖出手微一使力握住,另一只手接过茶杯,沾唇一下就递还给丫头,这边却没有放手,轻轻的摩挲,感觉有些凉,如抚摸一块冷玉,半晌才松开,探究的眼神似乎要穿过厚厚的喜帕,看看拥有这双手的人会有怎样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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