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寸江楠

　　吴楠看着慢慢远去的江贺，心里不由得开始想，难道那个方向是闹鬼的小区吗？他提前过去布局？
　　他愣在原地，斓雅雅他们走出去了好几步也没跟上。
　　“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啊。”斓雅雅跑过来拽了吴楠一把。
　　刚到卓宇家，卓宇和冉隽霖就提着东西进了厨房，吴楠想去帮忙被斓雅雅拉了出来“你能不能识相点？”
　　吴楠和斓雅雅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这栋房子看起来应该是卓宇一个人在住，鞋架上只有卓宇的鞋，门口挂着的衣服和运动包也都是卓宇的训练用品，房屋的摆设也很简单。
　　“卓宇一个人住？”吴楠环顾四周。
　　“没有卓宇在这边临时住着，因为离学校近。”斓雅雅指了指窗户，“过那条街不出五分钟就到学校了，假期他爸妈比较忙，再加上卓宇在学校训练他就住这里了。”
　　“刚才在路上你说训练，他还在游泳？江贺也是吗。”
　　“对啊，你回泳池试试不？”斓雅雅说完脸立马僵了下来，“算了算了，咱俩过去把锅什么的弄出来摆好吧。”立马灰溜溜的跑了。
　　吴楠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厨房里卓宇和冉隽霖在那边洗菜，摘菜，吴楠和斓雅雅在这头摆盘，不用说吴楠也领会到了，就没问卓宇。
　　前后忙活了半个小时，四个人终于坐下来开始准备吃饭了，可能是因为有冉隽霖的缘故，饭桌上几乎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很多都在问吴楠过的怎么样，问冉隽霖怎么和卓宇认识的，话题永远是轻松的。
　　其实他们三个心里都能看出来彼此间都在刻意躲避着那个话题。
　　内心沉重的过往要么消失在冗长的时间里，要么剥离在理智的表面不掀起任何的波澜。
　　可对吴楠来说这种过往里存在着本不该存在的疑点……
　　饭后卓宇送冉隽霖出小区，吴楠帮着斓雅雅收拾着厨房，“等卓宇回来，咱们三个好好聊聊？冉隽霖在咱们也不好说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半晌，斓雅雅才淡淡的做出回应“嗯。”
　　她也没做多余的东西，只是背对着吴楠没在转过身，在水池旁不断重复的擦着同一个碗。
　　吴楠，卓宇，斓雅雅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哎，怎么一到咱们三个开始冷场了呢？”斓雅雅打趣到。
　　“没事，有你气氛总能搅和起来。”吴楠笑了笑“卓宇，你还在游泳呢？”
　　“嗯，高考可能要走这方面。”卓宇说。
　　“在澜滨游泳挺好的，诶对了，你知不知道江贺每次训练完都去干嘛了，我天天都见不到他人影。”吴楠的问题突然转移到江贺身上。
　　“你知道我们认识了呀？”卓宇看了看吴楠，又看向斓雅雅，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告诉他了。
　　“嗯，小雅说的。”
　　卓宇寻思了一下才说：“可能是打工吧，中考以后到高一下学期那会儿他好像自己一个人住。”
　　吴楠皱着眉头“你知道原因吗？”他又看了看斓雅雅。
　　卓宇不知道，斓雅雅也摇着头。
　　“不过我知道江贺这一年多一直都在研究澜滨那些个闹鬼的地方。”斓雅雅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突然间声音小了很多“从于安东去世之后开始。”
　　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的冰点，其实不能怪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热闹不起来。
　　因为他们的童年相互交织盘错，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同一根丝线织起来的网，如今只要是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就会想起于安东的死，在他们的身旁就会永远有一个空缺的位子无人来坐。
　　一个只要他们聚齐就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就算聚起也永远的少了一个人。
　　吴楠万万没想到是斓雅雅先开的口，卓宇和他纷纷看向斓雅雅，过了几分钟，斓雅雅撩起头发重新坐直。
　　“你们都看我干嘛呀。”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当时我知道于安东去世之后，我不敢手机上去问你们关于他的事情。”吴楠和坐的斓雅雅旁边，“我总觉得不面对面就不现实，我甚至……甚至至今都无法相信于安东他。”
　　吴楠说不下去，叹了口气。
　　“你们清楚于安东是怎么去世的吗？走的时候在哪，在家里？”
　　吴楠说完自己的鼻子也开始酸了，斓雅雅的眼泪也绷不住了流了出来，就连卓宇都默不作声在那里一脸的忧郁。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卓宇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双手在脸上搓了搓，仰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在他身上那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告别仪式都没举行，直接下葬了。”
　　“所以说你们没看到遗体？”吴楠突然来了精神。
　　“没有。”斓雅雅抹了抹眼泪，又不知道怎么了笑了出来，笑里又满是痛苦的说，“自下葬之后我和卓宇都没勇气去看他一次。”
　　吴楠突然抓起斓雅雅和卓宇的手，非常认真的说：“可能我说的有些难以置信，我总觉得于安东还活着。”
　　“这个时候别说笑了。”斓雅雅收回手往上坐了坐。
　　“我是说真的，我在滨云就一直因为这件事困扰，于安东去世前几天给我寄过来一封信，信里告诉我不要回信，我就觉得奇怪，在一个就是我不清楚为什么我这一路上来回遇见了很多怪事，也遇见了很多事情在把这件事引导到这个结果上来，就算于安东真的去世了，我也觉得不简单，又或者说不是意外呢？”吴楠一通说了半天生怕自己停下来就没人听了。
　　“信？”卓宇有些不可思议。
　　吴楠把手机递给他俩，是吴楠提前拍好的照片，信上的确是于安东的字体，吴楠告诉他们两个人那天在警察局的事情和江贺对他说的话。
　　“就算是真的，我们又能做什么？如果我今年二十七我可能会站出来去调查去死磕到底，但是咱们才十七，咱们能做什么？”斓雅雅关掉了吴楠的手机。
　　斓雅雅说的确在理，可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斓雅雅自己会甘心吗？
　　“如果是真的江贺说的没错，警方已经有察觉我们就没必要掺和了。”卓宇把手机递给吴楠，双手交错，下巴抵在手背上若有所思，“可警方察觉的只是这一伙可能犯罪的人，和于安东的死无关，或许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引导警方到于安东是被人害死这件事上来。”
　　“但也得有十足的证据不是吗？来年咱们也就高三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能对自己付得起这个责任吗？”斓雅雅越说越没力气，索性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吴楠和卓宇也没说话，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在高三之前吧……不然这也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斓雅雅挤出一个笑脸，笑着笑着一滴眼泪也淌了下来。
　　明亮的客厅里，三个少年的眼里透露出的是一种怎样的光呢。
　　今天我们才十七岁，可以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去冒险，去玩，去疯，去给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永远不留遗憾的句号。
　　个人的力量永远没有团队的力量强大，如果光靠吴楠自己一个人的话，这团迷恐怕会永远都解不开了。
　　“现在我也没什么线索，唯一的突破点就是下周江贺会带我去之前一个闹鬼的小区，江贺这一年里的调查发现那个小区很可能是曾经某个团伙或者是什么的人窝点，现在很可能已经废弃了，我想去里面找到点线索。”吴楠说。
　　“这恐怕不会有什么线索，你刚才说你最近遇到了很多怪事，关于什么的？”卓宇岔开了要去窝点的事情。
　　吴楠把从列车上碰见一个长得很像于安东的人到澜滨碰上一个能叫得出自己名字的乞丐，并且被人追了好几条街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们俩。
　　“这还不够瘆人吗，还要去闹鬼的地方……”斓雅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吴楠都能看到寒毛乍了起来。
　　“所以说奇怪，我也说不清楚有什么联系，总之就是……”话说到一半吴楠突然想起来那些碎片的事情，他把手机打开把昨晚拼出来的那些物件给他们俩看“我才想起来，这些是小时候的东西，很可能跟于安东有关，有疑点的是那片带颜色的碎片，这个碎片是那个能叫出我名字的乞丐的掉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所以你才觉得这件事跟他们有关？”卓宇抬头看着吴楠。
　　吴楠点了点头“刚才太紧张了。”
　　斓雅雅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去问问于安东的弟弟于安尧。”
　　吴楠一拍脑门，他把这件事也给忘了，于安东他还有个弟弟。
　　但是卓宇否定了这个想法，很明显这不应该是第一步，得先找到一点证据，再去问于安尧这件事情，不然毫无头绪的去问很容易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到时候如果于安东的父母知道了可能问题会更上一层。
　　因为如果于安东没死，那于安东父母又为什么办葬礼，如果于安东死了那为什么遗体告别仪式没有直接下葬呢。
　　里外里于安东父母似乎也有洗不清的关系。
　　斓雅雅后来也提出疑问，那为什么又能相信于安尧。
　　其实吴楠和卓宇也并非相信，到头来只是先拿到一点证据才能有把握相信于安尧。
　　小孩子太容易被父母掌控，即便囚禁他的是一个畸形的牢笼，他也会顺着边缘畸形的成长，因为他们没法怀疑责怪。
　　谈话后三个人出去散步，路过夜晚的三川里三个人都有所感慨。
　　在三川里还没开之前这里就是一个小集市，从前有个老奶奶在这冰淇淋，他们三个经常光顾，可惜物是人非，这里现在变成一条彻头彻尾的商业街了。
　　“去逛逛？”卓宇指了指里面。
　　“走吧，楠楠一次没来逛过呢！”斓雅雅推着吴楠就走了进去。
　　今天的人少了很多，但还是多，街上氛围感很满，一整个海滨的风格，要是不说还以为这是海边呢。
　　“本来下面就是入海口，反正就那回事。”斓雅雅说着就走到了一个小摊子前面，这个摊子是卖各种小物件的，比如发绿的海豚灯，七彩闪光海参灯，海螺耳钉等等一些奇奇怪怪的黑暗东西。
　　“你喜欢这种恶趣味？”吴楠打量了一下斓雅雅。
　　斓雅雅白了他一眼，挑了四个手绳“带上，让我幼稚一把想有个友情见证。”
　　“你这多买一个。”卓宇指了指。
　　“怎么的，江贺惹你了不带人家玩？”斓雅雅拍了一把卓宇这个大傻个。
　　三个人从三川里的头逛到了尾，走到了沙滩上。
　　随着夕阳西下，三个人提着鞋赤着脚走在沙滩上，迎面吹来的江风带着一股下游大海的咸味，也是分不清江风还是海风了。
　　惬意舒适，让刚才的不愉快短暂的抛在了脑后。
　　斓雅雅走着走着突然往前蹿了两步一个转身“去前面那颗大石头上坐会儿吧。”
　　三个人走过去并排的靠在了一起，这就是有女孩子的好处，总感觉她们似乎更能捕捉到生活里的美好。
　　“都多久没有坐在这里看着静静的江面了？”卓宇感慨，看来舒适总要伴着微风，不知道是从哪里刮来的风，从地上卷着花和叶子一路打着小漩儿吹到了江里直奔夕阳。
　　“你们看到了吗？！”斓雅雅指着见面“都说海是倒过来的天，咱这三川江也不差什么。”
　　被斓雅雅这么一说吴楠和卓宇才注意到，夕阳早已经把三川江染成了火烧云的颜色。
　　“被你这么说，我才发现今天是火烧云啊。”吴楠的视线从江转到了天空，望着天上飞过的鸟，他慢慢闭上眼睛，心里不禁的问着，“于安东，你看到了吗。”
　　卓宇起身捡起了一个石头，往江里打了个水漂，一路泛起的涟漪就好像一条通往黄昏的道路。
　　快黑天的时候三个人也就散了，送斓雅雅回家之后卓宇和吴楠也没在多说，吴楠还是有些后怕那几天的事情，所以挑着灯火通明的大路往家走着。
　　前面的路口江贺拐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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