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寸江楠

作者:笼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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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


      第二天上午,吴楠和江贺早早的到了福利院,昨天周琴和他们都忙就统一约在了周日这天。
      福利院的志愿者活动说再多也就是陪孩子玩闹,也算是在紧迫的关口上偷闲的放松了一下。
      “那天都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周琴帮着院长理了半天东西,这会儿才来后院,“没想到,因为你们两个把澜滨这么久都没抓到的犯罪团伙给缉拿归案了。”
      “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吴楠挠挠头,怼了怼旁边的江贺。
      “你们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有进展吗。”周琴又问。
      江贺拿着故事和工作人员带着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去了活动室,整个后院就只剩下了吴楠和周琴。
      “一筹莫展,我朋友的事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吴楠轻叹一声,“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过去埋的一个时光胶囊里了,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的话,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不算到此为止,你们不还是再提他做着他曾经想做的事情呢吗。”周琴拍了拍吴楠的肩膀让他看向大门,卓宇,斓雅雅,冉隽霖在门口服务台换上了志愿者的马甲,跟随者工作人员去了刚才江贺进入的活动室。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啊……琴姐我倒是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吴楠说。
      “说说看。”周琴说。
      “你说,如果一个人的降生是为了给另一个续命的话,那么他该怎样有意义的活下去呢。”吴楠看着天说。
      长椅在树的阴影下,只有几束光透过罅隙投射下来,形成斑驳的光点。
      周琴想了一会儿,她撩起搭在左前的头发,稍微往下拽了拽衣服漏出了一块刺青“你看。”
      周琴锁骨的下方纹着一把无人演奏但却飘出音符的小提琴,这把琴的四周被风所环绕,吴楠猜测大概是风在充当奏乐人。
      “我觉得就是自由的做着自己,这就是活下去的意义。”周琴拨回了头发“这也是我想劝你们的,有时候不要太过于执着,归根结底我们要活成的都是心中的自己,所以不管那个时光胶囊里存不存在答案,你们都应该抬头往前看,别再拘泥于过去。”
      周琴日常的行为举止其实说不上多么优雅,但是却总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暖意和温柔,同样是失去过同伴的人,她如今能活成这样,应该是活成了心中那个自由的她吧。
      “好。”吴楠笑了笑。
      这时候一双小手从他们身后搭在他们肩膀上:“琴姐姐和楠哥哥在讲什么故事?”
      他们一回头,一个小朋友在后面蹲着偷听着他们讲话。
      周琴起身把他从长椅后面的花坛里抱了出来“小落落,偷听别人讲话很不礼貌知不知道?”周琴刮了刮了他的鼻子。
      “知道了。”小落落嘟着嘴说,“楠哥哥,安东哥哥怎么样了,我可想他了。”
      “他现在不在澜滨,在更大的城市里治病呢!很快就能好了。”吴楠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
      “呜呼呼!那等安东哥哥没事了会来看我们嘛”小落落瞪大了眼睛,满眼期待的等待着吴楠回答。
      “肯定会的,小落落这么快就记住我的名字了,真棒。”吴楠说。
      周琴在旁边笑了两声。
      “我都记住啦!”小落落敲着要,抬着头可傲娇的说“新来的姐姐叫斓雅雅姐姐,各自高高的给我讲故事的是江贺哥哥,扮演老母鸡的高个子是卓宇哥哥,还有特别温柔的哥哥叫冉隽霖哥哥!对不对!”
      “小落落真棒。”周琴抱起了小落落“那你有没有和哥哥们介绍你叫什么名字?”
      小落落摇了摇头“吴楠哥哥我叫张琦落。”
      “好的,张琦落,我记住了,下次再来记得考考我。”
      周琴把张琦落抱回了活动室。
      活动室里江贺依然在一角给几个小朋友讲着故事,那边三个人居然在和他们玩着丢手绢,卓宇傻乎乎的一个大个还得装着跑不过小朋友的样子,非常滑稽。
      把冉隽霖和斓雅雅逗的像个傻子。
      吴楠帮着周琴一起在院长办公室里整理着档案和小朋友下周的计划,周琴问了一嘴关于张染的情况。
      吴楠告诉她现在张染已经交给警方照看了,那边已经和福利院做好了联系,张染的集体户口落在了福利院,现在真是属于福利院的一员了,过些日子福利院也会安排护工过去照顾。
      “那孩子受伤挺严重的吧?”周琴说。
      “就差一点。”吴楠说。
      福利院的工作忙完就已经到了下午,吴楠让江贺自己先回家,他瞒着江贺自己跑去了药店,买了一盒金嗓子和泡腾片。
      “哝,给你。”吴楠把刚才买的药递给了江贺“给他们讲了一上午故事,我看你说话都有些哑了。”
      “谢谢。”江贺接过药,“你作业写完了吗?”
      “快了。”吴楠的左手指了指右手拿着的两本练习册“就这两本了。”
      “在这写吧,写完我教你骑车。”江贺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吴楠感觉自从他上次来江贺这屋之后这个凳子就没动过地方,一直放在这里,就好像等吴楠来坐一样。
      “怎么教啊,就一辆车,你那个车那么高,我都够不着地。”吴楠坐了过去。
      “有新的车。”江贺看着眼前的题说,“那次说完要教你骑车我就叫喵姐帮我去看了看。”
      吴楠一脸哇塞,有些崇拜的看了看江贺,一下扑过去抱住了他“哎呀呀,看不出来我这个表哥——还挺细心呢”
      江贺偷着笑也没推开他“快点写作业。”
      “是。”吴楠松开了江贺,
      身边有个人挺好的,无论他在干什么。
      那几页练习册没过多久吴楠就写完了,写题的时候心里也并非清净,还在想关于于安尧的事情。
      周琴给的答案和于安东对于安尧说的话几乎大相径庭,他们四个人除了斓雅雅还算了解于安尧以外,其他人和于安尧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就更别提怎么帮他做好自己了。
      甚至说他现在连自由都没做到,他还没有放过自己,或许真的只剩下解开他和于安东之间的恩怨了吧。
      “江贺,你说下周六要不要带上于安尧一起去澜芸?”吴楠拄着脑袋看着江贺问。
      “你们的时光胶囊里大概埋着什么?或者你说说当时的情景?”江贺放下了笔,准备认真听吴楠说。
      吴楠想了想。
      是六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候他们四家父母的关系也非常的好,约着一起去澜芸县的乡下野炊烧烤,最过于兴奋的就是这几个孩子。
      但是吴策和吴茜没有参与那次的活动,到场的孩子也就只有斓雅雅,吴楠,卓宇,和于安东于安尧兄弟两个。
      在去澜芸县之后他们就约好要在那里留下一份时光胶囊。
      “我们把自己的秘密和想说的话写好埋进去吧。”于安东说。
      “好呀!明天我们就去了,今晚就写好,明天不要忘记带!”斓雅雅兴奋的说。
      那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热闹,孩子们的嬉笑灌满田野,就连天边的云彩也不舍得遮蔽一丝一毫的阳光。
      那年烧烤的地方在澜芸县的一条小溪流附近,可能是考虑到了安全隐患,那块地方也是特批可以烧烤的区域,当时也不知道他们一波人。
      旁边便是树林了,不属于个人属于国家,那片地方也是不可开发的地方,当时几个小孩子没有考虑那么多,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于安东的父母不让他乱跑,斓雅雅就劝说于安尧坐在敞篷里假装于安东,然后不要出声,她帮忙带着于安尧写好的信放进时光胶囊里。
      当时于安尧也还小,他就答应了,但是他嘱咐了斓雅雅一定不要打开看,更不要给于安东看。
      因为本来就是秘密,斓雅雅也不会打开,就劝他放心。
      他们顺着小山路走到了上面,从那里俯瞰下去就是他们烧烤的地方,顺着溪流一直往上看,还能看到三川江。
      他们把写好的纸条放进了铁盒子里,埋在了一颗槐树下,那时候真是槐树开花的季节,后来因为他们跑的太远还被骂了一顿。
      “秘密和心里话……”江贺想了想“那样的话还是带上于安尧吧。”
      “你觉得于安东会写那件事?”
      江贺点了点头,这时候江贺的手机像了,弹了好几条微信。
      “我突然有事得出门。”江贺看着手机说。
      那就教不了吴楠骑车了,吴楠有些失落,满脸的不高兴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江贺看着他也有点过意不去。
      江贺犹豫了一下,突然过去抱住了吴楠,拍了拍他的背“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得去看看。”
      吴楠被他搞红了脸,他推开江贺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哎呀你快去吧,快去吧,烦人。”
      “啪”的一声吴楠关上了江贺房间的门。
      ……
      斓雅雅离开福利院之后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和吴茜约定好的时间了。
      昨天晚上斓雅雅就跟吴茜唠开了话题,吴茜非常关心吴楠的情况,也顺便的问了斓雅雅几句,斓雅雅稍微添油加醋了一下。
      大概就是说吴楠有些焦虑,对于安东和过去的事情放不下。
      斓雅雅问了一嘴吴茜知不知道于安东和吴策之间感情怎么样,吴茜告诉他那时候家里来找吴策出去玩的基本上就只有于安东。
      “他俩关系就和你们跟于安东的关系一样,非常好。”
      这是吴茜的原话。
      往下斓雅雅就问了关于吴策和吴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斓雅雅告诉吴茜这个可能是他从于安尧那里知道的,想通过吴茜来问问,如果可以想接着机会帮吴楠也解开心结。
      吴茜思考过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和吴策的关系解开了的话和老妈的关系应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僵硬,上次吴楠和徐颖的事情吴茜都知道,算是解开了一半,能推波助澜一下她也很愿意,但是昨晚时间太晚了,她们就约在了今天下午。
      斓雅雅刚刚到家吴茜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
      “茜姐好久不见,视频看着状态真好!”斓雅雅拿着手机走进了屋里。
      “雅雅嘴还是这么甜,我这刚下班,你们这是出门玩刚回来吗?”吴茜在这边不知道整理着什么东西。
      “去福利院做的志愿者。”斓雅雅坐下来把手机放在了支架上,“茜姐我这边好了。”
      吴茜拿出一个小本子,调整了一下手机。
      “昨晚上被你那么一问我还愣了好久,这是吴策的日记本,他去世之后就一直在我这了,我妈和吴楠都不知道。”吴茜有些难过的翻了翻本子。
      “唉,明天和意外真不知道哪个先来。”斓雅雅说,“每次提到吴策,吴楠就一脸厌烦,后来我知道了于安尧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他和吴策之间可能也有误会,我想如果吴策还有愿望的话应该是让吴楠解开这个误会吧。”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不一样。”吴茜看着屏幕笑了笑,“等你们的事情都结束了告诉我,我把日记寄给吴楠。”
      斓雅雅在昨晚把他们调查于安东死因这件事还有于安尧的经历也告诉了吴茜,吴茜不希望吴楠活成于安尧的样子。
      “好。”
      “吴策这本日记上写了挺多关于吴楠小时候的事情。”吴茜说“当时吴楠有好几次生气跑出家门都是吴策联系的于安东,吴策私底下也会悄悄给吴楠买东西,但是也都是借着于安东的时候给的吴楠,好几次他和于安东准备的东西一样,送到吴楠手里吴楠转手就又给一份。”
      吴茜说着过去的回忆,满眼都是温馨的场景,吵吵闹闹的客厅,熙熙攘攘的夏天,让现在身处城市打拼的她一下轻松了不少。
      就好像卸下了铠甲,身上再也没有沉重的负担了一样。
      “小时候宠吴楠的其实是他俩,不止是于安东一个人,至于吴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有他的道理。”吴茜的语气里充满的那种姐姐的亲昵感“哦对,后来吴策和于安东单独去过一次澜芸县,或许跟你说的时光胶囊有关系。”
      “啊?那要是这么说,吴策应该也会留下东西吧!”斓雅雅心里急匆匆的,恨不得立马跑去澜芸县。
      “哎,那就交给你们了呀。”吴茜放下了日记本“还有就是,吴策一直不喜欢我们妈妈的教育方式,但是当时压在老妈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们也不能说太多东西,或许他做的这一切跟老妈也有关系吧。”
      “哎,这么些年你也辛苦不少,这些吴楠回来了你也不用那么操心了吧?”斓雅雅笑着问。
      “哎呀,你可别提了现在也就是阿岚在房里写作业比较安静,平时这小娃子闹死人了。”吴茜说着自己的儿子。
      吴茜的生活说不上顺风顺水,但也没有那么苦了,日子比较滋润,唯一的问题就是地弟弟和老妈的矛盾。
      大弟弟撒手人寰,留下这一摊子事这么多年她也没分出一根神经来管。
      斓雅雅和吴茜又聊了一会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斓:我和吴茜通完电话了有些消息。
      Sun:好,我先避开吴楠一会给你打电话。
      江贺走出屋子,去了家附近的小路。
      “你出来了?”斓雅雅说。
      “嗯。”
      “就几句话的功夫,你一会回去吴楠不得问你啊。”斓雅雅又问。
      “一会儿我在附近随便逛逛,你说吧。”江贺说。
      斓雅雅把吴茜和她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江贺。
      “那,就等到时候翻开时光胶囊再说吧。”江贺叹了口气“到底也还是在猜,我听你刚才说的徐阿姨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吴楠那样的吗?”
      “嗯,很久之前茜姐告诉过我,吴楠出生的时候吴叔叔去世了,徐阿姨难产,一下子三个孩子需要她抚养,估计都抑郁了吧,能够坚持下来其实也挺强大了。”斓雅雅说。
      “我大概明白吴策的意思了。”江贺若有所思。
      “怎么说?”
      “可能是吴策想等徐阿姨醒悟之后想要弥补的时候让他不被感情绑架吧,自己心甘情愿做了那个感情的跳板,通过自己让吴楠永远记得徐阿姨的错,只不过意外他先去世了。”江贺说。
      “什么意思?”斓雅雅又问。
      “等到时候去澜芸县之后再说吧。”江贺说。
      之后两个人挂了电话,江贺一直在想吴策,看来于安东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吴策,那个从根本上治愈了于安东的人。
      吴策既考虑到了当时的徐颖,也考虑到了后来的吴楠,心甘情愿的做了吴楠眼里的恶人,温柔且不幸啊……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先一步出意外,让这个真相埋藏进了时间之中,现在江贺只能祈祷,吴策和于安东一定要在那里留下些什么,让这么多错杂交织的事情画上一个休止符。
      江贺走在路上思绪很乱,飘了很远,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吴楠坐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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