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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人有千面。”
看着对话框里冷冰冰的四个字，白晚心里五味杂陈，屏幕那端的人曾是她所追随的光。
哪怕那人现在说着让白晚不理解的话，她也要问个清楚。可是当她再次点击发送，却看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的光灭了。
北州五环的一套公寓里，白晚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放下手机后，她用双臂环抱着双腿，目光聚焦在墙上的一幅海报上。
海报中的女将军一袭铠甲，手持长.枪，她的发髻有些凌乱，本该白皙的脸也沾上了些泥土和血渍，看起来应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她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望着前方，看上去飒气十足又让人安心。
海报的右下角是笔走龙蛇的六个字：“惜樽空欧阳锦”。
白晚看海报看得出了神，这是她出道以来，最用心的一个角色。
不仅仅因为她喜欢欧阳锦的人设，更重要的是，周老师说他要息影，《惜樽空》是他最后一部剧。
对白晚来说，《惜樽空》是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一部戏，也是她给周老师的一份答卷。
自《惜樽空》杀青那天起，白晚就在心里想着，巨大的投资，最好的团队，最用心的演员，这部剧一定要火。
也确实火了。
虽然只是个配角，但剧中文武双全，心怀家国的女将军欧阳锦成了很多人的白月光。
《惜樽空》更是被网友誉为“古装剧巅峰之作”，新晋小花白晚和老戏骨周达信的“师生四搭”也被人们津津乐道。
白晚知道，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了。
凭借着这部剧的火爆和她对欧阳锦的完美演绎，会有更多人知道她，记住她。她会拥有更多的角色，更好的资源，她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
也许星空离自己真的不远。
《惜樽空》完结那天，白晚满心欢喜地守在电脑前。
等最后一集上线，她就可以发布那篇已经修改了无数遍的完结感言道别欧阳锦。
可白晚没想到，比“惜樽空完结”先一步上热搜的，是“周达信纵容舞弊”。
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白晚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尽管她坚信这不是真的，还是慌乱地点进了词条。
【华国演艺报：#周达信纵容舞弊#著名演员、电影学院教授周达信以权谋私，利用自己演员从业资格证考试命题组成员的身份，透露考试题以换取巨额金钱……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据了解，周达信所主演的影视剧，包括《惜樽空》在内，将于近日下架。】
下方的评论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呵呵，还以为有了从业资格证的约束娱乐圈能清正一些，没想到连出题的人都堕落了，贵圈还是贵圈。】
【“德艺双馨”老戏骨都翻车了，娱乐圈还有人能信吗？】
【我哭死，《惜樽空》刚完结就要下架了吗，史上最惨剧，趁还能看，我立马去下载！】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的欧阳锦我不能没有她！】
【那也就是说有人拿到了考试题并且参加考试了？好奇这个人是谁，有没有拿证，曝光出来啊！】
【楼上加一，抵制劣迹艺人！一个都别想跑！】
……
劣迹艺人……周老师吗？
白晚想起不久前，有人在某论坛提问：“关于‘演员必须持有从业资格证才能饰演影视剧主要角色’的新规定大家怎么看？”
【好事啊，有了这个规定，那些文盲流量就必须得学习了，不然就是名气再大资本再强，也得憋着去演配角，把主角留给有实力有才华的演员去演就对了。】
【不是很多人觉得演员门槛低吗，随便一个爱豆都想演主角，现在好了，想要拿到资格证，不仅考表演专业水平，还要考文常、政治、法律常识，一想到那些明星也跟我一样要背书学习我就觉得爽！】
【一把子支持！希望严格要求！】
而在众多的回答中，有一个匿名回答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其实你们还是天真了，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本人二线小明星，之前一直演配角，但主角是每个演员的目标，我没文化又怎样，出题的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你们懂的~】
当时白晚只觉得，这人岂止是没文化，简直就是没脑子。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要真有人买卖试题，她也管不了。只是这人这样“自豪”地在网上讲出来，也不知道队友知道了要怎么想。
虽说都是一丘之貉，但有个猪队友也挺惨的。
白晚边同情他们边点下了举报。
没什么意外，那个匿名回答惹怒了网友，很快就被送上热搜，有关部门责令彻查。
结果出来了，只是和白晚预想的差得有些远。
白晚说不出来她是什么心情，只记得她删除了存稿箱里的完结感言。关闭微博前，她看到“惜樽空将下架”的词条取代了“惜樽空完结”。
“不好意思，白晚暂不方便接受采访。”这是凌薇接到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媒体电话。
挂掉电话后，凌薇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关机，看着沙发上已经发呆了一上午的白晚摇了摇头。
作为白晚的经纪人，凌薇非常清楚周达信这件事对白晚的打击有多大。白晚平时话不多，凌薇担心白晚把自己憋坏了，今天特意过来陪白晚说说话。
结果白晚跟周达信聊完微信后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上午，一句话也不说。
凌薇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拿起平板点进微博，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对白晚说道：“小白，你别太担心，我们不会受太大影响，你看。”凌薇边说边把平板递到白晚眼前，示意她看一条微博：
【娱乐大事件：#一无所有白晚#众所周知，白晚是周达信的得意弟子，近几年周达信拍戏都会带上白晚，白晚出道至今，总共四部剧，都是周达信主演，现在周达信凉了，白晚的作品一部都没剩下全被下架了，真是史上最惨躺枪王，心疼美女。】
确认白晚看完了这条，凌薇正打算再找找对白晚有利的信息，却见白晚伸手接过了平板，返回页面，点进了另一个热搜#周达信好友发声#。
里面是周达信的一些朋友发表的对周达信透露试题一事的看法。
也没什么新意，大都是说什么“惋惜”、“遗憾”、“不敢相信”之类的，也有个别言辞犀利点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生怕因为周达信的事牵扯到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营销号把节奏引到了白晚身上，什么《老戏骨周达信被封杀，爱徒白晚至今未发声》《白晚代表作遭下架，与周达信师徒关系疑似破裂》《周达信好友接连发声，爱徒白晚沉默不语》……
白晚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是这笑得实在有些渗人。
一旁的凌薇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从白晚手中夺走了平板，她觉得白晚再看下去她就得请心理医生来了。
看着空空的双手，白晚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想着，原来一个人从星光熠熠到跌入尘埃，是瞬息之间的事，快到让人来不及相信，看不清真心。
似乎是知道白晚在想什么，凌薇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老周这次是真栽了，官方实锤，墙倒众人推，他们也只是为了自保。”
“我知道。”
听见白晚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凌薇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可算说话了。
想起这两天来没断过的媒体电话，凌薇觉得还是要叮嘱一下：“现在很多人都等着你的反应，网上大的风向还是在同情你，我们只要保持沉默，等风头过去了再重新开始就好，你这几天千万不要发微博，这也是老周的意思，他不想连累你。”
回应她的是白晚平静的眼神。
得，又不说话了是吧？
白晚虽然倔了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让人省心的，凌薇觉得白晚应该是听进去了。不管有没有听进去，她现在都得去补觉了。
自从周达信的事情出来，凌薇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小白，我现在需要睡一觉，你有什么想法等我醒来我们再商量。”凌薇边说边往客房走，关门之前还不忘再提醒一遍，“记住，千万不要发微博。”
白晚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
眼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自己最用心的作品被下架，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不通周老师这样做的原因，“换取巨额金钱”，他真的缺钱吗？
这个问题白晚想了几天依旧丝毫没有头绪，她不理解。
可事实又摆在自己的面前无法逃避。
那便不逃了。
等确认凌薇已经睡着，白晚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有些麻的双腿，然后打开桌子上凌薇给她放的酸奶，一饮而尽。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编辑，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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