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Innocence

　　1775年12月19日
　　伦敦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疾驰着，溅起了石头路面上的积水，两匹骏马像不知疲倦一样的狂奔在深夜的城市中，在夜空里留下了一路的血腥。
　　终于，车夫勒住了马匹，把车停在了一栋房子的门口，他跳下车去敲门，然后等待着。
　　过了一会大门上了一扇小窗拉开了，里面的一双眼睛看了看敲门的车夫，关上了小窗，车夫听见里面一道道锁打开的声音，然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的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黑制服，眉毛就要遮住眼睛了。
　　他看着外面的马车，没有动。
　　车夫回到车边，打开车门，里面先是递出来一只大的吓人的黑口袋，还滴滴答答的滴落着什么，车夫结果口袋，站在一边，然后才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人。
　　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披风裹的严严实实，他大步走进大门，老人向他鞠躬，然后在前面带路，车夫就拎着袋子跟在后面。
　　大门又吱呀呀的关上了，发出一声空洞的闷响。
　　老人在没有烛火的黑暗中熟练的带着路，他们蜿蜒迂回的走向了地下，走廊也越来越宽敞了，最后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大厅，老人鞠了一躬之后慢慢离开了。
　　一身黑衣的人示意车夫放下口袋就可以走了，车夫照办之后，大厅的另一头的一扇门才打开了。
　　“真是怠慢啊，英国的贵族们都是这样的吗？”黑衣人不满意的说。
　　“怎么会，但是现在外面很乱，就算是银十字厅也要小心行事。”走出来的人安静的说，他迎向黑衣人，伸出手去。
　　“但是仍旧向您表达银十字厅的歉意，路易斯•德•巴斯特鲁伯爵，远道而来，辛苦了。”他谦恭的说。
　　路易斯摘下帽子来致敬，和他握了握手。
　　“我理解，本杰明•莱姆斯顿伯爵，”路易斯笑笑，“幸好我们都不是殖民者，不然现在该多么的不快。【当时英法两国因殖民地一直在争斗】”Benjamin Limestone
　　本杰明•莱姆斯顿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的确是！不过那些事就让我们的诺斯【英国首相1770，1，28~1782，3，22】和你们的波拿巴【拿破仑】去操心吧，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愉快的相处的……请让我为您拿披风帽子。”
　　路易斯没有客气，他自然的把帽子交给了莱姆斯顿，然后解下了潮湿沉重的披风。
　　莱姆斯顿接过披风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愧是被称为‘永夜之生’的巴斯特鲁伯爵，真是……叹为观止。”
　　Vie de la Eternal Nuit【法】
　　路易斯礼仪性的笑笑。
　　在厚披风的下面，他那身高级的服饰上全是划破和刺穿的痕迹，染满了他的还有别人的血迹，简直惨不忍睹。
　　但是他的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冰冷苍白的皮肤完好无损，只是沾上了血迹。
　　“请先到后面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莱姆斯顿说，路易斯打断了他。
　　“在那之前……”他指指一边地上的口袋，“我带来了这个。”
　　莱姆斯顿看着那个袋子，点点头。
　　“我注意到了，味道很重。”他微笑着说。
　　路易斯走过去，弯腰撕开那个袋子。
　　“给银十字厅教会的见面礼，请笑纳。”
　　莱姆斯顿的确笑了，他看着那口袋里大约十几个人头，笑的很开心。
　　“您的心意银十字厅确切的收到了，请跟我来吧！”

　　莱姆斯顿的招待很周到，路易斯在仆人的侍奉下洗过了澡，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梳理好头发，由莱姆斯顿亲自带路，来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神圣银十字厅，伦敦总教廷——圣凯瑟琳堡，银十字教堂。
　　Holy Silver-cross Lobby St Catherine burg ，Silver-cross Abbey
　　路易斯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座地下城的面积，大约有四英亩【约两公顷】，只可能更多，因为光是这个狭长的，穹顶高达二十几米的银十字教堂的本堂就占去了约一千平方码。
　　四壁和穹顶都是壁画，描绘着血族的传说，路易斯不由得想笑，因为这些精美的壁画给他一种虚假感，但是鉴于场合严肃，他忍住了。
　　大厅里的柱子上都雕刻着精致的蝙蝠和玫瑰，柱子的顶端装饰着骷髅，骨骼质感的大吊灯照亮了整个大厅。
　　尽头那里是祭坛，铺设着厚厚的红毯，四围缀着金色的流苏，祭坛后面繁复的暗红色天鹅绒挂帐前，竖立着一座高十几米的巨大银色凯尔特十字架【注】十字架交叉处有象征永生的圆环，十字架前方是一把很大的高背石椅，装饰着红色。
　　在入口时路易斯就看到了，石椅上坐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坐在那里，其实那个人是躺在石椅里的，头枕着一边的扶手，腿搭在另一边，他只穿着便装，那身华丽的法衣和高高的法冠都搭挂在椅背上，路易斯能清楚的看见黑色羊绒上精细的金红相间的刺绣和衬里的红绸还有白色的宽边蕾丝，法冠上的黑白羽饰和红蓝宝石还有一颗颗饱满的珍珠都看的清，华贵四射。
　　躺在那里的人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是手里端着一只盛着红色液体的大高脚杯和一只水晶勺子，路易斯很清楚那是什么液体；那个人纯银色的长发从椅子上垂到地上，在石椅周围的地上盘卷着，好像红毯上精美的刺绣，闪着有些刺眼的微光。
　　莱姆斯顿停住了脚步，示意路易斯一个人上前去，路易斯向他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便自己走向了祭坛，站在台阶下看着还是躺在石椅中不动的人。
　　路易斯也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等着。
　　终于，那个人像睡醒了一样的动了一下，他慢慢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用勺子慢慢的舀起一块里面凝成的冻状的血块送进嘴里。
　　“冷透的血，吃起来很涩……”他自言自语的说，随手把杯子放在了空中，杯子就那样消失在那里。
　　“你……你能想象吗？我们掌握了永恒的血族，不灭的、高贵的、强大的、优雅的、残忍的、慈悲的……我们是世界之王，我们能做到所有的事，我们蔑视生命，玩弄死亡，我们操控人心，践踏情感，只要我们想，创造就不只是上帝的事，毁灭也不再是撒旦的工作，我们的双手之中，是整个宇宙，时间和空间都不过是一个概念……我们伟大的血族！永恒的血族！超越一切的血族！！……你，能想象吗……”
　　石椅中的人感慨着，坐起来，然后站起来，弯着腰看着路易斯的绿眼睛，水银一般的瞳孔中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长发像一件外衣从头一直披到银质的鞋跟。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些家伙在这里，对着一个没有实体的偶像念经，效忠于一个成为符号的女人【银十字的宣誓的女王只指伊丽莎白一世】，去看守本来是我们的猎场的这个世界？为什么？”
　　路易斯看着那张典型的吸血鬼的脸——苍白美丽，透出岁月痕迹的年轻和疲乏的活力，因为某种克制而略带痛苦的脸。
　　“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能想象，但是我自己的话，只是因为感觉到这种强大终有一天会给我自己带来毁灭，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请求囚禁。”
　　路易斯平静的说完，看着他的双眼，两个人对视着。
　　他渐渐的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真的很开心。他转过身去，从椅背上拿起法衣披在身上，拿起了法冠。
　　“路易斯•德•巴斯特鲁！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回答我都记得，而你的，是最接近我的一个。”
　　他把法冠端正的戴好，转过身来，向身侧伸出右手。
　　路易斯看着那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双手将黄金的法杖交给了那个变得非常庄严的人。
　　大厅里突然变得热闹了，人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了这里，似乎一开始他们就都在，只不过路易斯没有看见而已，大家都观看着祭坛上神圣的仪式。
　　“允许你走上来！”法杖拄在了红毯上，沉稳的声音说。
　　路易斯慢步走上台阶，在那里跪下来，低着头。
　　“我们的同胞，来自遥远大陆的贵族，路易斯•德•巴斯特鲁，你跪在这里，用自己血族的生命接受神与女王的祝福。从此刻起，你的血只为神和女王而流，你的杀戮将拯救痛苦中的灵魂。愿基督的光芒给你庇护，愿女王的祝福与你同在。我，大主教，亚瑟•阿兰蒂亚•法斯凯恩纳，在这里的兄弟的
　　Archbishop Arthur Alandya Phathcannar
　　证明下，代表基督与女王接受你加入神圣银十字厅教会！”
　　亚瑟接过一边递过来的金杯，用手指蘸取了里面的血液，在路易斯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接受血的洗礼，基督与女王祝福你，我的孩子！”
　　路易斯看见了亚瑟伸过来的手，他吻了一下亚瑟的手背，然后扶着那只手站了起来，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我一直都很讨厌这套程序，但是它还算有趣，不是吗？”亚瑟朝路易斯挤挤眼睛说，路易斯笑了，回过头，看着前来参加他的入教仪式的人们。
　　他注意到了一个人，尽管那个人站在门口，但是路易斯看的很清楚，那个人的脸上是一种出神的无聊，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在消磨时间，根本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另一个人跑进来，小声的伏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簇起了眉头，转身和那个人一起离开了大厅。

　　仪式很让人疲倦，但是好在大家都有着非凡的洒脱感，仪式归仪式，结束就结束了，没有假惺惺的客套，他们有的是时间，相互熟悉之类的事一点儿也不用着急。
　　路易斯接受了几个人大方的祝贺和邀请之后，准备回给他准备的房间休息了。
　　这次没有人给他带路了，莱姆斯顿不知道去那里了，路易斯凭着记忆在构造复杂的教会中找着路。
　　“……这边。”
　　走廊拐角那边传来了沉静的说话声还有急促了脚步，但是路易斯更在意的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两个人——应该是三个——走过来。其中一个非常抢眼，因为他的身高几乎要够到屋顶了，面孔黧黑；另一个就是刚才被从大厅里叫走的那个人。
　　他们急匆匆的走着，路易斯站到一边以免挡路，他注意到大个子怀里小心的抱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
　　路易斯目送他们过去，一直盯着那个被血染透的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转身接着走，不由得自己笑起来，他知道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这种被吸引的感觉，他芳香馥郁的血液……那个昏迷着的、淌着血的、金发的、可爱的人。
　　他的身上混杂着火药的味道，哈哈，是吗，一个不易驯服的猎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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