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Innocence

　　1865年10月17日
　　伦敦

　　夜还是不是很深，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维多利亚街上的行人没有在意停在一座建筑前的一辆马车，顶多有那么两三个人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穿着黑披风，带着圆礼帽的绅士，他下车的时候披风掀起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笔挺的长裤角和精致的高跟矮帮皮靴，披风里洁白的衬里宽花边翻动了一下，隐藏起来了。
　　绅士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了，他大步走进去。马车离开了那里。
　　目击了这一幕的人不过淡淡的慨叹了一下富有那令人艳羡的力量，然后就专心思考自己的事了。
　　威廉走进门去，没有和开门的老人说话，只是把披风和帽子交给他，自己走向了里面。
　　这个入口实在是应该换换了，威廉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想着，先不讲进入了教廷之后的光景，只是这段路实在是让人不快。
　　他叹口气，承认自己是被太久的优越生活惯坏了。尽管他作为人类是出身于一个连名字都查不到的平民之家，但是他根本就是从婴儿时起就生活在萨尔曼洛玛堡了，从那个物质匮乏——相较于今日——的年代起，他就没有尝过苦日子，不是很了解贫穷之苦，尽管他有时也会满世界的奔波，但是总是有很充足的盘缠提供给他保证舒适的能力。
　　不管去了哪里，他都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不被衣食之忧困扰。
　　你被宠坏了。萨克森这样说过，豪爽的笑着，看着他金色的眼睛，溺爱的拍拍他的头，陪着他练习剑术。
　　就因为一双金色的眼睛，一个本应该死在火海中的孩子，成为了今天的威廉•维多利亚•萨尔曼洛玛侯爵。不知该说命运是善良还是恶毒。
　　威廉从不去想那种事，他过自己的生活，感觉挺好，那让他从一开始就养成了一种坦然又自我的习惯。
　　他觉得可以，就可以；他觉得对，就去做；他觉得喜欢，就拿来。
　　很简单。
　　但是威廉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天性中的随和虽然被太久的时间和优越磨得不易看出，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该是他的，就一定会是他的。
　　就像爱德华一样。
　　威廉微微的笑着，想起现在应该是在家休养的爱德华——因为刚变成血族不久，他的身体负担很大。
　　他要做的，只是去遇见爱德华，仅此而已。
　　其实那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威廉后来——把爱德华变成了血族之后——想到。凭什么就让他们两人只见了两面之后就建立了不可分离的关系呢？为什么他会那么肯定这个他还一点儿也不了解的孩子就是他想要的人呢？
　　这种确定感，不是很可怕吗？
　　威廉来到了女王厅——那个已进入教廷之后的第一个大厅——向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就走进了右侧的长廊了。
　　这座银十字厅所有的地下城“圣凯瑟琳堡”——被大家昵称为伦敦教廷，开罗马教廷的玩笑——构造复杂的可以，所以威廉有足够的时间在路上做好准备，想一想要说的话。
　　肯定是要被问责的，威廉很清楚。他特意没有让詹姆斯一起跟来，以免他激动起来和大主教吵架——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可把亚瑟气的不轻——他一个人来的，准备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实他不是很担心。
　　终于，他到达了目的地——大主教亚瑟•阿兰蒂亚•法斯凯恩纳的住所，水银宫。
　　门不大，全部是用银装饰的，威廉拍拍门上的银塑蔷薇藤门环，看着那些让人有些眼晕的细小花纹，等着。
　　不久，门打开了，威廉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本杰明•莱姆斯顿。
　　“晚上好，威廉！”本杰明高兴的打着招呼，指指里面，“进去吧，他在等着你呢，心情不太好……”
　　“谢谢！”威廉点头道，走了进去，本杰明关上门离开了。
　　威廉走过两边神秘的开着白色玫瑰的短道——这里可是没有日晒的——在那里的一套客厅用沙发和茶桌前站住了，看着上面的点心篮和一边的一只水晶细颈瓶，那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旁边有一只配套的水晶杯子和一只水晶小勺。
　　他经常会来这里，但还是对大主教的这个花园式的客厅抱有一种略嫌狭隘的偏见——太奇怪了。
　　大主教坐在正对着他的沙发里，翘着腿，抱着膝盖，用一种很有气势的姿势看着威廉，他的标志性的纯银长发从他的身边搭在沙发上，垂到红地毯上。水银色的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晚上好，法斯凯恩纳大主教！”威廉自然的问候道，等待回礼。
　　没有。
　　亚瑟抿抿嘴，蹙起眉眯着眼瞪着站在那里，一派轻松的威廉。
　　“我想你现在应该更紧张一点儿。”他说道，威廉挑眉。
　　“为什么？”
　　“因为我很生气！”亚瑟严厉的说。
　　“我很紧张。”威廉点头道。
　　亚瑟放下腿来，身体前倾看着威廉。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问。
　　“当然，我把一个人变成了血族。”威廉坦诚回答，一点儿都没有后悔的样子，这让亚瑟更火大了。
　　“你违反了银十字厅的宗旨！回去把他杀了！”亚瑟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用力挥了一下手。
　　“那不可能，而且很明显，一直都有人在做这种事。”威廉反驳着，没发现自己在做和詹姆斯一样的事。
　　“哈哈！是啊，但是真遗憾，他们不是银十字厅的人！而且，他们造出来的那些东西都被我们杀了！你也杀过，威廉！”
　　“是的，我也杀过，所以我知道自己杀掉的都是不受控制，胡乱行凶的低等吸血鬼，从来没有杀过理智高贵的血族！”
　　“那么正好，回去把那个将会变成个杀人凶手的家伙干掉吧！免得他杀光你的仆人！”
　　“他不会的，因为他也是我的仆人，而且他将会变成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理智的战士，为我战斗！”
　　威廉完全放开了和亚瑟吵上了，和他之前担心詹姆斯会做的那样。
　　亚瑟看着威廉的眼睛，后者完全是一副“我是真理”的样子，真是让人恼火。
　　“你控制不住他的。”他平静下来说。
　　“我已经在控制他了，他只能喝我的血，不然就会死掉。”威廉也和缓了语气。
　　“所以我说你会控制不住他，他是用你的血变成的吸血鬼，只喝你的血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只要你一死限制就会解除了。”亚瑟不算危言耸听的说，他说的是事实，威廉也清楚这种情况。
　　“我不会被他杀掉的，不管他变的多么强大都是。”威廉自信的说，亚瑟冷笑着，看着他。
　　“你凭什么这样相信？”
　　“很简单，他会爱上我，爱到可以为我去死！”
　　亚瑟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威廉，一时间愣住了，然后他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摇着头。
　　“威尔，再努力点儿，一口气把我气死吧。”他苦笑着叹气。
　　“不可能。而且，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是因为喝太多冷血了，不是被我气的。”威廉很客观的说，看了看桌上的水晶瓶。
　　亚瑟叹了一声重新靠在了沙发里，闭上眼睛。
　　威廉对大主教的另一条偏见就是，这个人用一种执拗的坚持，长年食用冷了的人血，绝不自己动口，甚至连刚取出来的新鲜血液也不喝，一定要是冷的才喝。
　　他就是那种苦修者，不然也不会成为银十字厅的大主教。
　　不过他的这个习惯也的确产生了恶果，那就是他的身体变弱了。生病成了家常便饭，再加上银十字厅事务的劳累和这些实在是让人操心上火的属下们，再加上他本人的脾气也不太好。于是，严重起来的话，吐血卧床都不是不可能。
　　不过亚瑟似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削弱，因为他一直都是力量强大的血族，“血之铁幕”的称号当然不是白来的。
　　何苦这样，威廉想，你不是已经做的够好了吗？
　　“威廉，你给我听着，”亚瑟就那么闭着眼睛说道，“如果你所说的那个，会爱你爱到去死的东西失控了，你就必须要杀了他。”
　　威廉没有回答，等着答应的亚瑟睁开眼看威廉。
　　“回答呢？”他问道。
　　威廉是认真思考过的表情，看着他。
　　“恐怕很难做到，因为，我想我也爱他，现在就是。”
　　亚瑟看着威廉，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孩子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化过，虽然积压起来的时间让他变的成熟了，但是骨子的一种东西始终没变。从那天，他带着萨克森的“审判者”站到了他们面前开始，他就一直任性的活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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