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在场的人均是一怔，倒是爷爷身边的女人友善地开口对我说：“你是Maggie吧，我是峻彦的姑姑。”

　　说着她又瞟了林峻彦一眼，眼里含笑道：“你倒是福气不错！”

　　他无奈地说：“姑姑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就想亲眼看看，刚刚隔太远了看也看不清。”

　　他表情更无奈了，我看他一眼转而对姑姑说：“姑姑你好。”

　　正想接着喊爷爷，哪知爷爷的表情严肃，看都不看我，只对他说道：“这么多人谁不好找偏找她！这以后都要做亲戚的，不觉得尴尬吗？”

　　他有些动怒，下颚绷得很紧，只沉声说了句：“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你！”爷爷怒得说不下去，姑姑见状连忙缓颊，对我们说，“你们赶紧走吧，啊？”

　　“谁说能走？！你是昏了头吧？刚才没听见雷家的亲戚怎么说的？说她收了雷云送的一套房子做分手费……”

　　听到这里，我慌忙地看一眼林峻彦，也顾不得礼貌就想打断。

　　“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峻彦更快地打断道，“如果她要跟雷云怎么样，今天根本没小诺什么事。”

　　“爸，你别在这里瞎掺和，雷家那谁根本不怀好心……”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真没做过别人干嘛要说？”爷爷脸色依旧不好，转而面对我，“之前也不是没机会来家里拜访，为什么三催四请都没来？还有我听说送房子也就几天前的事，你自己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爷爷的语气咄咄逼人，表情严厉不已。

　　我没有回答，只颤抖着唇看向林峻彦，轻声问：“这就是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如果我说不是这样，你相信我吗？”

　　“我信。”他望着我。

　　我心里一酸，抬头面对爷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爷爷哼了一声便将头瞥开，看也不看我。

　　“不用跟他解释，我们走。”林峻彦握了我的手便要离开。

　　“站住，不准走！”爷爷怒声道。

　　“哎哟，这是在作啥啦？”一个慈祥和缓的声音传来，随之走来一位身着暗红丝绒旗袍的老太太，已经白发苍苍，风韵却出奇好。

　　一见她来，姑姑立马往旁边站。

　　“奶奶这是Maggie，”林峻彦对她说道，又对我说，“这是我奶奶。”

　　“奶奶好。”

　　“哎，好，好，”奶奶笑着打量我，用方言说了句，“长得真比小诺还水灵。”

　　姑姑连忙笑着说：“就是呀。”

　　“干啥不准他们走啦？”奶奶走到爷爷身边，“你不就还在生曼娟的气？她也说了是凑巧，谁知道Maggie的妈妈会跟她认识，这也是缘分。”

　　“哪来那么多凑巧？我看都存心的！峻彦他妈已经在那儿了，眼前这个又努力跟峻彦勾搭上，大家都好在温哥华团聚，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爷爷越说越生气。

　　“爷爷，要说勾搭也是我先勾搭她。Maggie认识我之前，我早就认识她了。”林峻彦平静地说。看得出来，他今天是一味维护我。

　　“你看看他们两站在一起的样子，还要怎么样？”奶奶对爷爷说，“曼娟要回来参加小诺的婚礼因为顾及你的面子没来，现在峻彦要谈个恋爱你又有意见，难道又让你没面子了？儿子那时找对象你都没说话了，孙字辈要怎么样你还管得过来？好啦，让他们去吧！峻彦你改天带Maggie到家里来吃饭。”

　　“等一下，那她跟雷云的事，难道，难道不怕亲戚间笑话吗？”

　　“爷爷，房子的事我来说。”雷云竟然带着林诺进来了，门口站着杨俊，还有一众的伴郎伴娘。

　　杨俊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看来是他通风报信的。

　　“那间公寓原来Maggie一个人住过，我现在送给她是作为她的嫁妆，”说着雷云看了我跟林峻彦一眼，“她之前一直没说跟谁在交往，但我知道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男朋友，也有意留在这里，所以决定把公寓送她当嫁妆，这事林诺也知道，没什么不可告人。”

　　“是啊，爷爷，”林诺也开口道，“雷云的二婶刚刚跟我们道歉了，说她是胡乱猜的，爷爷您又不是一般三姑六婆，怎么连这个都信呢！”

　　被林诺一说，爷爷显然有些抹不开面子，沉着脸没说话。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姑姑轻快地说。

　　爷爷冷哼一声，看着林峻彦说：“就算这样，你以后还是要跟着她回温哥华吗？”

　　林峻彦一怔，没有回答。

　　“哎，问这个作啥，让他该做啥做啥，年轻人老陪着我们也没意思。”奶奶说道。

　　“你个老太婆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奶奶突然揪住胸口一阵急喘。

　　“奶奶！”

　　“奶奶！”

　　“妈，怎么回事？”

　　众人一拥而上扶住老太太，林峻彦皱着眉，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我知道他早就想上前，只因我所以还站在原地。

　　我顿时抽回手，他诧异地望我，我也望着他。从来我都没为他做过什么，此时更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开口道：“爷爷，房子的事我一直是拒绝的所以至今还没办过户。另外，你所担心的事不一定会发生，因为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的眼里竟又浮起一层泪，再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下次再聊吧，我先走了。”

　　我走得飞快，跑出休息厅，看到楼梯便飞快地往下踩，疾走间脚被高跟鞋一崴，顿时跌坐在台阶上，右脚传来隐隐的痛，但远不及心里的痛，还没理清楚刚才的事，眼泪又掉下来。

　　想想自己现在真是太脆弱了，刚刚在他面前哭，现在又哭，这还有完没完。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揉着脚，就听见有人急匆匆从身后走下来，到我面前竟然蹲下，问道：“怎么坐在这里？”

　　我一抬眼，是他，一脸焦急的样子。

　　“摔到哪了？能走路吗？”他又问。

　　我只顾着擦眼泪，什么也没说。

　　“琪琪。”

　　再次听到他这么叫我，眼泪流得更急。

　　他将我拥进怀，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问：“很疼吗？”

　　我摇摇头。

　　“好了，别哭了。”

　　“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你难道没有吗？”

　　他无奈地笑，又问：“能走路吗？”

　　“不能走难道你抱我？”

　　“好，我抱你。”

　　我没让他抱，只让他扶着来到停车场。已经九点多了，车一开出去便堵在路上，其间我问了两次奶奶没事吗，见他平静地点点头，整个人放松下来，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车已经停在车库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而他坐在旁边看着我。

　　“醒了？那下车吧。”他为我打开车门。

　　走出车库时，我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原来开的那辆MINI就停在他的车旁边，如今车身全是灰，显然好久没人开了。直到走进电梯，电梯上升到一个熟悉的楼层，我才恍然喊道：“啊，这里！”

　　他无奈地看我一眼，说：“我有话跟你说，等下再送你回去。”

　　走到门口，我想起最后来的那次，实在不想进去，转念一想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站在门口谈？再说连分手都听他说过了，还怕他什么？

　　如此一想，抬脚便走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他在我面前蹲下来问：“脚还疼吗？”

　　“不疼了。”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脚。

　　他叹了口气，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声不响地盯着我看。

　　“你先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微扯嘴角道。

　　他似乎有些紧张，站起身慢慢走到我身边坐下，才说道：“琪琪，我们重新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我惊讶地抬头，心里突然涨满酸楚。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放不下雷云，没关系，让我照顾你就好。之前的一些事是我处理得不好，可是那种情况下我没办法，我只能先想办法把你送走。”

　　见我不作声，他的表情沉静，继续说：“你不爱留长发就不留，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可以直说，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我不会干涉和限制你，真的。”

　　我低着头，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感觉眼泪在眼眶里聚集。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

　　他见我这个样子，脸上略过一丝涩然，问：“怎么，你不愿意？”

　　“林峻彦，你这个混蛋！”我咬牙切齿地说，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

　　“上次叫我过来说分手，今天又说要在一起，你在玩我吗？谁说我心里放不下雷云？我放不下他还来参加他的婚礼我有病吗？我看着他们两个感动不行吗？林诺身上穿的婚纱当初是他送的，我知道整个故事感动不行吗？还有你以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你那时一天天对我好我会没感觉？你对我好起来可以把我宠上天，突然就跟我说你累了跟我在一起不开心，所有的好你都打算收回去了，就算是因为你出事才说的，事后为什么你没来找我？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现在过去两个月了你突然说要重新在一起，你……”

　　我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急忙过来帮我擦眼泪，一边叹息道：“到底是谁一吵架就搬出去的？好了，说归说，别再哭了。”

　　又说道：“怎么可能没想过去找你，只是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啊，如果自己想做的的事多少人都拦不住，如果你不愿意就算勉强你最终也不是个愉快的结果，我说的对不对？”

　　我怔怔看着他，不作声。

　　“我当时那样跟你说，就知道你一定会心高气傲地走掉，等你到了温哥华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只是我以为你知道我没事了会来看我，宋菁也说把我的号码告诉你了。你一直没动静，我就在想可能你还是没有放下过去，毕竟雷云对你来说太长久了，不容易放下。就在今晚我们谈话之前我也不太确定你的想法。”

　　他的神情无奈中带着点苦涩，看得我心软起来。

　　“我不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吗？”我咬着唇说。

　　“不是不想，一方面觉得你心里还念着别人，另一方面……”

　　“是什么？”

　　他再无奈地看我一眼，苦笑道：“拉不下脸吧，觉得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对一个小姑娘死皮赖脸的，这不该是二十出头的人干的？”

　　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想想又不甘心，说道：“你那时说分手，说自己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很不开心，难道不是真心话？之后跟苏菲手牵手，后来又是Melissa。Melissa是你故意气我的吧？你故意误导我，这么做就不幼稚吗？”

　　“我承认和Melissa一起是故意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Melissa就是你今天见的姑姑的女儿。我只是嫉妒了，因为只要有雷云在你的目光总是围着他转。”

　　“我没有，我和雷云随便惯了……”突然想起有几次他的反应，“你说得对，我很自私，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所以那时你说分手我也觉得，也觉得可以理解。”

　　我笑得勉强，突然感觉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双手搭在我肩上将我转过来面对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很温柔。

　　“傻瓜，我那天在这里说的都是气话！”

　　“我是真的很气你一吵架就要分手还搬了出去，但我真没动过要跟你分开的念头。当时王伟的事情牵扯太多，我心想既然你要分就暂时先把你送走。现在想来，你可能会怪我不尊重你，遇到事情也不跟你商量，可是琪琪，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待在里面出不来了。在你跟我吵架前我已经为这件事烦了好一阵，你那时指责我让你觉得累，好像我不断在跟别的女人搞暧昧，我真是百口莫辩！有了你以后我真没想过要跟别人怎么样，而且王伟的事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根本没别的心思。”

　　他的语气很诚恳，面上的神情也很镇定。

　　我望着他：“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后来事情怎么解决的？”

　　“说了怕你又要不高兴，”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有人说欠了我极大的人情，托了很多关系才让我出来。”

　　我心神一动，问：“是梁淑华？”

　　“你怎么知道？”他很惊讶。

　　“猜的。”

　　“她没出现，只叫陈子然带了句话给我，说希望这次能还清人情债。”

　　我在心里喟叹，问：“那她现在好吗？”

　　“我不知道，没再见过她，倒是听说周行长身体不好住院了，有人看见她天天往医院跑。”

　　想起她嫁的那位年岁已大，难免各种病痛，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还有什么要问的，趁今天都说清楚。”他抓着我的手说道。

　　“你……”我想了想，有些艰涩地开口道，“说了那么多，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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