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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下
曼谷Chatuchak周末市场里,我悠闲地流连于各家店铺,偶一回头,便看到林峻彦在不远处跟着。
这是出游第二天,坦白说临行前我还有点提不起劲,对他也有些冷淡。倒是他,积极安排所有行程,今天一早还带我来到这个市场。如今逛了快三个小时了,他一直好脾气地相陪,也不多话,只在我犹豫不决时给点意见,并在我谈好价钱时主动付钱并提货。
我继续往前走。这个市场很闷热,尤其到中午,我一直脱衣服,到后来身上只剩一件轻薄的背心和背心里的比基尼上衣,可还是热,再回头看看他,依然穿着上午出门时的长袖长裤,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堆购物袋,脸上没半点不高兴,见我回头,仅是挑挑眉。
暗自叹口气,我走到他身边,问道:“不热吗?”
“还好,”说完又看了看我,语带警告地说,“不许再脱了!”
我莞尔,又问:“不觉得无聊吗?”
“你高兴就好。”他伸手摸摸我的头。
我抓过他的手,握住了说道:“走吧,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市场里有一大片小吃店,我随便挑了家,菜居然也做得颇美味。饱足之际,我将头靠在他肩上,他伸手搂着我的腰,问:“不生我气了?”
我摇摇头。这一路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陪笑脸,我还要怎么样呢,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抓过我的手拍了下,笑着说:“真是好脾气的姑娘,我以为你还要气很久呢。”
我立刻抽回手:“那重来,我继续逛街,你回去酒店跪那什么搓衣板!”
他朗声大笑,笑完在我唇上轻啄了下。
“我累了,下午回酒店休息吧。”话刚说完,经由他的眼神发现他完全想偏了。
唉,随他吧。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酒店的床上温存,拥抱、接吻、身体交缠,往日的甜蜜渐渐回笼。
晚上的行程是观看我期待已久的人妖表演。
舞台上,衣着性感的舞娘们跳着极为热情艳冶的舞,我看得津津有味,一瞥头却见林峻彦一脸无聊地喝着饮料,我凑过去调侃道:“很渴哦?”
“还好,下午已经解过渴了。”
“你不喜欢看?她们都长得很正啊!最左边那个胸部真好看!”
“相信我,你一点也不比他差。”
台上的人妖舞跳得越来越热辣,并纷纷扭着水蛇腰走向观众。我们坐在第一排,那个胸部很好看的此时正对着林峻彦,那美丽丰满的胸部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一脸尴尬,我大笑,赶紧拿出手机连拍好几张,一个不留神被他拉过去跌坐在他腿上,那对美胸终于稍稍退开一些。
“好看吗?”他在我耳边问。
“我好想摸一下啊!”
他无奈地拍额,皱眉问:“这就是你想来看人妖的原因?”
“是啊!我从来没看过,一直很想来看!”
他更是一副想仰天长叹的表情。
表演结束后,妖艳美女一排站开,台下早已一片沸腾。主持人开出价码:二十五块亲一下,五十块拥抱一下,一百块摸一下,两百块可以到后面房间去了解一下怎么回事
“什么叫怎么回事?”我问林峻彦。
“就是让你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他急着要把我拉走。
“亲爱的,不如让那个最性感的亲你一下,我帮你们拍照?”我向他提议道。
“我有病吗,付钱让他亲我?”
“那不如……”
“你想要亲?”他脸色不悦地问。
“没有!我只是想要摸一下她。”
他听了立刻把我拉走。
走了好远,我还不死心地问:“我们真的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其实我还挺想知道的,难道你不想吗?也许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那样的身材,真的太诱人了!”
“有什么可好奇的,她有的你都有,我看你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他是男的呢。”
“我去看一个男人干嘛!”
“我觉得她们看起来比我还象女人,不可能是男的吧?”
“有的的确做了变性手术。”
“真的吗?不如我们还是回去看一下,你去摸一下?”
“我才没兴趣摸。”
“你可以感觉一下她们跟我有什么不同。”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停住脚步,抓着我的手戏谑道:“不如叫一个没变性的跟我们回酒店,今晚我跟他一起伺候你,你来感觉一下有什么不同。”
“我不要!”我立刻跳起来。
“脸都红了,在想什么?”
“我才没有!”光他一个就已经让我吃不消了,再,再……我忍不住嚷道,“林峻彦,你太邪恶了!”
他哈哈大笑,将我抓进怀里:“谁叫你一直消遣我。”
说着把我推到路边的大树下,我正感觉背靠着树干,他的唇就压了上来。
火热的吻刚刚退开,便听到他低声说:“开玩笑的,我才舍不得呢,你是我的。”
“坏蛋!”我伸手捶他。
“你啊,这么多地方不去偏要来泰国看什么人妖!我还真依了你……”
我们在曼谷和巴提雅各待了一天后赶往普吉岛,打算在普吉玩三天后再飞往苏梅岛。
这一路走来,酒店全是他订的,全是五星级豪华套间。
我想起那时同游美东,他和我一样都住经济型旅馆,现在倒好,出来动不动就是超豪华酒店。
“我那时是迁就你。”他不在意地说。
“你为什么要迁就我?”
“你说我为什么呢,嗯?”他带着浅浅笑意看着我。
我故作茫然地耸肩:“我怎么知道,不如你仔细说给我听听看。”
此时,我们正整装打算浮潜,他嘴角微扬地说:“好,等下到海底我告诉你。”
我笑着与他一同跳入海。他是个玩家,各种海上运动都会一点,浮潜正好也是我喜欢的,彼此欣然结伴。
与心爱的人手牵手地潜入海底,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我好笑地发现自己竟想起古人说的“上刀山下火海”。
可谁能想到海的深处是如此美丽呢,碧蓝之下是红色的珊瑚群,还有五彩的热带鱼在四周游来游去。
我看得出神,感觉他碰了碰我的手肘,正疑惑,就见他用手对我比划了下。我摇摇头,他又比划了一次,这次的动作更慢。
我怔住。我懂那个手势,那是“我爱你”的意思。
他以为我还是不懂,再比划了一次,更缓慢地。
彼此的表情都看不太清,可我知道他在微笑。眼前突然觉得有点模糊,是眼罩进水了,还是我哭了?
大概看我呆呆的,他过来牵我的手。望着互相交握的手,我一时玩心大起,快速挣脱了他一个人游了开去。他追上来,我游的更快,两人在海里玩起了追逐游戏。
没多久,我的体力已经不及他,眼见要被他抓住,我不甘心,索性闭起眼双手捂着胸任自己下沉。
他果然上前托住我,很快带着我回到岸上。
“琪琪!琪琪!快醒醒!怎么回事?”
我任由他又拍又打,没多久,人工呼吸和CPR也来了。这也太专业了,专业到我被他按得胸口发痛。这时候,我听到他用英文喊人,赶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满脸的焦急慌乱,瞬间又转换成怒气。
“你不知道轻重吗?这种事也拿来开玩笑!”他劈头就说。
我微微瘪嘴,小声说:“我被你按得胸口好痛。”
“活该!”他看也不看我起身就走。
我追了上去,却被地上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下,“哎呦”地叫了一声,原以为他肯定不会理我了,没想他停住脚步回头了。
我立刻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大不了我回去任你处置。”
他神色渐缓,扫了我一眼说:“不是胸痛吗?回去我帮你好好揉揉。”
我啼笑皆非,马上说:“不不,不用了!我很好,一点都不痛了!”
“你说不痛就不痛?我必须好好检查。”
我在酒店房间里被他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翻过来翻过去地用各种方式被“惩罚”。在他怀里,我被折磨得□□,偏又得不到完全的满足,到最后我似乎被惹哭了,不停捶打着他,一边叫道:“不是说爱我吗?就知道欺负我!我不玩了!”
一个含着叹息的吻才重重压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他比我更火热的身体。
这一次做得异常激烈,之后我很快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暗,林峻彦不在身边,我看到压在床头的纸条,起身套了件衣服便跑了出去。
海边的一间酒吧里,他正坐在吧台与酒保用英文聊天。他似乎在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这才多久,那调酒的小伙子竟然跟他称兄道弟似的,我踏进酒吧的时候还看见有个身着比基尼的当地女孩坐到他身边,跟他说了什么,结果他摇摇头,那女孩很快起身走了。酒保对他暧昧地挤眼,似乎调笑了几句。
我走近,他发现是我,将我搂到身边,对酒保扬起笑道:“我的金发美女来了。”
酒保朝我露出愉快的笑,调了一杯颜色湛蓝的鸡尾酒递给我们,说道:“这杯送你们,名字就叫爱情。”
“啊,原来爱情是蓝色的。”我望着酒杯说。
“爱情就象这大海,时而平静,时而可怕,可不管怎么样,人们想起它都觉得美好,就象爱情。”
酒保的这一番见解让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脱口就问:“你真的只是个酒保吗?”
他跟林峻彦都哈哈大笑,又有别的客人来,他转身忙去了。林峻彦将酒递到我面前:“来,喝一口美好的爱情。”
我尝一口,立刻微眯起眼,这酒里有白酒和柠檬,酸涩不已,于是赞叹道:“好甜!真的好甜!你也尝尝?”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也喝了一口,皱眉附和道:“嗯,的确很甜!”
我们相视大笑,笑到最后,他将我搂进怀里亲吻。
正是落日时分,沙滩上没多少游客,我们手牵手地散步。浪花在脚下逐浪翻滚,远处的云霞将天空渲染得无比艳丽,海鸥叫嚣着飞过,整个画面象一副油彩。
“在英国的时候我曾幻想过要当个诗人,找个海边的城市住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林峻彦望着海说道。
“你?”我感兴趣地看着他。
“是啊,其实我很喜欢法国的尼斯,那里有天使海湾,非常美。本来这次想带你去。”
“我不要。”我想也不想就说。
“为什么?”
“那地方你以前一定跟别人去过。”
他脚步略顿,望着我无奈浅笑,然后说:“你知道我爷爷其实有三个老婆。”
我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他有三个太太,第一个是家里做主给他娶的,类似童养媳那种。后来爷爷外出求学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也就是我的亲奶奶。两人相爱结婚并有了孩子,回老家时我奶奶发现爷爷还有个原配妻子,虽然没感情可爷爷家里都认可原配,觉得她是小老婆。奶奶是新世代女性受不了这个,据说生下我爸以后就一走了之,后来入了党没多久居然就传出被枪毙的消息。爷爷知道后很伤心,大家都认为他后来参军很可能是因为我奶奶,在大家的印象里也觉得他最爱的是我亲奶奶,因为在他所有的孩子里,他的确最看重我爸,继而对我也最疼爱。”
“那你现在的奶奶呢?”
“我现在的奶奶是他最后娶的太太。我亲奶奶去世后,爷爷听从了家里的安排正式跟原配做夫妻,后来就有了我叔叔和姑姑。原配生下两个孩子后,可能身体不好,没过两年就过世了。后来,爷爷在军队里认识了我现在的奶奶,她是个护士,比爷爷小了十多岁。那时爷爷因为打仗受了伤已经无法生育,奶奶依然决定跟着他。奶奶终身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可也是她将爷爷的几个孩子亲自抚养长大,她对我爸尤其疼爱,连我都是她带大的。”
“我记得小时候有次在书桌抽屉里看到一张黑白的女学生照,问奶奶那是谁,奶奶笑着说那是我的亲奶奶。小时候还听到姑姑说爷爷偏心总向着我爸,对其他孩子不闻不问。大家一直认为爷爷心里最爱的那个女人是我亲奶奶,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直到那年我奶奶出车祸才改变了我们的看法。我们家的司机是爷爷多年的随从,跟他象亲兄弟一样,可奶奶遇车祸时他却狠狠地训了一顿司机还差点革了他的职。奶奶那次在医院昏迷了两天,那两天里爷爷一点都没合眼,一直陪在旁边,整个人象瞬间老了十多岁。那次以后奶奶心脏有点不好,爷爷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却开始处处让着奶奶。我妈再婚这件事,爷爷表面上顽固地说她这么大年纪不该想着再嫁人,其实是不希望我妈嫁得那么远,他怕他哪天先走了没人照顾奶奶。这些我本来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有次爷爷喝多了才跟我说。”
我听得唏嘘,怔忡间发现他停下脚步,双手搭在我肩上,凝视着我说:“人的一生也许会遇到很多人,可只有最后陪在身边的才最重要。”
我靠进他怀里,伴着声声海浪问:“我们也会象他们那样相伴到老吗?”
“会的,我相信我们会。”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旅行快要结束了。
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在苏梅岛静谧的沙滩上相拥慢舞,月光如水,照得一切似真似幻。
想到明天即将回去,今晚的我莫名有些感伤。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林峻彦轻拍我的脸问。
我懒懒地靠在他肩上说:“我不想回去了,就想一辈子跟你待在这里。”
耳边传来他沉沉笑声:“回去了我们不也在一起?”
“可我喜欢这里。”
在这里,他又变回我最初爱上的模样,在这里,我们又重温爱情最初的甜蜜,也只有在这里,我们能活得如此纯粹。
“我们在国内不会待很久,你忘了吗?过两年我会随你一起回温哥华。”
“啊我差点忘了,”我含笑道,“等回到加拿大,我们冬天可以去滑雪,夏天去班芙,秋天赏枫叶,加拿大的秋天最美!我们还可以去到最北边看极光,或者去东部的海观蓝鲸,或者就开着车到处露营,好不好?”
“好,我们还可以想想到底生几个孩子好。”
“生孩子前是不是有件事忘了做?”
他脚步一顿,笑望着我:“所以你一直在等我开口?”
我心一跳,别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琪琪。”他温柔地喊我,顺势将我的脸板回。
“我不听!现在不要跟我说这些!”
“虽然仓促了点,既没鲜花也没戒指,不过今晚的月色很美,可以为我们作个见证。”
“哎呀我累了要回去了……”挣脱他刚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
“现在想逃来不及了!”
他突然将我横抱起,同时走向大海。
“你想干嘛?”我双手搂着他脖子,哭笑不得地问,“该不会我不答应就要把我扔进海里吧?”
“咦,你竟然猜到了!那我就不问了,你直接说愿意不愿意吧。”
“凭什么你问都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今天我会让你问都问不出口!”
他大笑,俯身亲吻我:“宝贝,不如我们来看看到底最后谁会赢。嫁……”
我打断他主动送上红唇,舌尖探入他口中极尽勾缠,彼此的呼吸很快交织在一起,气息愈见深浓,一个浪翻腾而来将我们完全打湿,唇与唇却始终没分开。
“小妖精,你是想在海里做一次吗?”头脑昏沉时听到他在我耳边低喃。
“所以我赢了吗?”我喘息着笑问。
“你还记得在普吉那次吧,你在什么情况下无论我说什么都会答应,嗯?”
“不行!你不可以那样!”
“我偏要!我爱死了那时候的你!”他脸上扬着志得意满的笑,我在他怀里有一瞬间的怔忡,这样的笑容真不象平日的他,象个顽皮恶劣的大男孩,恍惚中我仿佛穿过时间的长廊看到了年少轻狂的林峻彦,而这一次,被他抱满怀的人是我,淹没在他宠溺和怜爱的目光中的人是我。
回程的飞机上,彬彬有礼的空姐递给我一杯我要的红酒,正啜饮了一口,正在看商业周刊的林峻彦头也没抬地说:“别喝太多。”
我脸一热,顿时将酒杯递给他。他顺势接过,又帮我叫了一杯橙汁。
“记得啊,到时候有任何不舒服要告诉我。”他颇有深意地对我说。
这下我连橙汁都不喝了,他见了放下手中的杂志,拍拍我的手说:“别多想。我看有人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成果,我们就一两次也许没事。”
我知道他是在说陈子然和宋菁,立刻笑了出来。
“不过如果能有个小Maggie也不错。”他又说道。
我看见他嘴边明显的笑容,没答话转头望向窗外。昨晚的确失控了,他问过我,明明可以拒绝的,不知怎么就是没拒绝他。
几个小时后我们又回到天空永远灰蒙蒙的申城。一下飞机,林峻彦接到电话直奔公司,没多久又回家说临时要去广东出差一趟。
我帮他整理了一些衣物,本想送他去机场,他坚持要我在家好好休息。跟他依依不舍地告了别,我开始整理从泰国带回来的行李,理了好久想起手机自上飞机后就关了,再一开机看见一连好几封朋友发来的短信,那内容一度让我错以为是愚人节的玩笑。
可是不对啊,愚人节都过去半年多了。我望着最后一封短信上的字眼,颤抖着手拨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便心慌地问:“盖瑞,你说谁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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