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像海一样的你

　　最早的一条在她发完消息后半个小时左右回复的“好啊 正好我能忙完刚刚我和我弟打球没看到”

　　原来她发消息的时候他在忙啊 起码不是故意不想回她程昕稍稍放松一点再往下看还有几条“你什么时候来上海？那几天我也不会从早忙到晚你合适的话可以先来我带你玩玩当奖励你中考胜利了”

　　隔了十几分钟又一条“小熹？在忙吗？”

　　然后又隔了很久一段时间离现在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之前了有一个语音通话没接通的记录在后面还有一条刚刚发的“是出什么事了吗？看到消息后请打给我我很担心你”

　　程昕懵懵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手就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语音通话

　　“喂小熹？”
　　“嗯...”那边接起来的很快刚刚睡醒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程昕嗓子有些哑

　　“嗯？你是刚睡醒吗？”
　　“嗯我刚刚在床上想休息一会来结果睡着了”

　　对面听起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笑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一直没回消息”
　　程昕嘴比脑子快“你刚刚不是也一直没回我嘛”
　　“刚刚？”鉴于这个“刚刚”已经刚过去三四个小时了对方好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过来以后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小熹这是生气了吗？怪我没接着回你消息抱歉我刚刚在和我弟打球”

　　程昕脸一红觉得刚刚自己的“指责”莫名其妙的 “没没有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就是我的意思是不用担心嘛我不会出什么事的都有可能一时看不到手机的时候嘛”

　　“嗯这倒也是只是你不回我的实在有些久电话也没接我难免有些担心”

　　程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笑了一下 “抱歉我睡着啦 今天我们返校报志愿来着 回来之后有点累了就睡过去了”
　　“已经报志愿了啊 什么时候出结果？”

　　“2...”程昕又想起来什么小心思飞快的闪了一下“呃...还不确定等通知吧”
　　“嗯别着急会如你所愿的”

　　“好”程昕应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没头没尾的问“你还有个弟弟啊”
　　“嗯？”陆成很快的反应过来了“哦，堂弟”

　　“小孩子？”
　　“那倒不是只小我几周而已”

　　程昕点点头“那还挺好的有个一块玩的不和我似的”程昕衷心的有些羡慕她是独生女一直想有个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和自己作伴儿

　　“你是独生女？”
　　“嗯”

　　“其实我也是独生子不过我运气好点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
　　“多好啊 可以有个人一直陪着你”

　　“嗯这么说我俩着这么大了好像确实一直没分开过现在都在一个宿舍”

　　程昕摸摸鼻子由衷到“真好我还没遇到过什么能陪我很久的人过”

　　电话的那一边好像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更好
　　不过没有停留太久程昕鼓起一口气 借着还有些懵懵的脑袋和暗暗的光线接着发问“陆成你会陪我久一点吗？”

　　“为什么这么问？”陆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二十几年来一直是这个语调波澜不惊 好像再过二十年后也还是这样

　　“没有我那个朋友 就是...嗯我应该给你提到过叫陈晨的那个她成绩挺好的她估计要去一中了一中和四中都不在一个城区...我我就突然想起来这个事了”
　　“你怕会失去她吗？”

　　“我必然会失去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带几分不舍的意思
　　“必然会失去她？”陆成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出乎意料“怎么会这么想？”

　　程昕绕了绕发梢轻笑一声“我不是别的小孩我不相信‘一辈子好朋友’这种事情人分开了在不一样的环境里开始了生活必然会渐行渐远的 ”
　　“所以你没有很害怕失去她是吗？”陆成皱皱眉头这个小丫头真的很奇怪让他有点看不明白明明刚刚问自己能不能陪她久一点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担心这一会说到陈晨又完全是一副看开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

　　“也不能说是不怕吧...她成绩一直挺好的我早就做好了她会离开的准备了”

　　专业使然陆成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的小矛盾心里不自觉的抽动一下 接着莫名地有点好笑起来“你在担心有一天我也会离开 但是没法提前做好准备是吗，小熹？”

　　一语中的

　　被说中的程昕微微脸红一阵支支支吾吾正绞尽脑汁的想着 陆成的声音先一步缓缓流入耳内“小熹，可不可以和说实话，我们是朋友”

　　“嗯，算是...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吧我是说大概”

　　别扭的小丫头电话另一边的陆成不受控制地笑的很温柔 “好吧那我也‘大概’理解了”故意咬重语调多了几分玩味

　　程昕有点恼羞成怒：“不说就算了反正这种问题也没有答案”

　　“没有不说”另一端很识趣的收起来了玩笑的调调恢复了常有的温柔平缓的语调多了几分安抚的语气
　　“嗯”短暂的一个停顿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小熹我不想骗你我知道你明白这种事情许诺再多都没有意义但是我答应你一定答应你我会陪你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你的心理医生也好朋友也好哪种身份都好我会陪你到你不需要我为止好吗？”

　　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一样猛的一抽搐呼吸一滞留下的只剩一句微微发颤的——“好...”

　　“你现在还太小很多事情还说不准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可能突然有一天就有人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了那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我再离开 但在那之前只要你需要我我绝对陪着你好不好”

　　“好，陆成，谢谢你”

　　其实程昕想告诉他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大抵永远需要他谁能代替陆成呢？一个免费的心理医生？一个会告诉她自己没有错的人？一个时时刻刻站在她这边的朋友？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程昕讲不明白但是陆成就是和他们都不一样他和陈晨都不一样下一个因缘巧合之下 程昕可能还会再放另一个“陈晨”进来她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背地里骂老师讲悄悄话 经历着新的一翻相似却不同的事情
　　但是陆成不一样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陆成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想在他面前卸下所有伪装变得可以哭出声来不用假装坚强和不在乎也是陆成让她换上新的“伪装”她不想再伤害自己自欺欺人她想努力变好变得优秀起来而不是自怨自艾任由自己自甘堕落变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一开始的程昕想考上高中只是为了和父母赌那一口气 那后来的程昕就是为了想变成和陆成一样的人为了可以有一天泰然的光明正大的和陆成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陆成在程昕这 是独一份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可是这些她讲不出来她怕这话一讲出来对于对方来说会是一个负担她点点头这个承诺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已经很满意了

　　电话那边听起来好像是笑了笑这个笑声让程昕莫名的心安

　　“那我们20号在上海看海？”
　　“啊？”程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接着想起来了下午给陆成发的消息“啊！嗯嗯，对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啊 是你还没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去上海？我不都从早忙到晚的可以带你四处玩玩”
　　“嗯...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上海我熟的之前跟我爸爸搬去过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程昕理所应当的觉得陆成是担心她自己不安全没有多想

　　陆成也不是多么主动的人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程昕他不再坚持“好，那就20号那时候我差不多可以完全结束了就给了我两天的时间参与实践”
　　“嗯好”程昕快速点点头答应下来意识不到对方看不到她点头一样十分用力好像点轻了怕陆成会反悔似的

　　电话挂断后陆奕埋在手机里面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啧怎么我哥这是约女生初尝试失败了”

　　陆成忽视掉他语气里面欠欠的成分“她好像理解错了总之二十号见面看海就是了”

　　陆奕砸砸嘴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陆成走过去并排坐下 陆奕开口了“今天看你难得的隔三差五就翻看一眼手机急成那样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结果就是人家小丫头没给你回消息啊”

　　“这么久没回我这不是担心她出什么事嘛 ”

　　“啧别人死活找不到的时候你眼皮都不动一动的这人家就几小时没回你你看看你急的不亏说是你喜欢人家啊”

　　陆成没接话 听着“喜欢”二字还有点反应不来垂下睫毛怔怔的发神“你说我这是喜欢吗？”
　　“嗯？”

　　旁观者陆奕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匪夷所思 陆成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个上心过？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但是当局者的陆成好像看不太准自己的心思“嗯什么嗯就是问问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吗？”

　　陆奕耸耸肩：“一个人一个喜欢法你觉得是的时候就是咯不过哥我可以问你一个事吗？”
　　“问我为什么喜欢她？”陆成转过头来目光直直落在陆奕眼睛上 面对猜人心思这一环节陆成总是准的离谱天生的适合这一行

　　“嗯”陆奕缓缓地点一下头

　　陆成想了想转过头看向窗外“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可能是她第一次给我打过视频来的那一次吧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女孩子她是第一个她真的很漂亮起码我觉得很漂亮”

　　回想起来那一天醉意朦胧的女孩陆成难免勾起了嘴角但是这在陆奕耳朵里面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你 单身二十几年期间尽管没有明上表白的吧但是那些漂亮的掐出水来的女生对你的喜欢也够明晃晃的了会被一个小孩子一个...不算特别惊艳的小女孩打动？”

　　陆成被陆奕这话弄得怪怪的好像他见色起意一样这显得他很肤浅
　　“也不全是她身上总是有一股劲莫名的吸引着我只是我现在还看不太明白明明看起来很脆弱一个小女孩可是又自己能扛着很多的事 听起来像很坚强的样子可是又很容易哭明明是在夸她的她那边却好像听到什么批评一样声音颤颤巍巍的挺让人挺心疼的太多事情让她害怕了吧太不自信了”

　　从程昕第一次和他讲自己的时候 敏锐的专业知识就让陆成意识到对面这个小女孩会很合适自己的课题她不是普罗大众的青少年她是极特殊的
　　可是还没等陆成讲得出口自己论文的事情她的敏感无依无靠也被陆成捕捉到了陆成形容不出来自己对程昕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只是想保护她看这个女孩实在太孤单了想尽自己的能力陪陪她给她一点依靠让她不再那么孤立无援活的战战兢兢

　　她肯定是有一定的自残倾向的第一次电话就露出了破绽但是当时还在建立信任期陆成没有拆穿她后来陆成也不敢轻易提及此事 只能一次次地安慰她鼓励她疏导她希望她不再像一颗大风中无根的小草飘忽不定而是能自信强大起来不再被外界伤害

　　可她会遇到的事情还是远远超出了他所能预料的那天女孩带着哭腔的和她讲述着不知名男人的暴行他腾升起来一股无名怒火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平和的接人待物几乎难对谁生气发火但是那天晚上如果那个侵犯程昕的人在他面前的话他发誓他一定会打他一顿

　　他明白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他也一向讨厌暴力行为但是对于发生在程昕身上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只想以暴制暴

　　没人知道他当时有多么心疼这个女孩明明别的女孩都会痛哭流涕会身边围满父母朋友安慰开导的事情但是发生在她身上时她的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她也不哭也不闹自己默默地瞒了下来如果不是怕极了怕是连他也不会讲

　　这个傻女孩甚至还在责怪自己

　　陆成捋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愤怒和心疼涌在胸口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坚定地告诉她你没有错 错的是侵犯者

　　那一瞬间陆成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需要给全世界的女生加一门课程 叫做“认清自己是受害者” 乱七八糟的的社会舆论再多女生也是受害者她们不应该责怪自己该自责忏悔的明明是那些管不住自己的侵害者受害者凭什么要自责？

　　陆成的思绪被陆奕的声音拉回来“哥我刚刚可听见你和她说的了你真这么打算的？”
　　“嗯就陪她去看海嘛这我早就答应好她的了”
　　“不是”陆奕摆摆手“谁说这个了我是说你说你会一直陪着她到她不再需要你为止”

　　陆成没有想到陆奕会问这个但是还是极快的点点头“嗯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她以后还会再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但是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一定会陪着她”
　　“那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以后她有了喜欢的人呢？她只当你是朋友呢？那她有了喜欢的人那天你能接受吗？”

　　陆成被陆奕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哪这么多问题她当然不知道她喜欢谁是她自己的自由不喜欢也很正常为什么不接受？”

　　陆奕扶额“你不打算告诉她你喜欢她？”
　　“她开学才高一 不可以早恋的好不好”

　　陆奕叹气“...那你就暗恋？”
　　“啊？”陆成一下子没太反应过来暗恋这个词的含义在脑子里稍稍一转“哦 或许算是吧反正现在不能说我不能吓到她”

　　陆奕惆怅“行吧”他拍拍陆成的肩“那祝你能暗恋出来结果来我觉得肯定行你看看你比我是差点但好在之前也有不少漂亮女孩子喜欢过你说不定那个小姑娘也喜欢你呢”

　　陆成自动忽略前半句的调侃重点只放在了后面“那你说她喜不喜欢我我怎么能察觉到呢？”

　　陆奕...

　　这个看人心里活动奇准无比的人怎么到这种事情上无端的笨起来了陆奕摇摇头拍拍他的肩 “行了兄弟你自己慢慢悟吧我先走了等等你帮我和小姑说一声我不上去了 ”

　　“你这就走了？我妈留你今晚住家来的”
　　“行了我都多大了自己在家睡一晚而已晚饭帮我解决了就行了走了”

　　“路上慢点”
　　“好”

　　陆奕走后房间里面只剩下陆成自己难得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难全神贯注的去做点什么大脑乱乱的却怎么也捋不出个结果来
　　那小丫头真是他的一个奇遇陆成望向窗外无声地笑笑叹口气 算了谁让他就是喜欢她呢

　　“喜欢”这种事情一向没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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