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利威尔BG文2018)

作者:妮妮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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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第2章-安营扎寨

      chapter.2:「安营扎寨」
      玛丽亚之壁的破坏,让整个王国遭到了惨烈的打击,人类的活动范围不得不退至罗塞之壁以内,调查兵团总部内迁至森林古堡。
      头皮上每一根发丝处都涂满了味道刺鼻的灰色药膏,这个年代仅有的染发剂散发出一种扑鼻的恶臭,这个女人,乔伊休谟原本有一头红褐色的美丽长发,但不知是何缘故,发尾几乎全部都枯焦了,像是身体里蛋白质紧缺的样子。
      我要更换身份,才能呆在这里。
      先是把那一头红褐色漂成无力的淡黄色,然后再染成黑色——我尽量小心翼翼,不把这个有洁癖的士官长的盥洗室弄得太狼狈,可是还是甩了好几大滴染发剂在整洁的瓷砖上,接触空气之后,迅速被氧化成了令人作呕的黑色。
      镜子里剩下的便是一个一脸憔悴的黑发美丽女人,前额的刘海儿长得几乎要挡住眼睛,可是当我与乔伊这双墨绿色的眼睛对望,我就会看到一个人——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小男孩,在等我。这件事情,一直像是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尖上,在那之后过了好几个夜晚,我都难以摆脱那个血淋淋的冰冷梦境——“冷静点儿——你至少要先自保,先把自己变强,然后再去救他!”我伸手,试图想去抚摸镜子里一脸倦容的乔伊的面庞,我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莫名熟悉的感觉一下下叩问我的心灵深处,原来我觉得熟悉的黑发乔伊的样子,是有点儿像我自己的样子——我差点儿要忘记自己原本的躯壳的模样,我怎么可能舍弃我自己关于那个世界的痕迹?
      刚出门,就看到他在那里,向自己嘴边送着红茶。
      “弄好了,剩下的也收拾干净了。”
      他转头,几秒钟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次。
      “留在这里比你想的要艰难。”他放下茶盏,“形势已经危急了,我顾不上你。”
      “我自己会顾好我自己的。”我擦净头发上最后一滴水珠,“兵长,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是你救了我。身份弄好之后我应该会住进女兵宿舍,这两天一直在这里,算是打扰了。”
      “你叫我什么?”
      “……”我没发觉自己绞紧了手指,“我的失忆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随你吧。”他起身,欲回卧室,可却突然停住了,又转过了身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声音比刚才冷了些许,“玛丽亚之壁的事情,你到底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你别以为埃尔文信了什么地狱什么死神,他感兴趣的是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人——那说不好是全人类的公敌。”
      “我发誓——我誓死…效忠人类效忠调查兵团,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后来多年以后,我的耳畔萦绕着维纳斯|金|色|大|厅里波澜壮阔的交响曲的旋律,我缩在地毯上抽搐,胸腔处的弹孔里慢慢流出温热的鲜血——那是我的生命,不知为何我便想起了当初,想起了那时我莫名其妙突发奇想所立下的这个荒唐的誓言——我明明说了谎,我不知道是否是这句话成为了自己命运的诅咒,可从那以后我对不起的人有那么多,却谁也没来找过我。
      灯光下,他的眼神有些疲倦。
      “你不像是你自己了。”
      “可能吧。”我笑了笑,“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
      “性别女,年龄二十四岁,出生地是已经沦陷的玛丽亚之壁南部山区,然后是姓名,你可以自己决定。”
      “Gardenia Wood。”
      “嗯?”
      “哦,抱歉,”我站直了身子,“嘉德妮娅伍德。”
      “嘉德?”,韩吉佐耶在那份刚刚伪造好的资料上加盖上调查兵团的公章,“不错的名字,除了有些长。”
      我没曾想过,学生年代老师给起的英文名字如今还派上了用场,Gardenia Wood的中文含义便是栀林,我林栀终是不想忘记了自己。
      “你听好了,”她的表情有些饕餮,“乔伊休谟,现在兵团里知道你秘密的人,不超过五个,你的日常由我盯着,你最好不要离开军团——当然,如果被我发现你试图做出对人类有威胁的可疑事情,我会直接把你送进地下监狱。”
      “好的,长官。”我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合作愉快。”
      她看了我几秒,随后又收起了资料,“我由衷地希望你有让我们大费周折的价值。”
      我觉得我有。可是如今的我一直被那个小男孩,被托尔休谟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所困,每当黑夜降临,我总会想象到他孤零零缩在那张潮湿的小床上的样子,他如此信任我,我却要背叛他——冷静点儿林栀,首先你要变强,才能去救他——
      ———******———
      “嗨!你就是二等兵嘉德妮娅伍德?我是二等兵佩特拉拉尔,还请多多指教!”
      寥寥无几的女兵寝室并不紧张,我唯一的舍友,竟然是被选入利威尔班之前的佩特拉。
      “幸会,”我伸出手去,她看起来对这种礼节有些迟疑,但还是跟我握了个手,这姑娘看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把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战斗。“可以叫我嘉德妮娅,以后相互关照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单纯的女孩子。她见我时不时揉着腰部,便让我坐在一旁,利落地帮我铺好床铺,刚刚发下来的几套军装挂进柜子里,南卧的好处就是有充足的阳光,我想这会让我各种酸痛的体质得以改善,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些,我正想去打盆冷水洗洗抹布,可这次刚刚一探进手指,就是一阵蚀骨的酸痛。该死的,乔伊啊,你不会是刚生完孩子没坐好月子吧?!这酸爽劲,比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还来得吃力!
      “你怎么了啊?”佩特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天真小女孩的表情。
      “没什么,”我尽量收住龇牙咧嘴的表情,“水太凉了,给冰了一把。”
      “不对,”她摇了摇头,“你气色很差,状态很不好,你应该是病了。”
      “哪有啊!”刚一说完,小腹部粘稠的撕裂感让我瞬间捂紧了肚子,一声失礼都没讲,我几步奔进了厕所,外面立马在拍门,“嘉德妮娅!嘉德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温热的液体滑出身体的感觉此刻显得尤为清晰,眼看着便池里大片大片的血迹,我终于明白乔伊不止是身体虚弱那么简单,我突然发觉,腹部的皮肤有些松弛。
      这是……错不了,虽然很浅,这是妊娠纹……乔伊她,真的生过孩子……而且就在不久前刚刚产下孩子!此时腹部的一阵阵剧痛让我整个身体迅速脱力,痛感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扼紧了我的咽喉,我想喊,我要叫出来,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佩……特拉……快去……叫医生……”断断续续的音节从已经躺倒在的我的口中无力地飘了出来,我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
      再次醒来,鼻腔里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气息,身上的被子很软,昏黑的梦境里出现的不是那个小男孩,而是张伟——他正紧张地搓着手,“亲爱的,对不起……我妈身体不好,当时她都……”
      “你闭嘴!”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抽得脑浆迸裂,“张伟!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骗子!是渣男!”
      然后那个渣男突然又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咦,你是谁?林栀呢?”
      不对……我已经不是林栀了!我的怒火也似乎不再有什么意义,无边的黑暗里是我纤瘦的孤独的身躯,那个满脸血淋淋的小男孩还是不断地爬着来找我——“姑姑,姑姑别走——我害怕!”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手臂上插着针管,我知道那瓶黄色的液体应该是营养液,昏倒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缓解了一些,腹痛也稍稍止住了,说不定是被打了止疼针。
      “你没告诉我你刚刚生完孩子。”
      我这才发现韩吉正靠在窗台上。
      “讲真的,”我有些戏谑地笑笑,“我自己才刚知道。”
      “不过,现在我几乎要相信你去过地狱这一说了,或者是说你太会演了。”
      “没有一个母亲,能割舍的下自己的孩子的,”我看着自己枯瘦煞白的双手,“每个做过母亲的人,都可以凭此点相信,我真的失忆了……是真的。”
      可是,乔伊,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是不是在那个抛弃你的马文波特曼那里?
      利威尔口中的那个还没长大的卡洛斯,是你的孩子吗?桌上的骨汤正冒着热气,我们谁都没再讲话,我想起了我远在另一个人间的父母,不知他们在面对一个溺水而亡的女儿的尸体……我不敢想,这是我拼命压紧不愿去触碰的记忆,每每想到此处我对张伟以及他母亲的怨念就越深一层,他们是恶魔,他们险些彻底将我逐出这个世界——我已经没了家人,可是你乔伊还有,我要帮你,帮你孩子和你团聚,就当是我重生的谢礼。
      ———******———
      在这个时期里所进行的,就是那场臭名昭著的远征战役。
      远征军几乎全部挑选于玛丽亚之壁的难民,年轻男子,年长的老人,甚至一些女人,毫无征战经验的普通人被临时编组成一支支军队,在调查兵团的带领下,向着壁外进发,“夺回玛丽亚”之壁只是空谈,王政就是以这种背弃手足的方式来缓解整个王国的粮食压力。
      “远征”回来之后,佩特拉好几天没有说话,漂亮的大眼睛总是失神地望着某处,口中喃喃低语,“原谅我……请原谅我……”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趁这短短的歇兵空隙留在女兵宿舍里算是陪着她,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是调查兵团不养闲人,埃尔文和韩吉的眼睛都会盯着我。
      “没事的……士兵只要服从命令,剩余的不该我们想,不是吗?”
      “不是啊……”她在啜泣,“你不会明白的——这跟我长期以来所坚持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懂长官们为什么下命令让我们在一个个据点定量丢弃灾民——这根本不是打仗!这是在让他们送死——”
      ……
      我哑然失声,这几天里,全军团上下一直是那种压抑无比的氛围,连平时爱吵爱闹的韩吉都恹恹得就如染了心病,有次我去埃尔文办公室里递送文件,却发现他也紧锁着眉头一个人不在状态。我知道,这是亲手让同伴去送死——没有人类能承受得了如此阴霾。好些日子没见过利威尔,不知道他怎样了。
      潮湿的夜晚,我想了想还是踏出了女寝,小跑着穿过那片漆黑的树林,朦胧的月光就播撒在我头顶以及身前的地方,晚风还是有点儿凉,可是我想去看他。
      那间寝室的门外透出了丝丝微弱的灯光,等我走到近前,却又一下子熄灭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里。
      他累了吗?他休息了……
      “兵长……”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张开口。
      “大哥?”
      然后那光线又突然亮起,木门被拉开一丝微小的缝隙,我挤进了门去,他身上披着那日的黑色外套,端正地靠在木椅上,搭在木桌上的指尖在无节奏地点动,手指正对着的方向是几个染着血的自由之翼。我这才发觉相识那么几天里我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皮肤是跟乔伊休谟如出一辙的苍白,鼻梁细直高挺,眉眼深邃,整个轮廓是一种欧罗巴贵族式的冷酷,却似乎又糅合着东方人的精致典雅,这我才想起来,他的母亲也是个没落贵族。现在他的额头以及下颌角,都凝着几片小小的血痂。
      “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低下头,“听说远征战役很残酷……我想来看看你。”
      他的手指拿起了一个自由之翼,“我至少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哪怕被运回来一小块的机会都没有。”
      “平民的生死是政府作出的决定,这是他们的错,不是兵团的错。”我轻声低语。
      然后接下来的几分钟谁也没发声,灯火如豆,他的手指停留在一片片旧日战友存在的痕迹上。
      “乔伊。”
      “我在。”
      “苦荞麦茶,你还会不会做?”
      “我……”我搓了搓手,“抱歉……我忘了。”
      “……”
      “抱歉,我真的失忆了……”我低下头,“我连自己生过孩子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想不起来,那就算了。”他的眼神里藏匿着一丝释然,“忘掉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可是我不想忘记。”我悄然走近坐到他近前,“忘记过去,就等于我在背叛这个世界……我不想忘记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不想忘记那些曾经的亲人朋友……大哥,对不起……你之前一定对我很好,我却还是忘记了你……”
      他似乎一愣,我从他脸上读出了微妙的情绪波动,灯光下他缓缓伸出了缠着绷带的右手,我一动不敢动,良久,那手落在了我的头顶。
      不带一丝占有欲之类,我甚至感觉不到那手掌的温度,就如同下意识地去抚摸家里的猫咪,那一刻他一定把我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当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安慰我——在传递着一种类似于别怕之类的言语。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来找我。”
      “嗯。”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慌忙起身,“我知道路的……你累了那么久,你休息吧!”
      “不行,”他不慌不忙地穿好外套,仿佛根本就没理会我的推让,“听话,我送你。”
      ……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等我披上战甲,一次次踏着同伴的鲜血出征,一次次拥抱失败的苦楚,一次次目睹自己的战友部下血淋淋离世的样子,每当进入寂寥的夜晚,等待眼泪流尽,旧时光处总有那么一个声音问我,“林栀,你到底是为什么了?”然后我就会记起如今,这是我踏入这个世界之后最初最温暖的感动,昏黑的夜晚两个人的脚步踩在草地上是沙沙的悦耳音符,我感受不到一丝男女之间的暧昧之火,一切就如同回到伊始的纯粹,我注意到,他掏出了烟盒,很快,又放回了口袋里。我便可回答自己,你会因为一个人的温暖而爱上整个世界,我始终感激真正的乔伊,纵然她留给我半生的苦楚慢慢咀嚼,可是苦海中那一丝丝温情,则让我整个生命都似乎有了重新奔跑的意义。
      ———******———
      像我这种连凉水都不能触碰的体质本来应该生活得倍加艰辛,可是好在我有个善良勤劳的可爱舍友,佩特拉妹妹总是慷慨地帮我从遥远的一楼开水房打来一桶又一桶热水,每当我酸着这老腰帮她一起,她总会提着水桶,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晚很静,我们两人各握着一杯热牛奶,缩在床上聊起了天。
      “姐,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啊。”
      “谢啦,可是我跟你比已经老啦,你才是最漂亮,十七八岁,鲜嫩得像小花一样的姑娘。”
      她沉默了一会儿,咽了口牛奶,话锋突变,“听说利威尔班要选新成员了,我也想进去。”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你确定吗?你要想清楚,你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为了利威尔兵长。”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是为了更好地为人类献出心脏!”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有这份觉悟吗?你的遗书写好了?你想象过你的父母在失去孩子时的表情吗?”
      “……姐!你这样说,是对不起自由之翼!”
      “老妹儿啊,”手上捧着的热牛奶传来丝丝暖意,“我知道你那一心砍杀巨人的梦想,可我要告诉你,你那份私情也没有错,不要以为我们是女人有些事情就难以启齿,有些事情最不能错过。”
      “最不能…错过吗……”她在喃喃低语,我看着杯中奶白色的液体微小的颤动,怎么,我这是在干什么?在下意识撮合佩特拉和利威尔?呵呵,这可不像我啊。
      ———******———
      湿热的午后,韩吉在对遇难者伤残者名单做最后的统计,遗物遗书抚恤金被一起整理进一个个小箱子,封条上贴着一个个生动的名字。
      “乔伊,你接着这个,”韩吉扔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打开约翰的箱子装进去。”
      “好,”我接过水壶,“哪个约翰?”
      “约翰米勒。”
      约翰米勒…还好,封胶还没干燥,我小心翼翼地揭开后整整齐齐把这个用了很久了军用水壶摆了进去,真难以想象,整个大活人在调查兵团的所有痕迹,都被封存在了这个小箱子里。
      “咦?这两封遗书是对上的……”韩吉低语,“多罗西比利的遗书留给蒙特多斯,蒙特的遗书也是留给多罗西的……”
      “那……就交换着封装起来吧……这一定是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说出口的意愿……”
      “真是的……”镜片后面眼神低垂,“明明都是一个分队……怎么也不找我去牵牵线……到死也没说出口,真是两个大傻瓜……”
      两封遗书被交换地封装了起来,这我才发现,有些人的遗书已经整理成了厚厚的一捆,我不禁奇怪,“为什么有的人写了这么多遗书?”
      “因为这是每次壁外调查前的绝对命令之一,活着回来的人,有些会把写好的遗书撕掉……有些不会,所以就留了这么大一捆。”
      原来遗书,竟然是强制性的东西……怪不得佩妹临走前花了两个晚上接着昏黄的灯光描描画画些不让我看的东西,我突然想起,那他呢?他也会写遗书吗?
      “利威尔兵长呢?他也会写遗书吗……”我竟然脑子一热,问了出来。
      “这个倒没见过,”韩吉耸了耸肩,“目测是没有,全军团也就他不对埃尔文团长用敬语……还有那种扭曲得像爬虫一样的字体……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种人类最强,不会轻易死。”
      “喂,臭四眼!”
      还没来得及想象那种“扭曲得像爬虫一样的字体”,门口传来的问候把韩吉吓得几乎窜到了房顶,谁料,她又拍着胸口,“搞什么啊米凯,有事没事别学利威尔说话!”
      来的人个子奇高,金发都要盖住了眼睛,胡茬子很明显,好个不修边幅的分队长形象。
      “米凯分队长。”我起身敬礼,他这才收起嘲讽韩吉的笑,尖尖的鹰钩鼻快碰上我的脖颈了。
      “能别闻了吗?”虽然是上下级,但我还是窝着火,问候了他一句。
      “哦,乔伊,我这是职业病。”他皱了皱鼻子,“乔伊啊,你身上有一股年轻妈妈的慈祥气息。”
      全军团上下除了我之外只有五个人知道我是乔伊休谟的秘密,埃尔文,韩吉,利威尔,以及利威尔的卫兵詹姆斯瑞恩,还有就是这位,长着狗鼻子的三毛先生。
      “是吗?”我抬起了头,“那您能闻出来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吗?”
      “这就有点儿难处了……”他捏起了下巴,“不过如果给我一群小婴儿,我能分辨出哪个是你的孩子。”
      呵呵,我上哪儿去弄一群婴儿?好在两位长官还是能体会到这人情世故里我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韩吉尬笑了两声,移开了话题,我默默整理着手中的箱子,听着两个长官从前线的战事扯到埃尔文团长的新发型,落着灰尘的潮湿水泥地上爬过了几只悠闲的潮虫,他们的话题又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不是吧……你上个月攒的那堆衣服还没洗?要不要偷摸着放到利威尔那里,如果他看不出来尺码上的差距,不出半天就能洗得干干净净!”
      “你确定利威尔不记得自己的军服有多少件以及看不出一米六和一米九二的尺码差异?”米凯又摸了摸下巴,“我觉得送去你那里也是个好主意,虽然你不洗衣服,但我可以监督你。”
      “衣服不是可以送到洗衣院里去吗?”我抬了抬眼睛,“那里不是有专门的洗衣女工?”
      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米凯想笑,被韩吉一个巴掌打了回去,可是那四眼终于也憋不住了,“乔伊,科普下,调查兵团没有洗衣院。”
      “嗯?”我挠了挠脑袋,“那为什么宪兵团会设置洗衣院?奢侈吗?”
      “……”
      “唉,算了,我告诉你吧,”米凯开了口,“知道了免得再说破了难看……洗衣院不过是个名字而已……要知道,军.妓.所的话……听起来有些直白。”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我大脑内部炸响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天里我那隐隐不祥的预感究竟指向何处——那个我刚刚穿越而来就涉足的地方,果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干苦力活的地方!这么说乔伊是从一个贵族姑娘沦落成为了军.妓,这么说……那个小孩子,托尔休谟,现在正一个人处在那个名为洗衣院的军妓所!撕裂般的痛楚蔓延上我的胸口,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再也无法无视这么多天来被道德与良知的苦苦纠缠,那个孩子,我不能放任不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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