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锦鲤争高下

作者:吹尽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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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宫


      历经岁月,月宫桂树的风华已足皎皎,尤其此时还繁花满庭,芳香凤吟,来祝贺的仙人们不由顿足细赏,俱皆醉在这难得的盛景之中。
      黑兔的神色有几分怀念,他化作人形在为宾客弹琴,幽幽然的琴音如溪水般流泄,竟让观者察觉出了些许当年月宫之主——青峰仙人的姿容,只可惜,那位惊才绝艳、旷古绝今的仙人早已在异世魂消,几个后人亦去了别处修行,如今留下的只是几只玉兔。
      青峰仙人这一远逝,何止是月宫沉寂,随着他身上的仙源离散,这仙界都暗淡不少,若不是魔界的魔脉亦跟着上个魔君消失了,势同水火的仙魔两界怎还能似如今相安无事。
      郁仙子站到化身紫裙少女的紫兔身旁,把美酒递上:“小阿紫,今日里安排这么多热闹,就只为给支离庆祝生辰?没想到你和那个精灵老妖倒和我的关系还好了,我心中真是一万分的不服气,好想把你揍上一顿出出气。”
      紫兔哈哈一笑,神秘道:“不能不能,今日的盛会可不是为了支离奶奶,再等等你就知道了,阿绿会给大家宣布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消息。”
      郁仙子将紫兔还没来得及喝的美酒抢回来,端着往绿衣公子处走:“绿兔,有什么好事,说来我听听。”
      绿兔饮下美酒,点点头:“好酒。”说完转身离去,郁仙子气得咬牙,也只能等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黑兔道:“今日邀请诸位仙者来月宫一聚,实则有三件喜事,一是为了给古树精灵支离前辈庆贺生辰,二则是月宫桂树降吉,某一桂叶与某一桂花都在今日化灵,我们月宫又多了两名小仙,三........”
      感觉到黑兔刻意的停顿,郁仙子精神一振,预感今日盛会最重要的那件事要被宣布了,掏掏耳朵准备仔细听。
      黑兔以翩翩君子的模样微微一笑,这仙魔两界郎君的风光好似都被他揽到了自己脸上,既温雅又有点邪性,既艳丽又不乏庄重,真是兔子的眉清目秀遇上了骚狐狸的千年修为,听着周遭女仙的心动再看看那些男仙一瞬的低沉,郁仙子点点头,心中暗道:不愧是小阿黑,这长相端的是出类拔萃,次次一笑便惹得仙者也动凡情。
      “三,其实月宫瞒了诸君一件事,当年,我说的是千万年前,我家仙人在去往混浊人世之前,曾把一团仙源与一团魔脉寄养在桂树中,一万年过去,这点仙源与魔脉已有了灵智,大概会在三月内化灵,仙源化仙,魔脉化魔.........”
      什么!?什么什么!!??
      这惊雷炸得在场仙者都快痴呆了。
      仙界苦无仙源久矣。一旦仙源重现,所有仙者的修炼速度会加快,而心魂纯正程度亦会增强,甚至仙界的环境也会变得更适合神仙居住,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魔脉要不要送去给魔界先不论,这开了灵智的仙源可得高高供起,小心养护,神仙到了大难尽可以一茬茬地去灰飞烟灭,但这仙源却得万年复亿年的活下去,活过仙界本身。
      等到众仙开始欢呼雀跃,郁仙子也清醒过来,她想了想问:“桂叶桂花为何化灵?”
      这回是白兔回答她:“郁仙子姐姐,那桂叶护在仙源之侧十万年,桂花沉于魔脉之底十万年,早已是仙源与魔脉的守护者,如今感受到主人即将出世,自然抢先一步化灵,恭迎主人。”
      “是吗?”郁仙子冷笑,“我怎么看你身后站着的那两个都是仙子,并无一个是魔类,难道魔脉的守护者会是一个仙子?”
      众仙的目光落在白兔身后的两个仙子身上,确实是两个仙子,他们又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挪去桂树树荫深处,只见一幽黑的魔脉与一灿白的仙源紧紧交缠,你追我逐,循环不止,根本无法将这两者分开。
      “所以,到仙源与魔脉化灵之后,谁是仙,谁是魔,如何分辨?”郁仙子继续追问,白兔紧张得额头冒汗,忙看向脸色一片沉静的黑兔。
      黑兔就顺势走上前,缓缓道:“为免仙源化灵出现意外,我找来了苍龙,想让他在仙源化灵时,以龙珠作引,带来祥云护佑仙源,所以,到时候,谁的气息能够与苍龙相交融,谁就是仙,剩下那个就不归我们管了,全看魔界的造化。”
      “有理,有理。”洪旭仙君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可听着众仙异口同声的支持,他心中的感受又有些复杂,当年,为避免仙魔妖鬼人精灵等多界和众灵的大劫,形消魂寂的哪里只有青峰仙人,还有他的好友宣屿魔君,还有他欣赏的旧时魔脉卑虞,可现在呢,明明新的仙源和魔脉都即将出现,这些仙者却都默认要那魔脉自生自灭,把魔界上下都蒙在鼓里,这样做哪里有半分愿意仙魔两界和平往来的样子?恐怕都恨不得趁此机会永远压制甚至毁灭魔界。
      若世间仙魔气不能平衡,就好像日月不再交替,昼夜不再更迭,仙界难道会昌盛吗?洪旭仙君一面为仙界的未来忧心忡忡,一面又十分厌烦这些仙者的虚伪与自私,脸色难看如苦瓜。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待仙源真正化灵之后,再请诸位来月宫饮酒,今日便宴散罢。”灰兔笑眯眯地说道,不断抱拳送走了众位仙者。
      郁仙子再看了一遍那隐在桂树中间的黑白二灵,轻轻一叹,月宫,终究不再是青峰仙人做主的月宫了,那魔脉也许连诞生的机会也不会有,这些年魔界豪杰辈出,若再能有魔脉辅助,必然会有一批强者现世,说不定能重现千万年前的辉煌,可惜了。
      “仙子,你要走了?”蓝兔慢慢靠过来,红着脸小声问。
      比起精明强势的黑兔,果然还是软萌的小阿蓝最可爱,郁仙子捏捏他肉乎乎的脸颊,哄小孩似地说:“小阿蓝乖哦,姐姐还会再来的。”
      紫兔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暗骂蓝兔眼瞎。
      “阿紫,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看看。”黑兔忽然说,很是大方地将一叠云霞与星光递给她。
      紫兔连连摆手拒绝,心里万分警惕,她的这个大哥分外不是东西,为达目的不惜坑害,她上当的次数已经太多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屈服:“不,我不要,你的事我处理不了,你去找他们商量吧。”她的手指滑过白兔、灰兔、红兔、绿兔,最后停在最弱小的蓝兔身上,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你们还是救救我吧。
      蓝兔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大哥虽然有错,可最可恨的就是紫兔妹妹,真是太坏了,他一定要用离家出走来逃过此劫!
      “小妹,其实我也不是刻意为难你,实在是我只有你一个妹妹。”黑兔把审视的目光从颤抖的蓝兔身上收回,望着脸色发白的紫兔诚恳并直接地说:“阿紫,仙源初生时必然脆弱不安,所以,我想请苍龙做它的父亲,而你,做它的母亲,由你们一起呵护它平安长大,也不用太久,到它一千岁即可。”
      张口就是一千年当娘的辛苦日子,大哥真狠,蓝兔边咬着拳头低声哭泣边暗暗想,还好我当初选择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果然,慎重的决定都是不会后悔的。
      其他哥哥略有些同情地望着她,但都觉得火烧了她的眉毛,却没烧到自己身上,很懂事啊。
      “当然,你可以拒绝。”黑兔又说。
      紫兔一喜,接着又是一悲,每次都是这样,说着你可以拒绝,其实你要是真的拒绝,那要付出的惨痛代价会警告你:认了吧,从心最妙。
      “只不过,你如果拒绝,我会很伤心,情绪到了就不太想要一个让我伤心的妹妹了,这些多年,你从哥哥这里得到的东西就都还回来好了,一粒灰尘都不许少。”黑兔皱眉,似是为难:“阿紫,有的事,彼此都有苦衷,我们要互相体谅一二才是。”
      “我!”紫兔也就能硬气这一个字了,那些吃下肚的美酒灵药,送出手的云霓星光,往龙潭虎穴扔着玩的珠宝玉器,有哪一样是能要回来的,又有哪一样是她舍得从卧室里翻出来还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认命道:“这叠云霞成色不好,星光也不够亮,以后每日都要给我更多更好的!”
      “这是自然。”黑兔温和地笑起来,“我的好妹妹往后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但是大哥,你别的哥哥也都会给你添补东西,要什么有什么。”
      当然不会有哪只玉兔对抗黑兔,他们对紫兔,都是又夸赞又祝福,而且纷纷表示会献上自己收藏的奇珍异宝,只要紫兔笑一笑他们就开心了。
      紫兔虚假地笑了一瞬间,之后怏怏地想,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去养那见鬼的仙源,还是和以强悍善战著称的苍龙一起养,太过分了,她的清白和自由消逝得比什么都快。
      一千年。她咬牙切齿地想着,真想往黑兔心口扔匕首。
      有谁可以把黑兔的心肝送去山泉里漂洗一遍就好了,那她就不会再有这样讨厌的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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