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此情可待(完结)

　　已是深夜，外面忽然响起了几声闷雷，接着，紫色闪电接踵而至，狂风袭来，不一会儿，大雨滂沱。
　　江澄麻木坐在床头，看着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坐了一会儿，他就这样光着脚出了门，经过回廊，穿着宽松的睡袍，风雨袭来，冰冷湿寒，发丝凌乱，沾染着雨水贴在脸上，脖子上。
　　穿过回廊，穿过小院，到了江氏宗祠。
　　他麻木着身体，麻木着心，麻木着表情，麻木的跪在祖宗灵位前。
　　昏暗的祠堂，缭绕着清香，从前祠堂是燃檀香的，他疑虑过为何换成了清香，竟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
　　蓝曦臣拿着鸡毛掸子为排位掸尘、燃香、上供、跪拜的样子回荡在脑中。
　　姐姐的牌位前插着一枝微微枯萎的荷花，父亲面前是一坛女儿红，还有母亲喜爱的红糖凉糕。
　　还是那些摆设，他只要在，每天都会来祠堂，后来，他们每天会一起来，这支荷花，是蓝曦臣摘回来，他亲自插上的，女儿红是他亲自去镇上买回来的。
　　“阿爹，阿娘，姐……”江澄似再也忍不住，似满腹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伏倒在蒲团上，似伏在姐姐的怀中哭泣，“我怀孕了，是那个人的孩子，双胞胎，我还不能拿掉他们，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阿澄~~”仿佛回到少年时候，姐姐逗他，“阿羡说他喜欢女孩儿，阿澄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江澄本想说喜欢女儿的，女儿多可爱啊，调皮一点也没关系，有他宠着，上天入地都没关系，可又不想跟魏无羡一样。
　　“当然要儿子了！像我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江厌离捏捏他的鼻头，“那阿澄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
　　江澄道：“当然要找一个像姐姐一样温柔的，喜欢我的，会疼人的，我宠她一辈子。”
　　江厌离笑，“你怎么跟阿羡一样啊，姐姐一点都不好，不够漂亮啊。”
　　“哼！哪有！姐姐天下第一美！又美又好！谁都比不过！”
　　“阿澄今天是怎么了，嘴这么甜，背着姐姐偷吃蜜糖啦？”
　　“我是实话实说，不信你问魏无羡，他也会这么说！”
　　狂风袭来，吹开了祠堂的大门，风雨灌入，江澄意识朦胧，恍惚间看到虞紫鸢横眉怒目指着他。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变态，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给男人生孩子的！你要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们？说我们生了个怪胎！你要我和你爹在阴间怎么抬得起头！”
　　“我没有，阿娘，我错了，我错了……”江澄哭嚎磕头。
　　“江澄，你——！”江枫眠厉声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跟了个男人就罢了，竟然、还要为他生孩子，你让我们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阿爹，我不想的，我不想……”江澄哭的声嘶力竭，与屋外的狂风暴雨交织着，“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澄~~”江厌离温柔过来，蹲在他身边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没事的，做你自己想做的好不好，无论你怎样，姐姐都爱你，小孩子也很可爱啊，你不是也很喜欢？”
　　江澄一瞬间有些失神。
　　江厌离坐下靠在他肩上，“你看，你把阿凌就养的很好，姐姐生的你尚且如此，自己的又如何舍得让他们不曾来到世间就抹杀掉呢？他们一定很想来到这世间，老天一定是不舍得让江家绝后，所以天赐麟儿，让江家延续香火，能做阿澄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呢。”
　　“阿姐……姐姐……”江澄泪如决堤。
　　江厌离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一如小时候一般，“蓝涣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他对你何其用心，姐姐和爹娘不在了，还好有他照顾你，我们也放心啦，你跟阿羡都要好好的，亲兄弟一样好不好。”
　　“好~~~”江澄哽咽着。
　　“唉！”江枫眠拂袖，“冤孽啊，冤孽！”
　　江澄明白，但凡父母在世，决计不会让他跟蓝曦臣在一起，更不会容忍自己为他生儿育女，可这一切，在他们去世之后，都发生了，仿佛天意般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江枫眠看了看铁青着脸的虞紫鸢，又道：“罢了罢了，我们早已入了轮回，你们自己折腾去吧，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既然不可避免的要给江家留下一丝血脉，也是天意，天意啊。”
　　他牵起虞紫鸢的手，“阿鸢，走吧，走。”
　　虞紫鸢看着他，眼中的恶毒逐渐变成了无奈。
　　“阿爹！阿娘！”
　　江厌离摸摸他的头顶，笑眯眯道：“阿澄照顾好自己，姐姐和爹娘在天上看着你哦。”
　　“姐——！”
　　江澄绝望的大吼一声，坐起身来，大汗淋漓，一看，竟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金凌拧了毛巾过来替他擦汗，“舅舅，你又梦到外公外婆和阿娘了么？你一直叫他们的名字。”
　　外面天已经亮了，他头疼，浑身发寒，哑声问道：“你把我弄回来的？”
　　“舅舅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明知道自己现在……”金凌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只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们都离不开你，我跟小姨一宿没睡，担心死了~~~”
　　小家伙红了眼眶，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像姐姐摸自己一般，“昨晚梦到了姐姐，她夸你很好。”
　　“舅舅~~”金凌抱住他，昔日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男人模样，在他颈侧哭泣，“我很好，你也好好好的，我们都等着你好起来，不就是怀孕了，生下来就是，阿凌跟你一起养~~”
　　江澄一时失神，喃喃道：“我该生下来么~~~~”
　　金凌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要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我去拔了他的舌头打断他的腿，这孩子是老天爷赐给舅舅的，指不定是天上哪两个星宿下凡来，将来一定都是了不得的英雄！”
　　江澄被他逗得轻笑了一声，还星宿下凡，亏他想得出来。
　　金凌离开些距离，道：“舅舅，你的身体现在太虚弱了，我也不敢叫大夫来看，道济先生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下午就能到了，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昨晚还跟个孩子似的光着脚淋雨，在祠堂哭得晕死过去，傻不傻呀，傻死了~~~”
　　孙济之给他扎了针，吃了药，喂了灵力，身体的水肿逐渐消失，只是精神颓靡，无可救药。
　　“当时蓝宗主得知你有孕，第一句就问是否对你身体有害，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不敢保证。他一心在你身上，若知道怀孕会危及你性命，一定会不会让此事发生，所以，他并不会为了给蓝家延续血脉而枉顾你的生死，这些只是意外，你错怪他了。”
　　江澄不语。
　　孙济之又道：“他瞒你也是不得已，他知你生性孤傲，断然无法接受怀孕的事实，怕你做傻事，他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却一直没能开口。”
　　江澄冷笑道：“生孩子这事，能瞒得住么？时候到了我还能憋着不生不成？”
　　孙济之无奈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埋头神农岛的书楼，寻找有关男子生育的信息，现在终于有了突破，其实，在以前也有男子生育的例子，男子身体强健，风险倒不如女子那般大，先前都是我顾虑太多。另外，你的孩子估计想拿也拿不掉了，这两个小家伙生怕你不要他们，于是偷拿了你的灵力牢牢的护住了自己，不论药力还是外力，都暂时无法动摇他们分毫。”
　　“那我的灵力……”
　　孙济之笑道：“放心，当他们足够强大，感受不到危险时，就会把灵力还给你的，至于你的记忆，大抵也跟孩子有关，灵力恢复之日，记忆也会随之恢复。”
　　江澄忽然想起一句俗话：一孕傻三年。
　　“那、你跟蓝宗主……”
　　“别跟我提他！”江澄火气升腾，“我暂时不想见到他。！”
　　孙济之笑了笑，让他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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