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此情可待(完结)

　　听到脚步靠近，停在头顶，接着便感受到那人坐在自己头顶的位置，他并未睁眼，并能感觉到那人轻轻抬起自己的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上。
　　倒也舒服，江澄便就这样枕着了。
　　“其实你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恨过魏婴。”蓝曦臣轻和的声音响起。
　　江澄心中出奇的平和，恨过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他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失去了一切亲人，满腔悲恨，无处言说，无处发泄。
　　这些亲人虽说都因魏无羡而死，可江澄心中明白，魏无羡，从来都不会真正想害他们，这么多年，他也是该悔够了。
　　可自己的亲人，又实实在在都是因他而死，即便他知道，若是姐姐姐夫和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他跟魏无羡走到那般田地，但这道坎，他过不去。
　　“这些年，魏婴也不好受，他年少轻狂时候的轻率，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他也悔了。你虽总是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样，可心里到底还是把他当成亲兄弟的，除了金凌，他是你真正的唯一的亲人。你一直藏着他的笛子，到处寻找他的蛛丝马迹，不就是在等着他回来么。”
　　“可当他真正的回来了，你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得知他为你做的那些事，心中本就动容，你不想恨他，却又觉的你应该恨他。他把金丹给你，不仅仅是因为亏欠，即便你的亲人们都在世，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把金丹给你，他很关心你的。过去两年，你数次落难，他也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
　　江澄睁眼，自上而下的看他，“比你还多？”
　　蓝曦臣怔了怔，随即在他头上轻轻抚摸着，笑道：“作为兄弟，已经很多了，作为爱侣，只怕给不了你更多，你若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夷陵老祖三闯魔窟勇救江宗主的故事。”
　　“嗯？”江澄皱眉，“怎么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
　　蓝曦臣笑了笑，道：“现在的说书先生，有哪个不能说出一段三闯魔窟的故事的，这段往事，颇有盛名。”
　　这么厉害？他倒是有了些许兴趣，“江湖小馆的说书先生也能说？”
　　“当然，故事的最初版本，便是从江湖小馆中传出去的，晚吟想去听听？”
　　想了想，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想去，倒是有些馋小馆的美味的，“过几日吧”。
　　这些日子，他记忆虽是混乱，可也模模糊糊记起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在梦境中反复上演，熟悉又陌生。
　　他不敢找蓝曦臣求证事情的真伪，大都是一些甜蜜美好的回忆，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梦里的那个蓝曦臣，总是温柔又宠溺，他也总是不像自己一般爱笑，几乎回到了少年时候的心性，多了几分无忧，少了戾气，好似压在心上多少年的石头消失，轻快而明朗。
　　“水。”江澄难得在自家书楼呆了会儿，却总是口渴，一下午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水了。
　　原本蓝曦臣劝他多喝水他不愿，没想到现在是自己主动要喝，蓝曦臣急忙给他续上。
　　“小心烫。”
　　江澄看了看书楼窗外，见杏树上的杏子见了黄，忽然忆起杏子那酸甜口感，顿时唇齿生津。
　　“杏子熟了吧？”
　　蓝曦臣望去，“距离杏子成熟还有半月时间才对。”
　　江澄道：“我家这棵杏子树，开花结果都比外面的早，成熟也快了许多，外面的杏子尚未褪青，莲花坞中的已经可以吃了，从前——”
　　他顿住了，他想问从前没告诉过你么？也不好开口。
　　少年时候他跟魏无羡没少在那棵杏树上玩闹，魏无羡喜欢吃酸杏，江澄却更喜欢甜一些的，也不知现在怎么回事，忽然很想尝尝那酸杏子的味道。
　　“你去给我摘几个，要顶头的阳光照到的那些——”想了想，又道：“算了，我同你一起去，你不知道哪根树枝上的果子好吃。”
　　杏子树不算高，蓝曦臣轻轻一跃便上去了，有些杏子还未褪青，有的杏子却已经黄了，依旧能看出来也有些酸涩的味道。
　　瞧他颀长的身影在树上站着，总有一种会踩断树枝跌落下来的错觉。
　　不一会儿，蓝曦臣拿着一小筐杏子从树上跃到他面前，筐中装了十几枚浅熟的果子。
　　“你先回去歇着，我去洗干净送去你屋里。”
　　蓝曦臣去洗杏子的时候，有弟子来找蓝曦臣，见他不在便要走。
　　“什么事？”江澄问道。
　　那弟子挠挠头，“没事没事，泽芜君不在，弟子就先回去了。”
　　江澄不悦，“你到底认我是宗主还是他？这莲花坞到底是姓江还是姓蓝？”
　　弟子惊恐道：“弟子是不想让您担心，您身体不好，这些琐事还是让泽芜君替您处理吧。”
　　“说，什么事。”江澄逼问道。
　　弟子想了想，还是说了，“是金小宗主，他把蓝家那个叫蓝思追的弟子打伤了，伤得还不轻，现在还在金麟台昏迷不醒呢。”
　　想了想蓝思追对金凌的态度，反观金凌对他的……
　　能把人留在金麟台治伤，又让人瞒着消息，说明金凌这小子是害怕了，有那么几分悔过之心。
　　“我知道了，我告诉他就好，你下去吧。”
　　蓝曦臣拿了杏子回来，江澄浅浅咬了一口酸杏，登时口舌一抽，清甜的津液便从腮腺中奔涌而出。
　　“太酸了！”江澄面部肌肉毫不掩饰的缩成一团，将杏子扔回盘中，“扔了！”实在叫人吃不下。
　　蓝曦臣拿起那颗杏子咬了一口，皱了皱眉，放到一边，又拿起一颗观察着。
　　“你家那个叫蓝思追的孩子让金凌给揍了，现在躺在金麟台昏迷不醒，要不要派个人把他接回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再咬了一口杏子，再次蹙眉，扔到一旁。
　　“晚吟的意思，是想让思追留在金麟台治伤？”他说着，又拿起一枚果子尝试。
　　“金凌那小子把人留在金麟台还瞒着消息，十有八九是悔了，既然是他弄伤的，就让他伺候着吧，什么时候人好了再说。”
　　江澄看着蓝曦臣一颗颗的尝着杏子，眉头紧了又舒展，如此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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