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妖是忠犬

　　晚上，回到房间的耿清玙仍然抑制不住地开心。今天能得到宫逾明的允许，以后可以为他做饭，这让耿清玙心里平衡许多，一直以来对宫逾明有亏欠所带来的内疚和压力也缓解了不少。而且看得出宫逾明很喜欢他做的饭菜，最后把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鼓励和赞赏。

　　从遇到宫逾明开始耿清玙就觉得自己过得无比开心，无比顺利，从前隔三差五折磨他的厄运也好像很久没有找上门，耿清玙的生活从没有像这几天一样那么轻松美好。怀着这样愉快的心情，耿清玙打算找栾实聊聊天，顺便把这几天的事和他说一下，也把宫逾明可以帮他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放心。这几天他都没有收到栾实的消息，看来栾实那边并不顺利。

　　他拿出栾木像上次一样在心里默念栾实的名字，这回还是等了很久栾实才回应他。

　　栾实看到耿清玙找他并没有像上次那么激动，反而听起来有些低落，“主人……主人在那边遇上问题了吗？”

　　耿清玙听栾实的声音有些不太对，担心道：“我在这边没事，你还好吗？听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那边安静了好久，久到耿清玙以为他们联系中断了，才听到栾实回答：“主人，我没事，只是我还没和天界联系上，您可能还得再等一等。”

　　耿清玙眉眼柔和，顿时觉得栾实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小，第一次相遇让他先入为主地觉得栾实很依赖濯枝神，但现在他们为了寻找天管局而想尽一切办法，栾实为了和天界取得联系一定产生很大的压力，但他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承受着，应该是怕他担心。

　　耿清玙不忍心看栾实这么难过，他赶紧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安心。

　　“栾实，我那天和你说我在世贸中心没找到天管局，其实后来我遇见一位朋友，他的公司就在世贸中心，他和我说，天管局在六年前就搬走了，不过他有一位朋友能帮我找到天管局。”

　　“主人，栾实不是让您小心一些吗？您……您怎么把这件事随便告诉外人！”栾实的声音突然提高，似乎并没有因为耿清玙的话而感到放心，反而更加警惕起来，还有些着急。

　　耿清玙知道自己这么说看起来很不靠谱，他赶紧向栾实解释，把他如何遇见宫逾明，如何得知宫逾明的身份以及来到玙璠公馆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给栾实。

　　栾实在听到“玙璠公馆”四个字后非常激动，等耿清玙说完他赶紧追问，“主人，您说的是玙璠公馆吗？玙璠可是代表玉的那个玙璠？”

　　耿清玙答道：“是的，是代表玉的玙璠。”

　　栾实声音颤抖地问道：“您……您可知，那位大人是哪位神仙？”

　　耿清玙想了想，他那天在世贸中心好像问过宫逾明，玙璠……玙璠……

　　耿清玙想了起来，他回答道：“玙璠，他是玙璠神君。”

　　说出来的那一刻，耿清玙的脑袋像被锐器狠狠撞击了一下，一阵很响的玉铃声在耿清玙耳边响起，震得他耳朵疼。他丢掉栾木捂紧耳朵，脑袋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控制不住身体倒在沙发上。

　　脑袋被持续的钝痛侵扰，玉铃声也没有停止。

　　“啊！”

　　耿清玙难受得叫了出来，脑海的意识无法集中，他和栾实的通话中止了。

　　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像经历了一场暴风，凌乱地席卷他的意识，让他感觉到无比混乱。

　　离开琼鸣村以后，他虽然在梦境里也会回想起一些记忆，但是随着他来到津城，他回想起来的新的记忆就越来越少，他每晚依旧会做梦，但是大多是重复的梦境，耿清玙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离濯枝山越来越远导致的。他倒觉得没什么，反复做同样的梦能加深他的印象，现在他也能通过重复的梦境缕清一些过去的经历。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一根木棍搅合着，将他捋顺的记忆搅得一团糟。他痛苦地捂着头蜷缩在沙发上，眩晕和疼痛让他流下生理性眼泪。

　　等他缓过来时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疼的。他又缓了好一会儿，颤抖着手去触碰掉在沙发下的栾木。

　　他突然中断和栾实的联系，栾实肯定会担心。

　　由于脑子刚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折磨，耿清玙很难再静下心来在脑海中呼叫栾实，他用了点时间才又和栾实联系上。

　　栾实果然很担心，马上问道：“主人主人，您怎么了，担心死我了，您没事吧！”

　　耿清玙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刚才可能强行回忆触犯咒术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出事了。”栾实带着哭腔说道，听起来真的被他吓到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耿清玙和栾实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只是触犯咒术后头疼，栾实才真正放下心来。耿清玙不知道“玙璠神君”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自己只是想一下就让咒术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耿清玙将疑惑告诉栾实。

　　栾实正色道：“玙璠神君是和您一起下凡解决耀灵国事件的神君，也是您最好的朋友。当初他和您一起被贬下凡，没想到和您一样到现在都没飞升。”栾实一直都没有天界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玙璠神君有没有重新飞升，没想到现在会和耿清玙在人界相聚。

　　耿清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开心，没想到他和宫逾明的缘分这么深，原来在天界他们就是朋友，怪不得他总觉得宫逾明很熟悉。

　　耿清玙想什么栾实并不知道，他还是要确定宫逾名的身份才能安心，栾实说道：“主人，虽然那位大人说他是玙璠神君，但是还是谨慎些为好，还需验一验他的身份才行。”

　　“怎么验？”耿清玙是觉得宫逾明可以信任的，但是也好奇栾实所说的验证方法。

　　“玙璠神君被贬和您有所不同，他的惩罚相对您来说轻了许多，先帝只封印了他的神力，没有封印他记忆，而且他的神器应该也在他身边。我想，您可以从他的神器来验证他是否是玙璠神君。”

　　“什么神器？”

　　……

　　和栾实结束通话后的耿清玙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栾实说的神器的事。

　　栾实说玙璠神君的神器是一把剑，名叫雨剑，剑首、剑柄、剑格由墨翠玉制成，剑身刻有飞龙破云纹，在靠近剑格的位置刻有雨剑二字。

　　宫季哲，雨剑，明神祖，玙璠神君。原来宫逾明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他的身份，那天在濯枝山上说的明神祖的故事原来讲的是他们。可是宫逾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为什么现在又更改名字？

　　耿清玙抬手抚摸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从刚才知道宫逾明就是宫季哲开始，这里就跳动得异常的快。他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像他误打误撞捡到一块碎开的石头，发现里面是玉，他越看越喜欢，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可是突然有人跑出来告诉他这块玉就是他的，是他遗落的。在耿清玙心里宫逾明就是那块玉，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耿清玙一直觉得自己和宫逾明是有距离的，即使他们现在是朋友，他也觉得他们的身份不对等。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和宫逾明之间存在这么深的联系，他觉得自己和宫逾明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现在满脑子的问题，想立刻去找宫逾明得到答案，不过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贸然跑去打扰宫逾明休息也不太礼貌，反正现在就在宫逾明家里，他也不会跑，明天再问也不迟。

　　怀着这样忐忑又激动的心情，耿清玙这夜注定失眠。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早早来到餐厅，看起来倒没有显得很憔悴，反而两眼放光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进到厨房准备早餐。

　　福姨稍微晚了几分钟来到厨房，她被宫逾明叮嘱照看耿清玙做饭，尽量多帮帮他。福姨看到比她来得还早的耿清玙，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往常端庄的状态。她先是走到耿清玙身后发出一些响动，提醒有人进来了而不至于突然出声吓到耿清玙。

　　“濯枝大人早安。”

　　温和有礼地打过招呼，福姨挽起袖子准备帮耿清玙做早餐。

　　耿清玙回头看向福姨然后也笑着对她说：“早安。”

　　“濯枝大人昨晚没睡好？”福姨接过耿清玙手里的碗帮他打鸡蛋。

　　耿清玙把碗交给她，“嗯？很明显吗？”

　　“有一点，您的黑眼圈。”

　　耿清玙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转身看到粥煮开了，连忙把火关小。因为想着宫逾明的事情，耿清玙做早餐时一直不在状态，还好有福姨在一旁帮忙，在宫逾明来到餐厅时他们刚好把早餐做好端到桌上。

　　看到宫逾明，耿清玙心里莫名的紧张，本想为宫逾明装粥，他却神游天外忘了粥刚刚煮好还很烫，被碗壁烫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把碗放下。

　　宫逾明看见赶紧抓过耿清玙的手仔细瞧了瞧，他着急问道：“疼不疼？想什么呢？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接过福姨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瓶冰水，放进耿清玙手里让他捂着。

　　耿清玙看着宫逾明的脸愣了好久，他没回答宫逾明的话而是说：“逾明，吃完饭我们可以聊聊吗？”

　　宫逾明看耿清玙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以为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皱起眉点头道：“可以，但是先吃饭，不要想太多，有什么问题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因为急着要和宫逾明说事，耿清玙很快吃完了早餐，倒是宫逾明不舍得浪费耿清玙做的早餐，把他做的粥和蛋饼吃了才停下。

　　吃完饭宫逾明带着耿清玙来到书房，两人没进房间，而是坐在书房外的院子里。院子有一颗蓝花楹，此时已经到了花期，树上开满蓝紫色的花，像一个纯净又带着点忧郁的少女。在树下沿着院墙修了一个平台，上面铺木板做成榻榻米的样式，上面放了几个蒲团，中间摆着一张小茶桌。

　　两人在蒲团上坐下，福姨送来茶具便离开了。他们都没说话，宫逾明开始泡茶，耿清玙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头上蓝紫色的花瓣。现在是早上快八点，空气很清新还带着些许凉意，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射下来没有什么温度，明媚的阳光配上蓝紫色的忧郁少女，这么一副动人的画卷让耿清玙感到非常惬意。

　　他突然有点想念濯枝山了。

　　耿清玙转头看向宫逾明，发现宫逾明也在看着他。耿清玙想起宫逾明身份的事，有些怔愣地看着宫逾明。

　　“逾明……”他无意识地喊出宫逾明的名字。

　　“你是宫季哲，玙璠神君？”没等宫逾明回答，他又接着问出他的另外两个身份。

　　宫逾明递给他茶杯的手震颤了一下，杯中滚烫的茶水溢出来流到宫逾明手上，他震惊地抬头看向耿清玙。

　　“你没事吧。”耿清玙赶紧从他手中拿出茶杯放下，看他被烫红的手。

　　“你……”宫逾明惊得说不出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耿清玙也有些一言难尽，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知道什么？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我知道你是宫季哲，是玙璠神君的事情了。”

　　耿清玙和宫逾明对视，看见他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耿清玙想，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看宫逾明不说话，只是在喝茶，神情犹疑，似乎想着什么，耿清玙有些着急道：“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宫逾明知道他说的是在濯枝山上的那一次，他讪笑道：“那时你应该刚知道这些事情，我看你很警惕的模样，怕吓到你所以就没告诉你。”

　　“抱歉。”耿清玙觉得很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宫逾明。明明他们两人是好朋友，可是现在他失忆忘了宫逾明，宫逾明却记得他，遇见他也只能装作陌生人和他搭讪，耿清玙想想就觉得很对不起宫逾明。

　　“不用和我道歉。”宫逾明给耿清玙一个安抚的微笑，“是栾实告诉你我的身份？”

　　“嗯，是的。我和他提起你带我找天管局的事情，他知道是你后就和我说了你的身份。”耿清玙点头回答，又说，“他说雨剑可以验证你的身份，可以给我看看吗？”

　　耿清玙因为失忆所以不记得雨剑是什么样子，比起验证宫逾明的身份，他更好奇书中所说，能让明神祖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神剑是什么模样。

　　宫逾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让耿清玙稍等，自己走进书房，没多久就拿着一把剑走了出来。

　　耿清玙看着宫逾明把剑双手递到他面前，耿清玙不敢随意接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是一把十分摄人心魄的剑，通体发黑闪着寒光，就像夜幕下的大雨，寒冷彻骨且藏匿着危险。剑格剑柄处是墨色的玉，在光照下会透出绿色，在连接剑格的地方刻有“雨剑”二字。剑身刻龙纹，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会从剑里冲出来仰天长啸。

　　心中似有所感，耿清玙抬手抚摸剑身，雨剑便发出嗡嗡剑鸣。耿清玙惊讶地抬头看向宫逾明，宫逾明被他的样子逗笑，温柔说道：“你也是他的主人。”

　　宫逾明不知道耿清玙当初是怎么制成这把剑的，但是雨剑非常认主，除了宫逾明，它只对耿清玙有反应，也只有耿清玙和他触碰雨剑才不会受伤。

　　现在的耿清玙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是这样一把神器的主人，他摆手说：“不不不，你才是他的主人。”

　　宫逾明无奈：“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

　　“我都不记得了，总之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耿清玙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耿清玙让宫逾明把剑收好，雨剑看起来杀伤力很强，虽然在宫逾明手里，但是还是太锋利了，让耿清玙心里毛毛的。宫逾明只好又回到书房把剑收好。

　　两人重新坐下喝茶，耿清玙有很多事想问宫逾明，但是有一件事让耿清玙非常在意，“逾明，你和我说一说耀灵国的事吧，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被贬下凡。”

　　从知道自己是濯枝神以来，“被贬下凡”这几个字就总是出现在他生活中，他知道他是因为耀灵国事件而被贬下凡的，却不知道具体经过是什么。脑海中关于这个事件的记忆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也不能强行回忆，否则就会像昨晚那样触动咒术。

　　宫逾明看他好奇便说：“那我讲给你听吧。”

　　“这要从我们还在仙京时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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