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谣故(完结)

　　江澄带着他去了城中最豪华的那家酒楼，要了个包厢，点了几坛子天子笑。
　　孙谔解开红封，仰头猛灌，一坛下肚，又叹了口气，狠狠赏了自己一巴掌。
　　“说说吧，怎么回事。”江澄揭了坛酒，慢悠悠的喝着。
　　“我是畜生！是混蛋！是懦夫！我该打！”说着又重重打了自己两巴掌，再抓了坛酒猛灌。
　　一醉解千愁，江澄心有不快，见孙谔这般，也忍不住灌了起来。
　　俩人干完这坛，孙谔重重打了个酒嗝。
　　“酒壮怂人胆。”孙谔红着粗狂的脸道：“怎么就没壮了我的怂胆！”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孙谔的话匣子也被那两坛天子笑打开了。
　　“江兄，我心里苦啊，闷啊！”
　　“嗯。”
　　“一年前，我在西山脚下救了个姑娘，那姑娘天仙似的，不知怎么就眼瞎看上了我，非要以身相许，还说喜欢我！我就当成个笑话，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又脏又臭的瞎眼汉子！”
　　“她总来找我，为了躲她，我甚至搬了家，去了外地，可她还是找到了我，说要跟我在一起。”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娇生惯养，什么都没做过，那次我受了重伤，她愣是不离不弃的照顾了我两个月，给我上药、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她那嫩生生的双手，全是伤，我这心疼的……”
　　江澄：“你喜欢上她了？”
　　孙谔道：“那样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可是我……我……”
　　“可惜你身无长物、居无定所、还缺了只眼睛，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孙谔揭开一坛酒，跟江澄碰了碰。
　　“你说这些，跟你刚才打架有什么关系？”
　　“我气啊！”孙谔重重把酒坛顿在桌上，气愤道：“那帮混蛋，说她是狐狸精，骂她勾引那个劳什子泽芜君，还怀了那个姓蓝的孩子，都是狗屁！狗屁！！”
　　江澄喝酒的动作一顿，“你说的是苏云央？”
　　孙谔喝酒不言，算是默认了。
　　“所以……，苏云央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江澄猜测。
　　孙谔痛苦的点点头，“是，是我的，我知道她在逼我出现，逼我去娶她，可我……我……我拿什么去娶她！”
　　江澄难掩内心激动，他抓住孙谔的手腕，“孙兄你想清楚，你真的想让她嫁给别人？你想你的亲骨肉叫别人爹？你想一辈子失去你最亲最爱的人？”
　　“我不想啊！”孙谔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我想抢了她就走，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她没吃过苦，我不能让孩子和她跟我一起过着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我不能这么自私，蓝家家大业大，又是名门正派，泽芜君人又好，他才是云央最好的归宿……”
　　“你……”江澄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那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苏云央是你最爱的人，你怎么忍心！”
　　孙谔定定看了江澄一眼，忽然笑道：“对了，差点忘了，你跟泽芜君也是一对，我这是……亲手推开我最爱的人，也拆散了你们这对有情人。”
　　江澄很想反驳，这时候，他竟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从始至终，蓝曦臣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若不是自己下药，苏云央也无机可乘。
　　“你去苏家提亲。”江澄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扔给他。
　　孙谔看着那一堆纸不明所以，“你这是……？”
　　“去提亲，或者带着苏云央远走高飞，否则，我就去杀了她！”
　　“江……江晚吟，你……！”
　　江澄揪住他的领子：“她嫁给谁都好，唯独不能嫁给蓝曦臣，明白了？”
　　孙谔恍然，“抱歉，没想到你对泽芜君这般情深义重。”
　　“你明白就好。”江澄也懒得解释，“不想苏云央一尸两命，就按我说的去做，孙谔，念你我朋友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
　　孙谔拿着那叠银票，沉思片刻，猛地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长刀，认真道：“这些算是我借你的，江兄，谢谢你今日点醒了我，我不会把我爱的人和孩子让给别人，我这就去苏家！”
　　这家酒楼装修豪华，可惜隔音效果是真的不那么好，江澄上次跟踪苏汉远的时候就见识过。
　　以至于他跟孙谔的所有对话，都被在隔壁用饭的姑苏双璧听了个正着。
　　蓝曦臣有些私密的话想跟弟弟说，便带弟弟来了此处，点了包厢。
　　“忘机，最近，我发现一件事，有一个人，我此前从未在意，甚至打心底不喜此人，可最近，我发现那个人，好像一直关注着我，从很久之前，就关注着我。”
　　“总会不经意地在很多地方见到他的身影，从前只觉是巧合，现在发现，他似乎是有意跟踪，等我发现看过去，他又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时，隔壁便传来江澄与孙谔的聊天声。
　　江澄背靠着墙，孙谔嗓门又大，墙面又薄，二人将隔壁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二人离开后，蓝忘机才问：“兄长说的，是江晚吟？”
　　蓝曦臣无奈地笑了笑，“是他。”
　　蓝忘机无语。
　　“却不想，云央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孙大侠的。”
　　蓝忘机疑道：“兄长是否真与她有肌肤之亲？”
　　蓝曦臣揉着太阳穴，“记不太清，那晚……”说着又顿住，摇了摇头，“罢了，或许只是我想太多。”
　　蓝忘机没再追问，转而问他：“兄长准备如何处理与江晚吟之事？”
　　蓝曦臣沉默片刻，望着弟弟的眼睛认真道：“只当今日我们从未来过，走吧。”
　　孙谔找到苏云央，在苏汉远面前大闹了一场，孩子都有了，苏云央又拿生命威胁，苏汉云痛心疾首，只能捶胸顿足地同意俩人婚事，条件是孙谔入赘苏家。
　　苏云央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又孤家寡人一个，这件事上，并无意见。
　　那日，苏云央约了江澄和蓝曦臣俩人到湖心亭，一来道歉，二来感谢。
　　“其实，那晚的事怪我爹……”苏云央这么开头，蓝曦臣和江澄都有些懵。
　　“我爹为了撮合我跟曦臣，竟然在茶叶里下药，我听到孙谔给我放暗号，便呆不住，找了借口偷偷溜走，门估计也被我爹锁了，所以只好翻窗。”说着便脸红的低下头，“便是那日，我有了孙谔的孩子。”
　　江澄满脑子草泥马奔过……
　　就说为何那解药不起作用，时候还去质问过药店掌柜，掌柜一口咬定解药没问题。
　　敢情下药的不止他一个，他的解药解得了自己下的毒，却没解得了苏汉远下的药。
　　这样说来，自己那天的遭遇，全怪那个苏汉远？
　　江澄有一股很强烈的去打死苏汉远的冲动，他瞥了一眼蓝曦臣，蓝曦臣正好也在看他，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苏汉远事后旁敲侧击地问过苏云央，苏云央都避而不答，后来害喜找了大夫，苏汉远便问他是不是那天晚上跟蓝曦臣在一起。
　　苏云央不敢回答，苏汉远干脆大方承认下药之事，完全不听解释就去云深不知处找蓝曦臣对质。
　　蓝曦臣约摸有点印象，又听苏汉远说得头头是道，便也认了。
　　这桩婚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
　　难怪苏汉远会这么快接纳了孙谔，女儿大了肚子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
　　“其实我没打算真的跟曦臣成亲，我都打算好了，若成婚当日，孙谔还不出现，我便逃婚去找他。”
　　蓝曦臣无语道：“云央，你……你该告诉我的，我们是朋友，哪有不帮你的道理。”
　　“原本也是我想帮你一把。”苏云央道。
　　“哦？”
　　她扫了江澄一眼，“你跟江宗主苦谣言久矣，原本想趁着订婚一事，破除谣言，不想会适得其反，害你成为了大渣男。”
　　蓝曦臣苦笑，江澄黑着脸。
　　“说来……”苏云央视线在江澄与蓝曦臣身上徘徊，最后落在蓝曦臣身上，“曦臣，那日你也中了药，也模糊记得跟人有过，只是不知那是中药后的幻象、还是真有其人……”
　　江澄顿时紧张，他能感觉苏云央在看自己，他承认那晚他去过蓝曦臣房中，苏云央却并未点破。
　　蓝曦臣道：“或许是幻觉吧，那日我拼命压制药性，最后似是陷入昏厥，什么都记不得。”
　　苏云央心有余悸，“还好我茶喝得少，溜得早，不然……”
　　蓝曦臣只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江澄却是攥紧拳头，敢情蓝曦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
　　不记得就算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死，他不下药便不会去送解药，不去送解药便不会被蓝曦臣……
　　“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江澄不想呆在这里。
　　“等等。”苏云央起身对他笑，“我跟孙谔的事，多谢你。”
　　江澄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子，不知道孙谔跟苏云央说了多少。
　　他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没走多远，蓝曦臣便赶了上来。
　　江澄没打算打理他。
　　“江宗主。”蓝曦臣喊他。
　　江澄只顿了一刹，便加了速。
　　蓝曦臣追上来拉住他手腕，手还是那么烫。
　　江澄甩了两下，没甩开，也不愿看他。
　　“江澄。”蓝曦臣加重语气叫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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