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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动
翌日清晨,厨房的小饭桌上早早摆放好了朝食。
绿油油的小青菜,白花花的软面馒头,配上片成轻薄鱼片的浓稠小粥,装下肚后分外妥帖。
谢沅沅舀起一勺小粥细细品尝,只觉顺滑细腻,口齿生香。
“沅姐儿,我那儿媳肚子痛的厉害。你快去瞧瞧!”村头的薛老太太迈着颤巍巍的小脚,扒在厨房门头叫道。
“我这就去,您别着急。”谢沅沅放下碗,回屋提上整理好的医箱,没等老太太牵头,带着小金焦文文二人往村头赶。
薛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常年在外跑船,家中只余婆媳两个相依为命。
如今这儿媳已有八月的身孕,孕后期弯不下腰来,只得五十多岁的小脚老太亲自操持家务。
二人条件清苦,一年到头就盼着跑船的丈夫拿回来的银钱。好在平日里在屋前屋后菜地里种些蔬菜瓜果,得以度日。
“哎哟,哎哟……”还未进屋,里面传来一阵呻.吟。
薛家儿媳躺在床板上,扶着高高隆起的孕肚安抚,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怎么回事?”谢沅沅放下手中医箱询问道。
“方才过门槛跌了一跤,站起来还没甚感觉,这会子疼得受不了……”
谢沅沅首先检测了血压、宫高、腹围的指标,皆无明显异常。又取出系统中超声探头,置于孕肚上细细观察,只见胎心有力稍有加快,胎位正位呈枕前位,是个利于顺产的姿势。
“无碍,许是有些胎动之气。”谢沅沅收起工具,安慰床上面无血色的妇人。
妇人许是安下了心,心有余悸道:“方才时有隐痛,自觉有粘液流出,仔细看去却是没有。都说七活八不活,我太过惶惶不安了。”
“这说法实无根据,目前孩子一切都好。”谢沅沅将黄芪、竹茹、苎麻根的药丸取出,温声道:“这药专治胎热胎动不安,且性情温和不伤身,可时时备用些……”
“使不得使不得!”一个高个子的粗壮婆子推门而入,几步挤过来拦住了薛家娘子接药的手。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无故胎动不止,薛家娘子怕是染上了邪祟呢!”那婆子毫不客气地扭身坐于床边,拉着薛家娘子的手絮絮叨叨。
“王婆婆为何这样讲?”薛家娘子的脸庞笼起愁容,忙问道。
谢沅沅见这婆子言语神乎其神,后退几步待她继续说下去。
“薛小娘子有了身子,殊不知这屋子里阳气不足,吸引了那等邪祟之物,搅得让不得安宁。”王婆子眼露恐惧之色,抬头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房梁,哆嗦着声音道:“都在那高头咧,整夜整夜盯着肚中的儿郎!”
横梁之上全为中空,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谢沅沅三人仰头细细观察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到了吗?”焦文文用手臂轻轻摩擦了一下谢沅沅的手背,低声问道。
“没有啊……”谢沅沅盯着阳光中漂浮的细小灰尘,喃喃答道。
“小娘子们有所不知,这邪祟惯会隐形,只在那月黑风高之夜出来作祟。试探着用尖利爪牙划破白嫩皮肤,在上面留下暗褐色印迹……”
薛家娘子已近吓得瑟瑟发抖,一手抓住王婆子的衣袖:“王婆婆可有办法?”
那婆子从衣袖间摸出一个叠起的草纸包,眯着眼睛低声哑气:“此乃我祖传的秘要方术,是从绝世高人《祝由十三科》残本中得来的方子,对于阴气过重导致的邪祟最是有效,保你母子平安!”
一听到《祝由十三科》,谢沅沅不禁有些慌了神儿,看来招摇撞骗也须得有文化才像模像样,一包草木灰都敢拿出来卖一两银子!
王婆子瞅着门口出现的人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去:“薛老太太回来得正好,屋里确有邪祟!我这秘方你同薛家娘子二人冲水服下,必在两个时辰内陡生阳气,祛除梁上邪祟脏物!”
薛老太太慌了神,一双浑浊的眼盯着那纸包,连忙点头道:“要的要的!我这就取银子去!”
谢沅沅方才指使001系统检测了下纸包内的成分,只是普通的草木灰加了些微朱砂、木香、食茱萸,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孕妇却不适宜服下惊惹胎儿。
眼看王婆子寻了杯子要添水,谢沅沅慢忽地开了口:“王婆婆,小女子也跟随爷爷行医几年,有幸看过《祝由十三科》残本。犹记得书本里各类方术出神入化,其中最有特点的就是烛火燃其精华,徐徐图之渗其药理。婆婆可赞同高人肌理论调?”
那婆子拆开纸包的手颤抖一瞬,忙补充道:“是了是了!婆子年纪大了,确实要点燃置于西北方角落才可!”
谢沅沅看她有些慌乱,继续追问道:“可婆子未曾查看薛家娘子境况,怎可断言胎儿境况?方才我用岐黄之术细细探查,不过是腹中胎儿活跃好动,再加上跌跤得了惊吓所致,胎象甚是平稳有力,不过多时便可顺遂安静下来。”
“我……我看她印堂发黑,一准是惹了不洁之物!”王婆子眼睛骨碌碌乱转,开始口不择言。
此时薛家娘子看她一番境况,心中有几分生疑。只觉眼前这虔婆前言不搭后语,几次三番变换说法,句句不离她那一两银子的秘方,实在不得不怀疑居心。
她朝着婆母使了个眼色,将她手中荷包收起来,捏着额角蹙着眉对王婆子道:“王婆婆,这秘方我一凑近便起了恶心欲吐之意,甚至有点头晕脑胀了。怕是生辰八字有些不合,麻烦婆婆先收起罢!”
王婆子还欲解释,薛家老太太先急了眼,扑到儿媳身上哎哎的叫唤,再轻手轻脚扶她躺下,口中安慰道:“快躺下歇歇,莫要吐坏了身子!肚子里可是我们老薛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哟,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老身就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一旁的王婆子欲言又止,恨恨地瞪了谢沅沅一眼,又立即变了个笑脸,凑到床边推销道:“薛老太太,我这还有保胎丸、安神汤、龙凤双子胎丸......要不要试试?”
薛老太太闻言有些犹豫,床上的薛家娘子又嘤咛一声捂住了鼻子,偏头过去落下一滴清泪。
一看这情景,薛老太太也顾不上那些个丸啊汤啊的物什,连忙拾起帕子为她拭泪,低声哄道:“他媳妇,可不敢再动了胎气,那是娘的命根子啊!”
王婆子见今日再无生意了,便退后几步,撑起个笑脸道:“薛娘子今日好了,那便生产那日再叫我罢!”
谢沅沅这才知这王婆子的本职竟是个稳婆,还搞些神乎其神的神秘学兼职,当真是复合型赚钱“人才”。
焦文文见状也惊讶地嘴里能塞下个鸡蛋,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啊这......妥实有些玄幻了。”
谢沅沅收拾妥帖医箱,仍将方才药物留置在桌上,细细交待道:“这药你们留着吧,若是再有此般情况胎动不止,便先服下安胎,再差人去叫我便可。”
薛家娘子颔首道:“多谢了。”
谢沅沅道别后出了门,看小金蹲在房檐下数蚂蚁,唤道:“回家吧,要下雨了。”
果真在回家路上便掉起了雨点,焦文文用医箱顶在脑袋上一路小跑,口中喊道:“蚂蚁搬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三人整了整衣裳上掉落的水珠,一同围在在药铺里配制药品。
近日气候不稳定,时冷时热时而落雨,不少村民都着了凉喷嚏不断。
焦文文将板蓝根、金银花、鱼腥草熬制成浓稠汁液,再萃取出来干燥成为拇指大小的丸药,装入小陶瓷瓶内备用。
另一边的小金则是将轻粉、白矾、雄黄放入在舂桶内,用药碾子细细研磨成粉末状,过筛后置于小型香囊中,用以驱蚊避虫,必要时还可解毒止痒。
二人忙罢后,一转头竟然见谢沅沅在做手工。
她用一把利剪将丝绸剪出圆滑的弯月状,装入石决明、牡蛎、珍珠母、天麻混合而成的粉末,缝合压实成为了一条带着奇异药香的......眼罩?
焦文文忍住了嘴边快要蹦出来的吐槽,很想说这眼罩其实很像是一根香蕉。
转过眼只见小金露出了星星眼:“我可以、试试吗?”
“这眼罩中的药材能够清肝明目,镇惊安神,先让娘亲试用几日。若是效果显著,家里人人有份,还可自己挑选颜色呢。”
谢沅沅将眼罩置于酒精灯的托盘上加热,小金见状帮忙点燃了灯芯,乖乖点头道:“好。”
窗外大雨倾盆,屋后柳树被风刮得动摇西晃,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谢沅沅早早便睡下了,一阖眼便陷入了安眠。
迷迷糊糊中,门外传来一阵慌乱地拍门叫喊声,怎么都听不真切。
谢沅沅点上烛火,披上外衣抽开门闩,门外是浑身湿透的薛老太太。
她手中的纸伞已被吹得四分五裂,伸出一只枯干的手扶住来人,发绀的嘴唇冻得直打哆嗦。
“出......出血了,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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