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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燕语莺啼，所有的寒意都被融化在了六月的暖阳里，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伴着和煦的春风走近。
秋月明翻身下马，眼前朱漆色的大门上高高挂着“林府”二字。
跟着秋月明来的随从上前敲门。
“我们老爷身体不适，近期都不见客。”开门的小厮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是姿态很是恭敬，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感觉。
夏冬林拿出了林如海的亲笔信:“是林大人要见我们姑娘，烦请小哥儿通传一声。”
“诶，您稍等。”小厮清脆的应了一声，连忙去找管家了。
夏冬林是一直跟着秋月明的小太监，除了他之外还有春风和秋雨两个大丫鬟。
这次来林家认亲也是带着他们三个。
春风性子活泼一点，接连几天赶路她也不觉着累，“姑娘，你说林大人性格怎么样？”
秋雨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他们姑娘自幼不凡，还被当今陛下亲自养大，就算林如海性格不好，也不能对他们姑娘怎么样。
夏冬林的消息比较灵通:“这位林大人是探花出身，祖上也是侯爵名门，有文人的清高却不迂腐，如今是从二品的扬州巡盐御史。”
秋月明这一世醒来是在一处荒郊野岭，是被人偷出来扔掉的。
还是秋月明来了被一头猛虎叼走，在森林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在她三岁那年意外救了当今圣上，还给他托了个梦，于是秋月明就成了小他二十岁的妹妹。
后来查到秋月明是林如海的胞妹，林如海的身体不好，秋月明就千里迢迢回来认亲了。
这次是管家亲自来开的门，一见到秋月明就老泪纵横:“小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叔当了林府半辈子的管家了，一眼就看出来秋月明就是已逝的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所有优点结合起来的长相。
林叔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说着她父母的懊悔:“老太爷去世前一直不曾放弃过找您的下落，老夫人也是日日吃斋念佛，就盼着有一天您能回来。”
秋月明安慰他:“我这些年过得很不错，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林叔不住点头:“对对对，您出生的时候老爷都考上秀才了，您跟老爷也就见过一面，哪知道再见面就是这么多年了。”
秋月明低声安慰这个老人家。
虽然还没见面，但是见微知著，林家是顶规矩的人家。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小路溪径、花草树木都是格外的雅致，看着很是舒心。
林叔把秋月明带到了书房:“老爷在里面等着您。”
秋月明推门而入，就看见林如海惨白的脸，单薄的身体，还有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秋月明上前给他按压了几个穴位，看他止了咳才道:“兄长不必勉强自己的身子，好生将养才是。”
林如海细细打量自己的胞妹:“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第一面见你，总要正式一点。”
秋月明笑道:“不是第一面，林叔说我刚出生时你还抱过我。”
林如海也带了些笑意:“是，我没忘。”
何止没忘，林如海一直深深的记在心底，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放弃找人。
哪成想人是在那高高的宫墙里的，怪不得一直没有消息。
也就是去年秋月明开了长公主府搬出来，走动的人比以往多了，才查到了蛛丝马迹。
至于秋月明那里，她的记忆根本约等于没有，线索全都断了，就算是皇上也抓瞎。
好在最终还是找回来了。
秋月明给林如海把了把脉，有些奇怪:“你这是中毒了。”
林如海面色一肃:“果真？”
秋月明放下手:“是一种宫廷密药，会让人子嗣艰难，病体难消，身体越来越弱，最后像是重病缠身死亡。”
秋月明面色复杂:“不过这是慢性毒药，得长年累月堆积毒素才见效，兄长这得有十年往上了。”
林如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能治吗？”
秋月明肯定地回答:“能治，不过最少得喝上一年的药。”
林如海面色不变:“能治就好。”
然后扬声唤来林叔:“去把太太带来的下人都仔细查一查。”
然后转头拜托秋月明:“为兄身体撑不住，只能仰仗妹妹了。”
秋月明没有推辞:“兄长去休息吧，我让秋雨去抓药。”
秋月明大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林叔去把账册都给春风，春风你去查账，秋雨去抓药煎药，夏冬林去探探这些下人们的底儿。”
她伸手扶了一把林管家:“林叔带我去看看太太的嫁妆。”
几个人都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秋月明对着单子看贾敏的陪嫁:“这些东西上都浸了药，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肯定中毒了，把这些东西都搬走吧。”
秋月明偏头问林如海，毕竟都是他屋子里的东西，“放库房还是烧了？”
林如海捏了捏眉心:“不要打草惊蛇，先放到库房里吧。”
秋月明点头，记了一笔，然后开始说贾敏嫁妆被盗的事情。
“珍珠，宝石，长命锁，古玩字画，还有各种首饰都对不上。”秋月明把春风查的账本拿出来，“除此之外，十年里公中被贪墨了八万两银子。”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要知道这可是十两银子就能让一家三口舒舒服服过一整年的时代，八万两银子就这么被几个奴才贪墨了。
秋月明建议:“直接去抄了他们几个的家不就成了。”
那几个人都是贾敏从荣国府带来的下人，贪墨银子的是他们，偷贾敏嫁妆的估计也是他们。
林如海自然不会对这些下人有什么维护之心，但是这都是荣国府的奴才。
他也并非是怕荣国府。
只是高门大户家的奴才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怕处置了他们，消息传到荣国府会影响到玉儿。
林如海解释道:“黛玉是我女儿，今年八岁了，客居在荣国府。”
秋月明失笑:“过些时候我就回京去了，有我这个嫡亲姑姑在，做什么还要客居在荣国府，直接住到我的长公主府就行。”
秋月明的长公主府是比照着亲王府的规格建的，里面就她一个主子，她还建了演武场，实在是空得很。
林如海都忘了这一茬，有亲妹妹在，玉儿也有了人教养。
那就没有了什么顾忌，“先把他们绑了审问，看看知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情。”秋月明如是说。
把消息先瞒紧点，等她回京，传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夏冬林接手了审问的工作，林叔悄悄带着人去抄了家。
好家伙，这些人的私财加起来得有十几万两，这可真是一窝硕鼠。
但是钱财不是重点，重要的还是林如海中毒的事情。
夏冬林拿了他们招的口供:“主子，有人招了，这药是贾老夫人拿给女儿的，嘱咐她生了儿子就给林大人用药，保证孩子都是嫡出。”
夏冬林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贾老夫人的心狠手辣，“后来林大人纳妾，贾家的下人按捺不住就给林大人下了药，林小姐身子弱和小公子早逝应该都有中毒的原因。”
秋月明没有再看，挥手让他把口供给了林如海。
虽然贾敏没有动手，但她肯定是知情的，只不过就是袖手旁观保证她的利益罢了。
也不知道林如海会不会后悔这么相信贾敏，相信贾家。
林如海当然后悔，他悔不当初啊。
除此之外，贾家每年送来的年礼节礼都有不好的东西，这些贾敏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贾敏想家，这些东西都被她收到了她的房间，她要是知道的话，总不会用这些东西的。
林如海气的拍桌子，贾家如此门风，阴私手段简直让人不齿。
秋月明对各府的情况不太了解，春风倒是如数家珍。
“荣国府的爵位被嫡长子贾赦继承，但是他们的当家老夫人却更喜欢次子贾政。”
林如海也听贾敏说过:“赦大哥不成样子，所以老太太更喜欢上进的政二哥。”
春风的表情一言难尽，然后说了几件贾政的荒唐事:“只是他会哄人罢了，整个京城里，除了我们姑娘不爱交际，谁不知道荣国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们一家也真是奇怪，贾赦住在马棚边的屋子里，贾政却住着一家之主的荣禧堂，稍微有点规矩的人家都看不上他们。”
“男子不争气，他们还送了女人进宫当女官，合着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似的。”
想到林黛玉还住在贾府，春风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林大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家二房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凤凰蛋，如今和林小姐一起住在老太太的屋里，睡在碧纱橱的里外两侧。”
林如海“噌”的站了起来，心里的怒气几乎按不下去:“你说的是真的？”
春风点头:“知道我们家姑娘在京城有这么一点儿沾亲的人家，我就使了银子让人打听了一下，荣国府的下人们拿了钱什么都说，就打听出来了。”
她把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说，众人都对贾家行事叹为观止。
林如海几乎要把牙咬碎了:“这就是一等公府家的规矩吗？”
秋雨对贾家也很看不上眼:“贾代善死了之后，他们早就不是一等公府了。”
这么多年了荣国府的牌匾还大刺刺地挂着，皇帝还不知道怎么给他们记着呢。
要知道，皇帝普遍都是小心眼儿，当今这位尤甚。
林如海今天后悔的次数也太多了，但送女儿去荣国府算是他最后悔的事情了。
贾敏临终前不放心黛玉，说要把她送到荣国府教养。
林如海想着他不打算续娶，现在又有丧母长女不娶的说法，所以也就同意了。
有荣国府老太太教养的名声，黛玉以后说亲总不会太过艰难。
哪成想啊，他女儿的名声都被贾家败完了。
是他误了黛玉。
秋月明不觉着有什么:“黛玉才十岁，年纪小小的还是孩子呢，等我把她接回去，过几年人们只会知道黛玉是明月长公主的侄女，谁还会记得她在荣国府住过。”
林如海听着也放心了一些，是啊，黛玉还小，还来得及。
春风提议道:“您不如给林小姐写一封信，免得她又要换地方不自在。”
秋月明也赞同:“你就跟她说把我那里当家，不要见外。”
林黛玉小小年纪就去了乌漆抹糟的荣国府，那里的下人最是喜欢捧高踩低，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总归是客人，她也不可能事事找老夫人告状，那成了什么了。
反观他们长公主府，春风敢拍着胸脯保证，长公主府的下人个顶个的规矩，有不好心思的早就被打发走了。
毕竟谁都知道明月长公主简在帝心，想拉关系的不计其数，主子接触不到，贿赂一下奴才打听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春风和秋雨两个大丫鬟不知道收过多少礼了，不过他们转头就把送礼的人卖给秋月明了。
秋月明那里有一本册子，送钱的人都被记着呢，等凑了整，她就连银子带账本一起送进宫了。
现在长公主府的下人都是忠心耿耿，筛了一轮又一轮的，连皇帝的书房都没有长公主府难进。
不过秋月明还是提醒林如海:“带上几个黛玉以前用惯了的人，不会让她不自在。”
在秋月明看过之后，她挑了四个丫鬟，都是比较忠心难收买的，林黛玉那里还有两个林家跟着的人。
到了长公主府再给她分过去几个扫洒的婆子，去给她请两个教养嬷嬷，也就差不多了。
丫鬟太多了也没用，秋月明更喜欢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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