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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诸位赴死
天空破晓，云层里露出了一丝亮光，仍旧是半明半暗，整个山林尚笼罩在一片青灰色当中。顾惜夕似乎听到了吵嚷之声，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将眼皮启开了一条缝，看到的是人影幢幢……
“我等怕不是被武盟令戏耍了吧？这……这是颜红素？”
“是呢，这个女娃娃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且好像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这让大家联合剿杀个屁？”
“青城派怎么还未到？冲虚掌门，您是我们这里最有资历的，您老不妨说说此事该如何看？”
冲虚道人闻言，捻了捻花白的胡子，“老道也看不明白，武盟令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这姑娘……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着实蹊跷得很。”
顾惜夕心中冷哼一声，倒都是老熟人了。她靠着树，缓慢地撑起了身体，忽感有真气源源不断地在她周身游走，莫非她的功力……她这一起身，也露出了方才被她压在身下的长剑。
“你们看，她的佩剑？”“是……清光剑。”
众人皆是一惊，忙往后退却了一步。冲虚道人压下内心的惊疑，试探道：“敢问姑娘是？”
顾惜夕冷眼打量着一圈人，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拾起了清光剑，元历二十六年的中秋夜，翠屏峰上，可也是这样？各大派联合，一同杀上了知晓阁……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可是发现那妖女了？”说话的是首阳宫宫主项季满，他推开了人群，挤身到最前面，一眼就认出了顾惜夕，立时语无伦次道：“对对，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颜红素。”
“我说项宫主，你这是又犯疯病了吧？你看清楚了吗？她就是一个黄毛丫头。”
“项某之前就说过，盛京城里的一位郡主就是颜红素，可你们没一个相信我的，她真的就是。”项季满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直跳脚。
冲虚道人冷静下来，“老道记得当初莫掌门就是听了你的话，去了一趟京城，然后就……无端枉死了。”
“是吧，肯定就是这妖女杀的，大家都清醒一点，这次绝不能再放过她了。”
无人知在这暗处，一抹红色身影笑了，“不枉我费心将各派引至此处，颜红素……你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目的也达到了，妙容，我们该赶回京了。”许之兰怕许妙容又生出事端，出声提醒道。
“真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惨死了……”青城派一行很快就离开了。
“那年那夜，诸位可也是如今日这般……围剿上山，屠我山门，杀我阁中弟子？”顾惜夕本是低垂着双眸，再抬起，眸里是一片腥红痛色。
“她是的，她是的，这模样不会错的。”一众人不自觉纷纷握向了手中的兵器。
“知晓阁果然有宝物，竟能令人还魂重生。”
冲虚道人虽还感震惊，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是就好，颜阁主藏得真够深的，让我等找寻了这几年。如今你既出现了，我等也不愿过多地为难你，只是你知晓阁的秘宝……可不能一人独享。”
“就是，交出宝物，我们或许能给你留个全尸。”
“呵，”顾惜夕嗤笑一声，她就是功力没恢复都是要搏上一搏的，更何况是目下，她用命换来了巅峰之境……
“我一直都没弄明白，自己再活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眼下见着各位，我忽然就想清楚了，原来是为了昔年灭门之血仇，能让我亲手一日报之。”
顾惜夕抬手举起了长剑，眸里射出万道光芒，“累累血债，我颜红素今日就请诸位一同赴死。”
寒光起，顾惜夕提气飞至半空，她丝毫不迟疑，直接就使出了杀招‘水天一色’，剑气四溢。眼尖的见状迅速后退，没反过来的皆瞬时倒地，胸前只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怎么可能？她功力恢复了……”项季满难以置信地盯着顾惜夕，明明上次雁回观她还敌不过那火掌教。
“都愣着干什么？如今之计，唯有大伙一块上了。”冲虚道人率先挥出拂尘，其他人见势也是刀剑袭来。
顾惜夕已回至巅峰之境，根本不把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出手既快又狠，如割杂草般击落了一茬又一茬，不一会儿，枯叶尽染血，方寸之地躺下了一大片。
一些纯粹为夺宝而来的小门小派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光是听说过‘红梅映雪，素手遮天’，现下亲眼所见，均吓破了胆，“疯了，都疯了。”“就是要取宝，那也得有命用啊。”遂领着门人赶紧撤下山去。
已经杀红眼的顾惜夕仿佛入了魔，鬓间面上都是斑斑血迹，就连衣袖都能滴出点点腥红来。
为首的项季满和冲虚道人都已负伤，倒在地上。顾惜夕拖着带血的长剑划过地面，缓缓向他们走来，“怎么样？人为刀俎，你们为鱼肉的滋味如何？”
“颜……阁主，都是误会，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项季满满眼惊骇，他被顾惜夕此刻仿若从地狱里爬出的模样给吓到了。
“颜阁主，老道也是受人蒙蔽了。对，是青城派，是青城派下的武盟令，大家不敢不从。”冲虚道人也开始感到后怕了。
“放过你们？你们当初可有放过我知晓阁？被人蒙蔽？既然脑子无用，不要也罢。”顾惜夕提剑便指向了他们。
厉声间，顾惜夕忽感气血翻腾，真气乱窜，这是……时辰到了？“噗”一抹鲜红溢出唇角，顾惜夕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用手紧捂住胸口。
“快上，她不行了，先取其性命再夺宝。”项季满见此情形，忙朝他身后还余下的弟子们喊道。
“你们也赶紧上，不能让首阳宫抢先了。”冲虚道人也神色着急道。
果然就有一弟子大胆上前，一剑刺入了顾惜夕的肩处。顾惜夕闷哼一声，冷冷地回看着这名弟子，“不如我来教你该如何用剑。”
顾惜夕一手握上了那剑刃，鲜红溢出，一使力瞬时拔出，再利落地手腕一个翻转，就将那柄剑夺了过来，下一刻寒光一闪，只见那弟子的束发被齐齐斩落，惊得他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顾惜夕又吐出一口鲜红来，她压抑着胸腔处的翻涌之势，反手一甩，就将那剑刺进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入木三分。
身体的每一寸血脉都在极力地叫嚣着，她知她这条命终于要走至最后一刻了。顾惜夕抬头，看了眼树梢间那轮初升的红日，天亮了，她却再也看不到她的阿渊了。
直到这一刻，顾惜夕才发现她并不能做到她以为的那般洒脱，她对这世间还有眷恋，她鼻尖泛酸，她心底生出了无尽的遗憾……
看着指尖还残有血珠滴落，顾惜夕忽然觉得她累了，即便是将面前所有的人都杀了，也换不回从前了，“罢了，你们动手吧。”
顾惜夕垂下手来，双眸阖上……
项季满和冲虚道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双双起身，一人刺出长剑，一人拂尘卷来……
一道劲风飘忽而至，银光乍现，折了长剑，断了拂尘。北辰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堪堪接住已是摇摇欲坠的纤纤细影。
觉察到似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揽住，顾惜夕艰难地掀开了眼皮，唇角再次溢出一缕血线，却勉强笑道：“阿渊，你来了……”
她觉得她一定是做梦了，可梦里那好看的眉眼为何皱得这样紧？顾惜夕伸出手，想要抚平那道眉心川纹，终是无力垂了下来……
“兮儿……”北辰渊从未如此感觉到慌乱过，怀中人已了无生气，轻得好似一片羽毛，仿佛风一吹她就会随风飘散。
这边段沐已经带人将各派剩下的人全都给擒住了，因为在半路上遇到了拾七，他们才能来得这样快的，可是……还是来晚了。目之所及，横尸遍野，血聚成河，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怎样触目惊心的鏖战。
山林寂静，连风都不敢在此刮过，气氛在这一刻凝至冰点，北辰渊浑身散出浓得化不开的阴戾之气，他低沉着语气，喃喃道：“你们竟……逼迫她至此……”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救人要紧，北辰渊生生按下胸腔不住上涌的杀意，颤抖着手将顾惜夕打横抱起，“兮儿，你撑住些，老舒头就在山下。”
“陛下，那这些人……”段沐忍不住吞咽一下，老大此刻腥红的眼尾直让他背脊阵阵发凉，“要不都处理掉？”
众人一听皆惊惧不已，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对这突然冲上来的千余黑衣人，且个顶个都是高手，大家这才明白什么是黑云压顶、阎王索命。
北辰渊心中钝痛，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看这些人，他有些理解萧离尘为何不杀萧瑾兴了，原来恨到极致方不忍杀。
“都喜欢围山，是吧？朕记得南岭尚有百里荒山，将他们都圈在那上面，荒山一日不能变成沃土良田，他们便一日不得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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