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管理局

　　又是一个大雨天，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雨肆意地冲刷着柏油路面。
　　一个身影跑过，他浑身湿透，急促地脚步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那人突然脚下一滑，扑进水坑里，来不及顾身上的疼痛，起身就躲进一栋居民楼里。
　　他前身进去，继而转角处一辆黑色的卡车冲了出来。
　　刚过居民楼，车中的引路人挥手叫停，他像查觉到什么似的，打开车门，叫了四五个人，不慌不忙地走进楼里。
　　他看着水泥楼梯上的水脚印不由地笑出了声来，上到三层时，他带着一抹笑拐进电房。
　　“羽人，你的脚印暴露了，这大雨也没有冲淡你身上变种人的味道！”
　　一礼一抬手，把躲在角落的杨子蓦按倒在地。
　　*
　　三个月。
　　纪念和方斯宁已经在3815呆了三个月，他们已经变成了自己眼中的怪物。
　　纪念的头发全白了，牙齿和方斯宁一样变得像食肉动物那样尖锐。
　　方斯宁每天几乎不出门，右脸布满了鳞片，这让他自己厌恶至极。
　　今天和以往不一样，楼道里响起了本不属于这里的铁链声。
　　非人类们纷纷望去，杨子蓦戴着脚镣，脸上青块紫一块，守卫把他押入4967，好吃好喝照顾着，但杨子蓦并不领情。
　　一时间，‘尊贵的羽人’的传言传遍了管理局。

　　杨子蓦躺在床上，细想着一切……
　　自从成年后，他开始学着利用这一对翅膀。它可以帮助他在黑夜中多送几单快递，也不用担心白天钢琴课会迟到。
　　为了赚钱养活自己，他挺而走险，开始在白天使用变种黑市里变色龙卖给他的一种隐形粉。
　　变色龙说这种隐形粉是由透明人的骨粉加工的。
　　那是一个阴雨天，他却并不知道这种粉未不防水。半路上显形迫使他停在房顶上，刚擦干翅膀，总局的人破门而入……
　　他们毫不疲惫地追了他整整三天，杨子蓦不论躲去哪儿他们都会找到。

　　杨子蓦把换洗的衣服收抬起来，刚出门，就看到那一直守在门口的人。
　　那人没好气地说：“羽人，我给你洗去。”说着伸手来抢杨子蓦的箱子。
　　杨子蓦一躲，瞪了他一眼。
　　“老子叫杨子蓦，不叫什么狗屁羽人。”
　　……
　　洗衣房里，杨子蓦一件件地整理洗干净的衣物。
　　7921主意到了他，抬了拍身边的人，嬉笑道：“呦，这不是49楼里的金主嘛，怎么自己洗起衣服来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杨子蓦的耳中，他懒得理，伸手一掏把剩下的衣服都扒拉进收纳箱里，起身向门口走去。
　　8834抬手把箱子掀翻，刚干净的衣物落到洗衣房地面的脏水里。
　　杨子蓦正心烦，并不想鸟他们，只是轻飘飘一句：“我衣服脏了，给我捡起来。”
　　8884的人和他的能力差不多，一点就着。他手一挥，衣物烧起熊熊大火，紧接着被脏水扑灭，变成了黑手乎的一团。
　　9248把杨子蓦推到墙面上，“跟谁俩呢？还跟我们横上了！”
　　杨子蓦厌恶这距离，朝9248胸膛上来了一脚。
　　杨子蓦跟他们过了两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吃瘪了。
　　他被迫后退，瞬间腾空，蝴蝶骨两侧张出羽翼，金色的羽毛似太阳熠熠生辉。
　　那对羽翼一挥，把三人逼退几步。7921有些怂了，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便着头皮冲了上去。
　　他刚刚要碰到杨子蓦，在杨子蓦避开的同时，7921也被人在后面扑倒，他挣扎着，看到扑倒自己的人竟是9248和8834，他们的双眼中是混浊的白色，鼻孔流出血液……
　　7921试图叫醒他们，但那两人就像着了魔似的，挡在杨子蓦面前不停地攻击他。
　　直到7921看见了站在洗衣房门口的纪念。
　　纪念把长长的白发盘了起来，弄成一个低丸子头。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袖卫衣，牛仔长裤。
　　她左手环抱着黑色的收纳筐，靠在门框上。
　　自从外形开始快速变异后，她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可以轻松地控制他人的思想从而给他们下达命今。
　　「*白鳄人是极少数人中0.0001％的白鳄细胞变异而产生的。白鳄人可以通过直视对方的眼睛与脑中的白鳄细胞产生共鸣，从而控制对方的行为。白鳄细胞增生进化到一定程度的强者甚至可以读取他人记忆甚至篡改记忆。显性特征为被控制者会双眼泛白并流鼻血。」

　　7921被死死按在洗衣机上，恶狠狠地看着这个罪魁祸首。他眼睛中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那张狰狞的脸被揍的鼻青脸肿，变得扭曲。
　　“白鳄人！！”
　　7921向她扑去，却反被9248控制住，8834手一挥，三人身上燃起了火。

　　方斯宁在楼道中狂奔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到3812，他手握拳，一下一下地砸在门上。
　　“尚风水！尚风水前辈！”
　　他见无回应便开始用身体推搡，最后木门被撞开时，里面没有人影，只有几件大气的红木家具摆在里头……

　　丁禾局长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另一边是纠结的引路人。
　　“刚进来第一天就……”丁禾婉借似地摇了摇头。
　　一礼试探性地问：“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哼，禀公处理。”
　　“可是客人订的货……”
　　“延期吧，你也不想引起公愤对吗。”

　　方斯宁是在医务室找到尚风水的。几个月相处下来，印象中的尚风水是个乐天派，活了几百年什么是都是小事。
　　而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方斯宁从未见过的愁苦，双目无神地坐在床边，右手紧攥着一角被单。那被单皱皱巴巴地堆在床上，像是有人盖过的样子。
　　方斯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握住尚风水的胳膊。
　　“尚前辈，纪念被抓进监狱了，您能想想办法吗？把她弄出来…”
　　尚风水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抓的多用力，他松开手，甩开方斯宁，继而自嘲似地冷笑了一声。
　　“老夫有什么法子？我什么都干不了，也做不好。”
　　他朝着自己回房的电梯走了进去，方斯宁却还像个狗皮膏药紧跟在他身后。
　　“你不说你认识这里的所有人，连局长都要敬你三分，你是这里的第一位变种人，是永生人啊，快想想办法救救她！救救她。”
　　“…别来烦老夫了。”
　　“尚风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尚风水沉默着绕开他，在卧室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随着门响，房间里只剩下方斯宁一人……
　　*
　　纪念伸着双手去摸索着周围的墙壁，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包括身边的男人。
　　比起未知的一切，更令人后怕的是她眼前的黑暗。
　　“是这里太黑了吗？”
　　“应该不是，我们进来有一会儿了，按理说不会这么黑……”
　　杨子蓦有些不安，“难道是眼球被挖走了？”
　　他边说着边上手，后松了一口气，“呼，还在。”
　　纪念想起了尚风水说的一切。
　　“引路人”“夺走眼睛”
　　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纪念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摸到了石头墙、水泥地面、棉被、椅子……
　　杨子蓦听到声响后也起身度量着房间的大小，绕了一圈，两人拍在墙上的手碰到了一块儿，都被吓了一大跳。
　　过了一会儿，杨子蓦开口：“这房间不算大，墙室不到三米，这儿也没有血腥味什么的，咱们暂时还算安全。”
　　“嗯。”恐惧渐渐消散，那来之则安之，两人开始聊起天来。
　　“我叫杨子蓦，你呢。”
　　“纪念。”
　　“很好听的名字，是怎么进来的？”
　　纪念笑了笑，她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坏人，开始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第一次能力觉醒是在初中的时候，那年身为转学生的纪念遭到了同班人的不少自眼，更有甚者对她施行言语侮辱加暴力。
　　在一次下晚自习的时候，纪念控制施暴者摔下楼梯去，不料半路一个同学上前接住了她，这才保全了性命。
　　更令纪念意外的是那人身上也有被控制的痕迹，纪念回头时发现方斯宁正站在上层楼梯口望着她……
　　那年纪念初二，方斯宁也初二，一只白鳄遇见了另一只白鳄，更是两个孤独灵魂的相遇。他们两个从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两人协手熬过了七个年头。
　　一切的转变发生在纪念20岁生月那天，两人订好了餐厅，下楼却看到的是一礼。
　　在引路人开的虚拟领域中他们无路可逃。

　　“这结果没比我们想象的有多好，我以为等待我们的是阴森的实验室，冰冷的手术台，和开膛破肚。”
　　“你想逃进去吗？”
　　“逃出去？可是出去了又能去哪？哪儿会收留我这个怪物。”
　　纪念回想自己的白发獠牙，恨不得把脸划花。
　　“有地方，你有没有听说过黑市。”
　　“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变种人的乌托邦，里面有很多变种人需要的东西，还有能治病的药剂，你会需要的。”
　　“一个只有变种人的地方？”
　　*
　　方斯宁把在医务室里拿到的安眠粉全部倒在咖啡里，拿勺子搅匀……
　　“干什么呢？”
　　守卫发觉了行为可疑的他，随后步步通近。
　　“我让你转过身来！”
　　方斯宁转过身来平静地把咖啡举到他面前。
　　“局长的咖啡忘了加糖。”
　　那守卫木讷地接过咖啡，鼻血滴到他的虎口处，一双混白的眼睛看着他。
　　“是。”
　　*
　　尚风水躲在梁老的酒窖里，手中拿着牛皮笔记本给他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7991的梁老是个粮酒的好手，和他交易从不用钱，这是梁老早些年定下的规定：
　　一个故事一两酒。
　　所以每当尚风水心情不好时都会来这儿来讨酒喝，久而久之两人越来越熟，接待尚风水的地方也从吧台变成了私人酒窖。
　　梁老坐在小板凳上，左手捧着一只青花碗，右手在酒缸里滔一瓢酒倒在碗里递给他。
　　尚风水坐在地上，靠着酒缸，接过来后一仰头，碗就见了底。
　　他把碗放地上，掏出身上带着的吸管，一米多长的吸管插进洒缸里，尚风水开始享受这琼浆玉液。
　　梁老老糊涂了，眼神也不好，完全没搭理他。
　　“尚前辈啊，你这点故事者头子我都听烂了啊，哈哈哈…”
　　梁老点燃一只早烟放进嘴巴里吸了起来。
　　“你啊，都活了几辈子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咳咳咳。”
　　尚风水一向很爱酒，可今日喝了洒却不见半点开心颜。
　　“您老今日是怎么了？”
　　“梁老头，郑川他啊，死了。就在今天，在我眼前。”
　　尚风水眼中含泪，手伸向前方像是要抓到什么，“可我抓不住他。”
　　*
　　半夜，方斯宁来到5001验收成果，他掏出一根铁丝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房间一片黑暗，卧室的门紧闭着。
　　鳄鱼在黑夜视力很好，方斯宁也一样。
　　他走到局长的办公桌面前，开始翻找资料，细而是抽屉、柜子。
　　他打听了一天，完全不知道哪里通向监狱。管理局中的布局很复杂，更可以说是空间扭曲。
　　兴许这里会有他想要的。
　　在一个标有“NH（非人类）人员档案”的隔间里找到了近几年的收容人员资料。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抽出厚厚的档案，把它放到桌子上，随手翻开了一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少女的脸，照片中的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脸上的妆被冲花，憔悴地看着镜头。
　　方斯宁的目光在右上角的照片上移开，转移到了中央，上面洋细地记载着女孩的信息：
　　姓名：季珊珊
　　年龄：13岁
　　代称：巫女
　　编号：73304
　　房间号：902
　　收客时间：3343年10月14日上午4时03分
　　等级：Ⅰ
　　注细介绍：此人具有高超的占卜和预测未来能力，无危害。
　　卧室中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方斯宁眼疾手快地合上了档案，藏入怀里，迅速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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