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

　　挂了电话，手机适时响起，他回着班加铭的消息，上了楼。

　　苏弥过了大年初七就跑来了首都，周衍接她顺路回到两个人住的地方，回去路上适时飘落一点雪花，她休了三天假，周衍也把时间空出来，所以有空慢悠悠的从机场开着车往回逛。

　　进了市区，苏弥突然想逛街，周衍看她过完一个年脸蛋白里透红，两眼睛放光，在车上还不停的哼小曲儿，也跟着开心起来，尽管下着雪，他也答应的很痛快。

　　把车停好，周衍从车后座拎了一件格子大衣，给她搭上，才放人出车门。

　　苏弥一下车就撒丫子朝旁边的精品饰店跑过去，完全不管他还没有下车。她今天辫了两个小辫，看起来活泼可爱，跑起来的时候两个辫子一甩一甩，周衍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边看着她笑。

　　“看路。”他习惯性嘱咐一句，但是人已经跑远了。

　　这里是一条老小街，旁边是一所老中学，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学生，还有熙熙攘攘人群挤满冒着暖气的便利店，看起来温馨自然。

　　苏弥喜欢一切旧东西，周衍没讲究，只要舒服就好，都可以随她去。

　　她蹬蹬蹬跑到一家小店，开始给自己试围巾。周衍手拿一个小熊帽子，鼻尖冻得有点红，从驾驶位出来的时候，因为过于高大，头发触到树枝上的雪，几粒雪花滚进他后脖颈，迅速的被烫化，看起来狼狈又有点可爱。
　　他整理好后朝小店走过去，眼睛随着步伐一起寻找她的身影。

　　周围一切都随着飘雪变得安静了起来，远处的喧嚣，不，算不上喧嚣，叽叽喳喳的低语，也都变得模糊起来。橱窗店里有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周衍漫不经心扫过以后，眼神回到玻璃门后试围巾的苏弥身上。

　　他莫名停了脚步，开始注视起她。

　　她今天穿的很年轻，格子大衣，小皮鞋，明明已经快三十岁了，看起来还和大学生一样，和以前大学时候成熟张扬的装扮比起来，乖巧很多。
　　围巾有点长，她绕一圈挂上后另半边吊到了背后，头发也被压住，几缕发丝跑出来后遮住她的眼睛，只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周衍觉得自己想亲亲她。

　　他继续走过去，推开玻璃门后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背后，给她把另一边弄到前面来，然后捧着她脑袋，暖了暖她冰凉的脸蛋。

　　“你终于来了，这围巾好麻烦啊，够半天够不着。”她嘟嘟囔囔抱怨。

　　“是你笨。”周衍笑她，不顾她的抗拒把手上拿的小熊帽子给她套上。

　　“我不要这个，好傻逼。”苏弥往开扯他手，这个帽子是他买的，苏弥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不知道周衍抽什么风，给她寄新年礼物的时候，除了几款她喜欢的香水以外，还买了个和她气质极不符合的毛茸茸小熊套头帽。

　　然后，视频的时候，周衍明里暗里想看她戴上是什么样子，什么要求都提，什么都答应，就是想看一下她戴上是什么样子。

　　最后苏弥忍不了，她本来在改年后要用的稿子，本来字体调来调去就麻烦，他在手机里没完没了。

　　“找人给你留你喜欢那个牌子所有最新的款，衣服包包都行。”
　　“.........”

　　“给你再买几个香水。”
　　“.........”

　　“能再养一条蛇。”
　　“........”

　　“养猫也行，老婆。”

　　苏弥：“赶紧滚。”

　　为了断了他的想法，她回首都都没拿那顶帽子，但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出顶新的，三下五除二的就套好了。
　　“你哪儿来的？”她皱着脸还有点疑惑的问他。

　　“我买的新的。”他说这话还有点得意，尾调上扬。

　　苏弥：...........

　　戴好后他掰着她脑袋不放，一直盯着看，苏弥动不了，余光撇了一眼打盹的老板，周围也没人，才耐着性子让他放纵的挼自己。

　　“可爱死了。”周衍用鼻尖点了一下她的，才扭头朝里面橱窗的兔子玩偶走过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镜子面前凌乱。

　　...........

　　“周衍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她把手一抱咬着唇还跺着小脚，朝面前背着自己认真挑选的男人发问。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喜欢的不是这样的。”她伸手扒拉一下帽子，把脸全露出来。

　　周衍白她一眼，手里拿着兔子玩偶还有几个暖贴，伸长胳膊把她揽到怀里，朝收银台走过去，顺路没好气吐槽一句。
　　“我喜欢倔死的。”

　　他高她一个头，男人身上又暖和，苏弥报复性的上半身估计往他怀里靠，问到熟悉的沉木香味，熊脑袋还故意往后仰，蹭得他下巴发痒。

　　“站好。”他揽着她把东西递过去，收回来的时候捏了捏她戴上的围巾，礼貌的提醒老板还有这个。

　　结账的时候，他手就放在两个熊耳朵上面，捏来捏去，没完没了。

　　“松手你赶紧。”一出店苏弥就把他手弄下来，一把抢过他抱着的兔子玩偶，两个人往前面走。
　　这个时间点没有学生，路很空，只有一排排店里打盹的老板们还有想从玻璃门出来玩耍的小狗。周衍手被她掐了几个印子，不疼但是像小月牙。

　　“这个还挺好看。”她抱着兔子玩偶，亲了一下，嘿嘿笑。

　　“送给你的。”他大手重新摸上她脑袋，揽过来隔着帽子吻了一下。这次苏弥没反抗，还伸手稳了吻帽子，把脸蛋露出来。

　　“当然啦，还有这个，这个，都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她指着围巾，帽子，还有手腕上的手链。

　　看到手链的时候周衍眼睛闪了一下，明白过来，别开本来正对着她的脸，侧头笑了一下。

　　“知道了。”他接话，微微弯下腰，俯身对上她少见的活泼又明媚的眉眼。
　　“还有一个东西。”

　　苏弥看着他离近的俊脸，眉骨和硬挺的鼻梁，褐色温柔的瞳孔，还有好看的笑，最主要的是他过分神情的眼神。周衍这种闷骚的，这种眼神通常在两个人在床上才会有，想到这，她脖子不自然的忘回缩了一下，脸有点热热。
　　“什么？”

　　周衍在她被自己逗弄的格外认真的眼神下，缓缓拿出手里的东西，递在她眼前。

　　苏弥看见东西当下脑子热了一下，然后是脸蛋，最后没忍住，羞赫中又有点气愤，还有点无语。
　　“你......”

　　周衍拿了一盒便利店小学生才会喜欢的五彩宝石戒指，劣质的材料看起来童真又有点搞笑。
　　“你.....”她皱着脸，看他，又忍不住笑，脸蛋涨得通红，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又觉得周衍真不是个东西啊。

　　然后周衍开始笑，笑得肩膀都在抖。他伸手滑了一下她通红的脸蛋，指尖碰到的地方滚烫。
　　他还故意把塑料戒指拿出来，给她往手上套，结果被她巴掌狠狠往身上挥。苏弥无言了半天，除了打他自己也忍不住哼哼着笑。
　　“啊啊啊啊啊啊你好烦你这个人。”

　　她被他一把抱住，整个人缩进他怀里，从背后看，男人微微颤抖的肩膀把女孩完全拢住，她抬起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手上拿着的玩偶敲打他的背。

　　两个人抱着笑了有整整两分钟，苏弥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好不容易憋住，才抬头看他，被他含笑的眼睛看着，伸手掐他分明的下巴。

　　“你想什么呢？小色狼？”他声调温柔的勾住她细腻的手指，低头吻上她额头，他第一次在大街上吻她，胸口暖得要命，声音也温柔的要命。苏弥闹累了，有点贪婪的窝在他脖子里，不管不顾的嗅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莫名有点犯困。

　　一股凉意却突然从指尖上蔓延上来，她突然清醒，想抽手，却被他死死摁住。

　　周衍牵着她，脸上表情无比认真，苏弥脸离开他胸膛的前一刻，感觉到他砰砰跳的心脏，还有他微微僵硬的身体。

　　然后就看见他，在自己面前，缓缓单膝跪下。

　　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一枚钻戒。

　　款式很基础，但是看起来和苏弥很配，有点简单，又很闪耀。

　　然后他开始说话，她听。

　　“你上次问我碗柜怎么打开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怎么给你求婚了，宝贝。”

　　“我本来联系了你喜欢的博主，想要记录一下，在镜头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那种私生活被过多干涉的样子。”

　　“后来在周叔家里那晚，我上楼看见你睡着的样子，想着要不偷偷把戒指给你戴上，但是又觉得太不尊重你，太过草率了。”

　　“最后我也没有办法了。”他笑一下，吻了吻牵着她的手指，膝盖被雪水浸湿。

　　“但是刚刚，我看到你试围巾，突然就觉得，好像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从见你第一次，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没有安全感又十分渴望爱的人，正好就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爱护短脾气又不好的女孩儿。”

　　他声音温柔且轻，苏弥听到这里就开始哭。

　　“后面你离开了一段时间，我知道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和执拗的自己和解。”

　　他缓一下，雪水打湿了他整片膝盖，顺着灰色的裤子延伸成一小团深色。
　　“我也一样。”

　　“我想，不管怎么样，确定了你也很爱我之后，算算，我们也算是走了很远的路了。”

　　“所以你要不要，就这样，和我继续凑合过下去？”

　　他问的真挚又虔诚，抬头看她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几片雪绒。

　　苏弥的眼睛已经哭的通红，她咬着嘴巴要伸手拉他起来，不住点头的瞬间想伸手拽起来他，哭腔着急。

　　“肯定结的呀，地上好冰的周衍，你起来。”

　　她呜呜哭，感动还有点替他委屈，周衍被她拽起来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弯腰伸手摸他被雪水打湿的膝盖，抱着兔子还要拿衣袖给他擦。

　　周衍本来声音也很哽咽，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一把把人揽起来，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兔子，又被帽子蒙住了小半张脸，一点儿没平常的机灵劲儿。

　　当天晚上，苏弥就把自己戒指拍照发给所有的朋友，然后宣扬：我要结婚了。

　　周衍也很开心，他洗完澡看见她还在床上扒拉戒指，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蹭蹭她香软的发丝，让她矜持一点。

　　“戒指的内环为什么是twenty-one啊？”她搂住他脖子，亲吻他问。
　　“我遇见你好像是二十一岁。”他回应她，动作轻柔。

　　“嗯....周衍....我们能不能明天结婚。”

　　黑暗中，他低低笑一声，揽住她光滑的后背，把人头发全部拢到后面，掐住她腰调整了一下姿势，吻着她白腻的脸颊，声音有些低哑。
　　“你稍微矜持一点，周太太。”

　　夜色浓厚，天光透过夜色和窗帘照在两个人身上，外面雪花飞舞，室内却暖意正浓，她困顿的窝在他怀里，腰上大手轻柔替她缓解疲惫和酸痛，苏弥呢喃间突然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帽子？”
　　腰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听见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肩头。
　　“像你，可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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