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

　　苏弥听见这个称呼一顿，身后响起一道开门声，她扭头，看见一个清冷的少年。

　　刚没注意，这个包间靠里面还有一道门，只不过和墙壁颜色太像，不容易察觉。
　　苏弥瞥见走过来的少年身后还有稀稀疏疏散落一地的画笔和纸张，回想起自己刚刚睡觉时候发出的唰唰声响，可能就是他铅笔摩擦到纸上的声音。

　　少年逆着光走过来，他体型清瘦，眉眼清冷又薄透，茶色的眼睛像琉璃一样干净，肤色冷白，五官间带着明显的疏离，一头黑发和脸形成强烈对比，有种病态美。

　　“铭嘉哥！”向时小跑着站到少年后头。

　　贾铭嘉。
　　苏弥脑海里想起中午黎溪和她说的那个名字。

　　这个场子就是给他办的，但是人却窝在这里画画？

　　苏弥顿了顿，脾气还没下去，眉眼间还是生人勿近的感觉，被一声嫂子叫的稍稍拉回点理智，冷着脸瞧了他一眼。
　　很奇怪，莫名觉得顺眼。

　　“滚不滚？”贾铭嘉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

　　那男生似乎也是认识他，刚准备往外跑，就听见贾铭嘉又悠悠补了句：“今天我打的你，记得吗？”

　　言下之意，和苏弥没关系。

　　谢凯听完，一把拧开门，落荒而逃。
　　刚好撞上来叫他们吃饭的徐少鑫，晃悠悠的被撞了一下，他扭头骂了句脏话，对着门口吊儿郎当的开了口。
　　“嫂子，冰块儿，还有那个小话痨，吃饭。”

　　贾铭嘉一个人冷漠的向前，被徐少鑫勾上了肩膀，往前走去。苏弥点点头，也被向时拉着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周衍有意无意的安排，这桌人就没有苏弥不认识的。刚一落座，七七八八的嫂子就开了口。
　　苏弥点点头，把手搁进周衍手里。

　　“怎么冰凉的？”周衍半醉地把她手捏住，一双好看的眼睛染上点情欲。
　　“刚睡醒。”她低着声音回他。
　　周衍点点头，拿了杯果汁放在她面前，苏弥没喝，一直盯着他那双漂亮又骨骼分明的手。

　　“刚刚嫂子帮我解决了那个缠着我的人！”向时眨着大眼睛，脸上小小的酒窝漾开，一脸单纯。
　　难怪叫她小话痨，刚开桌没几分钟，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苏弥帮着她解决掉一个麻烦的英勇事件，当然，还有她护着周衍的事儿。

　　“嫂子就是嫂子！”一堆人跟着过来给她敬酒，被周衍挡了。

　　“没事儿。”苏弥笑笑，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格外迷人，伸手拿过几杯酒，一一灌了。

　　周衍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贾铭嘉，两个人对了眼色，周衍才默不作声的把她腿用外套盖上，眼底颜色深了些。

　　下一秒，贾铭嘉站起来，也递了杯水过来，“嫂子好。”

　　苏弥接过，水进到喉咙的时候，她才抑制了一下自己想要往出流泪的冲动，水从她喉咙流过，都是一片滚烫。

　　一桌子人纷纷咂舌，还有几个没忍住插了两句混话。
　　“我靠——，冰块儿今天化了？”
　　“冰块儿你不能是看上了嫂子长的漂亮吧？”
　　“周衍看好你媳妇儿。”

　　周衍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把剩下的酒全放到季阳面前，给苏弥换了果汁，笑着应和了几句滚。

　　几个人一句一句的，也都没有过分的话，苏弥嫂子的身份算是坐实了，只有季阳不怕死的一直叫她小辣妹。

　　不过也正常，上次她和周衍闹别扭，并不知道季阳是他的朋友。苏弥最好的一点就是她不管开不开心，都会对周衍态度大不相同，连带着周衍身边的朋友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落差。但是如果碰上不认识的人上来搭讪，可能就会碰一鼻子灰。

　　时间久了，才知道私底下的苏弥就是一个任性还爱哭的幼稚小作精，和外人面前的风情冷美人大不相同。

　　向时喝的烂醉，一张小脸散发着光芒，眼睛亮晶晶的从对面跑过来往她怀里钻。
　　“嫂子好软哦。”

　　被周衍一提，塞给旁边的贾铭嘉，拉着苏弥准备离开。
　　“门禁。”他扔下两个字，带着脚步已经飘了的苏弥往外走。

　　身后还不断传来向时软糯的声音。
　　“你没有胸，你不软。”
　　贾铭嘉：.........

　　“嫂子有，能不能让我哥分给我一点，呜呜.......”
　　周衍：..........
　　苏弥：..........
　　众人：..........

　　夜色浓重，灯火通明，华灯初上。

　　他们走的早，宽大的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高高的路灯一片暖色，各式的建筑在灯的照耀下显得有点孤寂。在这个并不算极度繁华的城市里，各色的人各色的生活着，熙熙攘攘从KTV出来的大学生们，骑着单车一片片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们，还有摆着摊的老人们，偶尔也会出现一两对情侣从便利店往酒店走去。

　　苏弥被他拉着，半靠在人身上醒酒，被风灌进光裸的臂膀，她红着鼻子哼哼了一声，“冷。”

　　周衍把人拢到怀里，给她把自己的外套扣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整理着衣领，默不作声的哄着她。
　　“什么烂酒量还爱喝。”

　　从刚刚喝酒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了，但是看着她一脸倔强，也没说什么，把人拉着往停车的巷子走。

　　街道已经没有了刚刚孩童的喧闹，只剩下两边的杨柳垂着，静静的等候着下一个季节到来，它们浮在黑色的车顶，被风吹得来回摆动，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寂寞的灰尘。

　　周衍把人松开，预备走进去把车开出来。
　　还没动，就被一双小手紧紧抱住腰，少女柔软的身体钻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有些好笑的低声哄她。
　　“喝多少这么粘人。”

　　苏弥没说话，她低着头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只露出一个发顶，淡淡的玫瑰香飘进周衍的鼻子里，他安静的回拥住她，粗糙的手指滑过她露出来的那截腰肢，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

　　“不习惯人多？”
　　苏弥摇头。
　　“向时太黏你了？”
　　“不是。”她闷闷地出声。
　　“那是我没去房间找你？”
　　“没有。”苏弥鼻头一红，声音带了点哽咽。

　　周衍被她吸鼻子的动作弄得无措，身子绷紧了一刻，伸出手想要把她脸捧起来看，被苏弥躲开。

　　“周衍，你要开心一点。”
　　苏弥死死抱住人，突然出声。

　　“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你最好了。”她抽了抽鼻子，眼泪胡乱的往下流，弄湿了抱着的人胸前一片，凉凉的贴住周衍的胸膛。
　　“我好讨厌他们说你。”
　　她声音从哽咽到小声的啜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在他怀里抽抽。
　　“他们说话一点都不用负责任，凭什么那么说你。”

　　周衍顿住，他用手摁住她脑袋，强迫人把头抬起来，看见她哭的通红的眼睛，还有带着醉的绯红脸颊。
　　“刚刚有人说我了？”
　　“嗯。”她吸着鼻子，揉了揉眼睛。

　　他眼眸沉了沉，一双瞳孔深邃又深情，似乎是想把她看穿，猜到她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一种负罪感和庆幸在心底同时升起，周衍在一天之内体会了两次心脏被胀满的感觉。

　　好久，他看着苏弥通红的眼睛终于不往外掉豆豆了，才滑动一下喉结，从哑住的喉咙里，滚出几个字。
　　“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

　　车子驶入平川大道，夜里气温降低，周衍把车窗关掉，递给她一个毯子。

　　“周衍。”
　　“嗯。”他柔声应着.
　　“我们去哪里？”苏弥看着自己白嫩的脚趾头，鼻音浓厚。
　　“送你回学校。”
　　“哦。”
　　“那个小弟弟和你关系很好吗？”她拿毯子包住自己的腿，扒拉着手机问他。
　　“贾铭嘉？”周衍侧身看了她一眼，把车内空调往高调了一度。
　　“之前在国外认识的，他今年刚上高二，初中在那边和一位有名的画家学习，最近刚回来。”他清冽着嗓子和她解释。
　　“哦，那国外好玩吗？”
　　“还行。”周衍皱皱眉，国外确实是他最放纵的几年。

　　“那你，”苏弥停了一下，然后低低出声，“一个人会孤单吗？”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楚。
　　周衍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回想她的问题。
　　孤单吗？他没感觉。
　　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一个人面对很多事了。
　　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在距离家乡千里的地方生活，一个人长大。

　　有一道红绿灯牌闪过，在他脸上印出几道光，在苏弥未察觉到的地方，闪过一丝他脸上的落寞。
　　安静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
　　“习惯了。”

　　车内半响不出声，周衍侧头看，望见小姑娘脸色不太好，有点儿又要哭的架势，他赶紧话峰一转，半打趣地扯了扯嘴，一张俊脸上掩饰不住的愉悦。
　　“喝了几壶啊你今天？”
　　“脸喝的绯红。”
　　清醒的时候难得见她能关心自己一回，仗着喝的半迷糊，哭的没完没了。

　　苏弥白他一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撇着嘴和他扯上了另一个让他头痛的事。

　　“周衍，你以前真的没有女朋友？”
　　“没有。”
　　“一夜情的那种，或者是炮友？”
　　“没有。”周老板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
　　“那意思是.....”苏弥顿了顿，一双还挂着泪痕的眼睛弯起来，“你还是个处男啊？”
　　周衍：“........”
　　“那你是平常是怎么解决的，你难道就没有这方面的冲动吗？”她厚着脸皮继续发问。
　　“.........”
　　“我也是，好巧哦。”苏弥傻乎乎地笑笑，她眼睛里面滑过一丝狡猾。
　　“要不，你今天试试破处吧！周衍。”
　　“........”
　　“我愿意帮你。”
　　“........”
　　“我身材，”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周衍，“还可以吧。”
　　“.......”
　　“你要是——”
　　“闭嘴！”周衍见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忍受不了她的厚颜无耻，声音带点无可奈何的制止了她。
　　“再说你就走回去。”

　　半个小时候，宿舍楼底下。
　　“亲一下周小狗。”
　　“不要。”
　　“快点！我喝酒了！”
　　“那又怎样？”
　　“呜呜呜——”她又开始往出憋眼泪。
　　“.......”
　　“唔——你低下头，我够不到。”
　　“..........”
　　“腰也酸，周小狗！”

　　“等你清醒了再算账。”周衍咬咬牙，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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