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

　　天光大亮，一道光顺着窗外的栏杆爬进了三楼的客厅，爬到地面上的绿植，又顺势爬上了少年清俊硬朗的脸上。
　　周衍窝在沙发上，眼皮动了动，乌黑的羽睫缓慢睁开。他有些迟钝的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才想起自己昨晚发疯从平城揣了身份证往她家跑的事。

　　当时喝了点酒，思绪混乱，被几条消息和苏弥那天走的状态弄得心神不宁，脑子一热就半夜十二点拦着周曜要了具体地址，冲了过来。
　　而且困得和狗一样，实在没心情矫情，随便找了张沙发就睡着了。

　　这会儿清醒过来，周衍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久没谈恋爱和被女生主动勾引，自己像个恋爱脑一样。而且面对的还是苏弥，他感觉自己从来就没弄清楚过苏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哭的时候可怜的要命，当然，闹起来也要命。

　　他搓了把脖子，想着怎么解释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

　　苏弥老家是苏父很早自盖的房子，一共三层。顶楼有一个阳台，在浴室的旁边，阳台直通着客厅，又一节长长的过道，过道中间还横着朝下的楼梯，苏弥的房间在过道中间，楼梯的对面。

　　周衍顺着过道，看见了阳台上站着的身影。

　　彼时已近将近下午，远处天上浅浅晕了一层落日染出来的红云，风柔柔的吹，空气被远处的山林净化的沁人心脾，似乎可以看到透明流动的液体一样。

　　苏弥站在中间，她披了件宽大的外套，拢不住肩膀，头发被拢到一边，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发丝被吹的乱飞。

　　苏弥眼睛看着远处，睡了一天，中午爬起来吃了点妈妈两天前送过来速食，这会儿思绪理清，她脸上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苏弥没转身，她淡淡的说了句话。

　　“你之前说的是对的。”

　　周衍一顿，他拖拉着昨晚随意换上的一双苏父的拖鞋，站在她跟前。静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在车上他说风很自由被她无情嘲笑的的事。

　　“风给人的感觉很自由。”苏弥补充。
　　“我喜欢风。”

　　周衍扯着嘴笑笑，声音还有点嘶哑的回她。
　　“喜欢就多吹吹。”

　　苏弥突然扭头看他，似乎是像在确定什么。
　　“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为什么我有奇怪的病。
　　不好奇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删了你。
　　不好奇为什么我总是喜怒无常。
　　周衍从来不问，他似乎没有兴趣探究别人的过去，无论多不正常的行为，在他的眼中，似乎都不会成为你避开他的理由。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异样的目光，从来不会去窥探别人的伤疤，永远一副温和又朝气的模样，坚定的在用自己治愈别人。

　　“我很难堪的。”苏弥对着他，缓慢说出几个字。

　　难堪的心理，难堪的性子，难堪的过往。

　　周衍回看她，一张小脸瘦脱了像，白皙的皮肤上一双大而黯淡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些悲伤的过往，无法让人无视她的伤痛。

　　他清了清喉咙，一双眼睛深沉又坚定，朝着她发了问。
　　“你顺走我打火机的时候，上面有个英文记得吗？”
　　苏弥皱了皱眉，努力的回忆那个被顺走的打火机。
　　“swell？”
　　“嗯。”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扯这个事，但是苏弥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他的网名和那首歌，她眨着眼问他。
　　“你很喜欢这个单词？”苏弥撇撇嘴，想到了之前单词卡上swell的意思。
　　动词，（身体部位）肿胀，膨胀。

　　“周衍，swell是个很色情的词。”她习惯性的口无遮拦。
　　周衍眯着眼看远处，他一愣，而后开着口笑她。
　　“苏弥，你英语几级？”
　　苏弥刚想反驳他，就听见他清冽温和的嗓音震在她右耳处，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他说：
　　“swell是海浪涌起的意思，是生生不息，哪怕哪怕曾经落寞，也永远不会衰败。”

　　苏弥恰时侧头看他，

　　少年望向远方，深褐色的眸子里印满山河树木，万千景象融化在他眼里，硬朗的侧脸横在她眼前，周身柔光，眼神却坚定无比。

　　他动动嘴唇，把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清冽的声音像风一样拂过她整颗心脏。
　　“现在是你的了。”

　　心一动。

　　是你的了，苏弥，哪怕以前很落寞，你也永远不会衰败。
　　那句被他整个少年乃至终生奉为信仰一般的象征，
　　被少年一颗赤诚干净的心，捧到了她的眼前。
　　告诉她，
　　我们都会生生不息。

　　有那么一道不同于其他的光芒，就这么，砸进了苏弥的心里。

　　她感觉自己像一颗沙漠的枯草，在重新汲取水分。
　　一片片绿叶像柔软的触手，在她心里展开，保护那颗干涸的心脏。

　　周衍温柔的眉眼被她收近眼底，少年脸上淡淡的笑像夏天的风一样清凉，拂去了所有的燥热。

　　下一秒，苏弥踮起了脚。
　　地面上的影子被粘到一起，少女的身体靠近他，在他嘴唇上留下一片柔软。

　　周衍大脑轰——的一声，感觉自己胸腔被一罐汽水打翻，山渐渐远去，风还在转没有，他也不知道，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了关系，感官在模糊，唯一留下的就是嘴上的酥软。

　　天地都轰塌，河水都枯涸。
　　山鸟一片寂然，蜂蜜罐子打翻了一地。

　　苏弥吻得突然又生疏，她艰难的够上周衍的脖子，踮起的脚发酸，身子往上靠，还在琢磨着令人着迷的触感。

　　好一会儿，周衍才抬起手，撑住她发颤的腰肢，把头低了下去。
　　闷哼声像奶猫儿刚睡醒，苏弥憋得呼吸不过来，她堪堪扯着他的衣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红晕，带着点试探和害怕。
　　“你，喝酒了？”
　　周衍眼底的一片浑浊还未散去，浑身有股热血流过，他手臂青筋冒起，手指上的柔软被无法控制的揉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已经嘶哑得不行的字。
　　“要不要和我试试，苏弥？”

　　正式又虔诚，眼睛清澈的让人无法拒绝。

　　苏弥露出个淡淡的笑，似乎等他开口等了很久，爬进人怀里重新啃上他脖子上的凸起，脑袋被他按住，点了点头。

　　好半天，周衍才哑着声音回答她的问题。
　　“都快散干净了。”

　　然而，还不到两个小时，周衍就有点后悔。
　　苏弥似乎对他人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对他的rou体异常好奇。

　　从周衍洗完脸后她贱嗖嗖的非要问周衍是怎么能知道她家住哪儿，不说就上下其手。这会儿把人摁在了沙发上。周衍拗不过，刚把她一只手从肩膀上拉下来，她另一只手就搭上了他腿，哦对了，周衍忘了她还有张嘴。
　　关键她腿破一片，他也不敢使劲，万一炸毛了还不好哄。

　　“从我叔叔哪儿。”他摁了摁眉骨。
　　“哦。”苏弥一边玩他喉结一边拉长尾音。
　　“所以你是见不到我很着急？”
　　“.......”
　　“你被黎溪灌了酒然后拿到了我新家地址。”
　　“.......”
　　“然后你半夜半醉着到了和县，又找周曜要了电话。”
　　“.......”

　　周衍垂着眼帘听她说，一脸不是很爽的样子。
　　周老板是这样，但是周老板不是很想承认。

　　苏弥不管，以前不是男朋友她就不给面子，现在是了她就更无法无天了。

　　“然后还在我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
　　她话说完，周衍挑了挑眉，抓住了个把柄。
　　他避开苏弥响往他身上架的腿，声音凉悠悠的。
　　“嗯，然后被你删了微信。”

　　苏弥手顺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一顿，反应过来后眼睛一转，看着周衍一副不说就翻不了篇的样子，她低了低头，假装思考。
　　总不能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吧，多没面子。

　　最后，她选了一个很苏弥的做法，她把摁在他苦命男友喉结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摁了下。

　　“靠——”
　　周衍被刺激的骂了句脏话，瞬间拉开她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俊脸涨的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把脸一沉，这会是真的不高兴了，直接起身，去烧了一壶新的水，把她一个人甩在沙发上。
　　苏弥看了眼被欺负走的男盆友，吐了吐舌头，想着刚刚好像是过分了。她拿起手机，劈里啪啦的打了几个字。

　　周衍拿壶的手一顿，点开手机，看了眼。

　　Su 添加你为好友，验证消息：苏弥的周小狗生气了，哄哄。

　　周衍没理，嘴巴上却挂起了笑容。

　　苏弥还要在这里住两天，周衍觉得两个人刚在一起就住一块儿有点荒唐，而且苏弥妈妈还随时有可能会来，当然也不排除为了避免自己失身，本来想选个酒店，但是这一圈根本没有酒店。

　　苏弥自从有了正大光明耍流氓的机会，一点不错过。
　　当她把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条新的男士内裤递到周衍面前的时候，周衍下意识的问了句，“哪儿来的。”
　　苏弥低着头玩消消乐，回他。
　　“衣服我爸的，内裤早上睡醒我买的。”
　　“不然你挂空挡啊？”她抬头，色迷迷笑一下。

　　周衍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耳朵红一圈，他把东西接过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对劲。

　　荒唐，有点太荒唐了。

　　倒不是觉得两人进展有多快，两个都不是矫情的人，这点早就知道了，这种状态也正常。就是他对睡苏弥家这件事很过意不去，还穿着她爸的衣服，更显得他像个禽兽。

　　不远万里来，就是骗了人家的女儿。

　　他湿着头发，快步走过去，把躺在沙发上发丝凌乱的苏弥拉了起来，顺手把她胸口晃眼的白拿衣服遮了遮，一副正经的表情，语气商量。

　　“要不我明天回去。”
　　苏弥抬了抬眼，一副你有病的样子。知道他别扭，但是这就没必要了。
　　“干嘛？我又不和你睡，你怕什么？”
　　行吧，她都这么说了，周衍也不好说什么。
　　他起身，拿起毯子，往沙发上坐下，开始回复手机邮件。

　　苏弥看了眼他认真处理东西的样子，觉得他还是帅的。起身趴在他腿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似有若无的飘在他跟前。
　　“要不，你试试和我睡一晚？”

　　周衍停了几秒，有点忍无可忍，他闭了下眼，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声音隐忍着又无奈。
　　“苏弥。”他咬咬牙。
　　“我是你男朋友，不是鸭子。”

　　说完像拎鸡崽子一样把她拎到门外，并且非常无情的关上了门。
　　苏弥看了眼差点被夹的鼻子，白眼一翻，回了房。
　　这边周衍忙完，才想起来把自己的女朋友好友申请同意了。刚同意，那边就弹来两条消息。

　　Su:【“周小狗，你少装。”】
　　Su:【“我知道你爽。”】
　　周衍：.........

　　靠！
　　他爽吗？
　　好吧，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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