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

　　十月中旬，平城电视台。

　　“本市于九月二十八日在苏荷县发生一起严重的自然灾害，恶劣天气引起的泥石流导致当地多栋居民楼倒塌，数十人死亡，多人受伤........”

　　一场播报完毕，台长扬起了手，问了句。
　　“这次报道可能会有危险，有谁愿意去？”

　　偌大的会议室瞬间安静，没有一个人举手。

　　台长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似乎是对大家都不作为有所不满，眼看着准备摘下两厘米厚的老花镜开展思想教育，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我去吧。”

　　苏弥低头看了眼今天手中的报告，干净的眉眼不带一丝情绪。

　　“行，你们都应该向小苏学习，人家一个刚任职的女孩子，都愿意为台里.....”

　　后面的话苏弥没听，她自顾自的整理着文件，会议结束，她才知道除了她还有一个男生和梁雅都是她这次随行的同伴。

　　“弥弥，你也太拼了吧，那种苦事都干。”梁雅和她是大学同学，她这次回平城也是托了梁雅，才能这么快正式入职。

　　“没事，新人。”苏弥勾起清秀鼻尖上的一缕碎发，手拿着支笔在材料上圈圈点点。

　　“哎呦，真的是，生活最终是磨平了我们的棱角。”
　　梁雅一边看着她手中的动作，一边拆开了包小零食，半正经半玩笑的拉长音调同她搭话。
　　苏弥手一顿，眼睫动了动。

　　“不过，南平好着呢不是，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梁雅眨着眼睛，带着点试探。
　　“你不会真的是回来找.....。”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苏弥姐，咖啡。”
　　梁雅抬头，是台里的一个实习生，长的帅帅的但是年纪小，朝她们递了两杯咖啡过去。

　　梁雅自来熟的接过，苏弥却看他一眼，下巴往桌上一点。
　　“放着吧，谢谢了，我不喝。”
　　小实习生只好失落的离开。

　　梁雅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不禁眯着眼睛笑笑，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苏弥素净的脸上骨骼清秀，长的明明是温润的五官，皮肤也白，但是就是气质有点偏勾引挂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却给她加了点神神秘秘的感觉。

　　偶尔涂个大红唇，一举一动都是风情，这些年五官出落的愈发挺立，女人味愈足，比起之前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刚来电视台一天，梁雅就感觉台里的男人们活过来了。

　　不过也是，苏弥上学的时候就典型的钓系姐姐，一个两个的前赴后继。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张扬肆意的不行，现在反倒乖巧了很多。

　　但骨子里那股不好驾驭的劲儿是一点没变，总能很轻易的让一个人喜欢她或者是讨厌她。

　　“弥弥，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苏弥知道她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她刚回来根本没这些心思，而且，也不可能再装的下第二个人。

　　第二天，苏弥跟着简宏还有梁雅，三个人扛着摄像机，出发去现场。同行的还有昨天的小实习生，负责开车。

　　简宏是台里的老人，实习生就是他带的，估计不知道实习生和简宏说了什么，简宏拉着梁雅坐了后座，苏弥只能上了副驾驶。

　　她有点讨厌那种明晃晃的心思，上了车就自顾的系了安全带，抬头发现车窗没关，正好，也懒得她动手了。
　　苏弥有点晕车，她刚想把脑袋往窗外伸伸，就看见车窗缓慢上升，把新鲜的空气隔绝在外。
　　“别感冒了。”小实习生非常体贴的朝她笑了笑。
　　苏弥：.........

　　没了新鲜空气，苏弥只好躺靠着，她脸色不大好看，拿起了耳机，一双纤细的手指点开了歌单，最上面那首swell顺着耳机线缓缓流入她的耳廓，放松着神经缓解不适。

　　她抬抬眼，瞥见这座她已经离开了近五年的城市。

　　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但是又变了好多。

　　车子路过航大的时候，梁雅瞥见苏弥的羽睫动了动。

　　苏荷县距离平城有十几公里的路，后半段路全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和石子，苏弥被颠簸的一阵反胃，她拧了拧眉。梁雅见状，赶快和小实习生说，在前面的路口停停。

　　他们要拍摄的地方在泥石流爆发的上游，这会其实已经进县了，本来打算直奔目的地，但是苏弥脸色惨白，梁雅打算先休息，等下午再去。

　　苏弥下了车，扶着路边的栏杆就开始呕吐。
　　胃里翻江倒海，两个男生忙着搬拍摄设备，梁雅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一个人半蹲在马路边，缓解着头晕的不适。

　　好半天，梁雅才递过来一瓶水，她漱了漱口，一行人前前后后去五十米远的酒店放行李。酒店在一个巷子里，门口还停着一辆宾利，惹得几个人纷纷回头，多看了两眼。

　　刚登记完，苏弥忽然停下来，她摸摸口袋里冰凉的金属物，把手上东西递给梁雅，瞥见巷子边红绿灯牌上的佳慧便利店，突然喉咙一痒。

　　“雅雅，我去买包烟。”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语气说话。
　　梁雅瞥她一眼，一副你不是戒了吗的看着她，她动动嘴唇，才挤出句实话。

　　“不知道，回来就又想抽了。”

　　“行吧。”梁雅知道她瘾大，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上了楼。

　　苏弥快步走到商店，手里捏着金属制的打火机，在老板背后的货架上一排排扫视，目光落到一个白红的盒子上。

　　记忆里有个人喜欢抽这个。

　　“玉溪啊。烈的很，小姑娘要这个？”
　　老板看她盯着出神，用方言给她介绍了句。

　　苏弥回过神来，她敷衍的笑笑，摆了摆手，叫了另一种。“炫赫门”

　　“好嘞。”

　　淡蓝色的小盒子放置在玻璃柜台上，苏弥忽然间还有点不适应。她回想起自己之前答应某个人说要戒烟，一答应，就答应了整整五年。

　　结果刚回来，就又开始了。

　　她伸手拿了烟，打开微信扫一扫。
　　苏弥手机用的电信卡，这地方电信信号很差，她手机界面转着圈圈不停，十八块钱就是死活付不过去。身后还来了个男人，苏弥有点过意不去，尴尬的笑笑，示意他先。

　　“一起给了吧。”旁边人突然开口。
　　立马，商店响起微信到款的声音。

　　苏弥一顿，熟悉的声音震的她后脊背发麻。

　　她抬眼，看见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男人面色温润，内双薄唇，眉骨硬朗，，岁月唯一在他脸上留下的，就只有更加分明的五官和利落的轮廓。
　　他依然是黑色的短发，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装，脖颈立挺。工装上印着省地质勘测队的字样。

　　再往下，一块金属小牌工工整整的别在他的胸口，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小字。

　　周衍。

　　苏弥在看见他名字的瞬间，鼻尖被一股酸意冲的微红。

　　好像每次见到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往外泛眼泪的冲动。

　　她喉咙发紧，眼眶俨然已经红了一圈，赤裸裸的把人盯着，仿佛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周衍深褐色的眼底清淡，干净又坚定，他目光停留在苏弥手中的打火机上。只几秒，他就移开了视线，无视她□□的目光，转身朝外门外的宾利走去。

　　季阳一只手懒懒的放在方向盘上，戴着个墨镜，看见周衍上车，习惯性的张嘴就来。
　　“碰见哪个妹子了，爷等你半天。”

　　周衍撇他一眼，深褐色的眸子多了点不明的情绪。好半天，他才哑着声从滚烫的喉咙里憋出两个字。

　　“苏弥。”

　　“什么？”季阳嘴角的笑还没扬起来就凝固了，“那个把你睡了就跑了的小辣妹？”

　　当然，他很快就闭了嘴，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口无遮拦。

　　周衍神色倦倦，他闭了闭眼，不受控的想起刚刚苏弥眼角泛红的样子。

　　两个人有多久没见了？
　　也就几年而已。

　　怎么还是和以前的烂脾气一样，看见他就哭。

　　**

　　便利店外，一支烟燃尽，苏弥任由自己啪啪往下掉眼泪。
　　好半天，她才拨通了梁雅的电话。“雅雅。”她声音哽咽。

　　“我碰见周衍了。”

　　一堆混乱的记忆纷纷间涌了上来。

　　五年前。

　　京庆大学。

　　正午时间人影稀疏，苏弥提着澡篮子进了澡堂，径直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排，随意的选了一个走进去。

　　哐嘡——一声，隔间被关上。

　　烟瘾犯了。

　　她迅速地把自己脱光，伸手掏出放在篮子里的淡蓝色烟盒。

　　抖出最后一根，低头用嘴叼住，转身从睡衣里翻找打火机。

　　啪嗒———声响，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一股烟草的气息。
　　苏弥虚靠着冰冷的隔间，手指上下滑动着手机回复消息。

　　烟雾缭绕，混在氤氲的水汽中，顺着隔间的上方，缓缓飘出。

　　空气里静的只剩下指甲磕屏幕的响声。

　　有一通电话打进来，她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

　　“姐，昨天那事儿你别介意，肖和那个傻叉人就那样。”

　　柯颂博懒懒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来。

　　“反正老周也会帮着修理他的，你明面上别搭理他就行”。

　　苏弥边把手机搁在置物台上边，开始扎头发，懒散的的应了句“嗯”。

　　“行，那你注意休息。”
　　她掐掉还剩四下分之一的烟，把水卡插上感应器，打开了花洒。

　　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大半电话里的声音，她有点没听清，伸手关了闸问：“什么？”

　　“你....干嘛呢？”那头的男声带着疑虑。

　　“洗澡。”苏弥回道。
　　“你还有事没，没有挂了。”

　　她伸手挤了一把洗发露，往打湿的头发上揉，半侧着身子听电话里的动静。

　　“就是…那个。”

　　手上都是白腻的泡沫，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清楚，她闭了闭眼，不耐烦地打断他。

　　“有事说事。”

　　“就是和宋滈见个面，问你有时间没。”

　　“没有。”
　　“以后少提他。”

　　说完不等那边声音再响起，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少女莹白的身躯反射在感应器的钢面上，被水冲刷着，模糊了又清晰。

　　苏弥快速洗玩关了闸，刚套上新的睡裙，打开手机，就看见加红的群消息。

　　“请各考核学生准时到达讲座”。

　　距离开始只剩一个小时了。

　　苏弥皱了皱眉，伸手拔下水卡，湿发随意的搭在后背，有一屡落在了她锁骨中间的小痣上，衬得皮肤白嫩。

　　她快速的收拾了东西朝宿舍的方向走。

　　随手拿的睡裙是吊带式的，这会是初春，大多数人都还穿着长袖，她光裸着手臂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搞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打量。

　　苏弥讨厌那种好奇的眼神，她快步走到澡堂边的便利店，目的明确的伸手在柜台上敲了一下，清冷的嗓音响起。

　　“拿包炫赫门”

　　最近喜欢上的牌子。

　　老板多看了她一眼，才屈身把烟拿出来，搁置在她面前，对她说稍等，转身等她前面的人结账。

　　她抬头，撞进一个高大的身影中。

　　男生背对着她，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留着利落的短发，黑衣黑裤，肩宽硬挺，脚下踩着一双最新款的球鞋。

　　刚刚没仔细看，这会离得近，她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几眼。

　　是最近爆火乐队Tibetan wild主唱的联名款，她记得柯颂博抢了很久都没弄到手。

　　那人侧影轮廓清晰，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凸出的尖尖喉结，轮廓利落清晰，脖颈挺拔，一双拿着手机的手也格外的修长好看。

　　即使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到气质不凡。

　　她看了眼时间，手无意识的敲了敲烟盒。

　　前面的人似乎是网络出了问题，钱半天转不过去，支付界面的圆圈不停转。

　　苏弥瞥见他支付界面上的一块钱，不由得在心底控诉麻烦。

　　有风漫进来，吹到她光裸的胳膊和小腿上，白腻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没了耐心，打了个冷颤，直接伸手扫了二维码。
　　“一起给了。”干脆利落的女声。

　　响起的“微信到账二十元。”的同时，她捞起烟，大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周衍感觉到背后有一阵风掠过，还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男生的视线随着远去的人影微微滞住，好半天，才蹙起好看的眉眼。

　　人走远，他才了然的低头望了眼还未支付出去的一块钱，扯着嘴角无奈的笑了下。

　　这学校什么垃圾网络。

　　苏弥回到宿舍，坐在镜子面前。

　　她抬眼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神色疲倦，眼下乌青明显，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乏乏。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伸手挤出一泵粉底液，开始往脸上点。

　　“苏弥你皮肤也太好了点吧”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动作，她扭头。

　　室友梁雅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给她带的巧克力麻薯和酸奶。

　　梁雅嘴闲不住，一屁股坐下，看了看她眼底的青色，忍不住继续开口咒骂“肖和那个贱人真不是东西，连同学的方案都抄。”

　　苏弥画眉的手一顿，她挑挑眉，好笑的看了眼做在凳子上的人，有点无奈。——梁雅已经骂了一晚上了，这会又开始了。

　　她撕开麻薯袋子，拿出一个塞进嘴里，脑海里闪过近一周发生的一堆烂事儿。

　　她们院里的老师要选出一个学生保研，层层删选下来新闻系就她和肖和在名单内。

　　肖和，一个戴着眼镜猥琐发育的田鸡，梁雅是这么形容他的。

　　这次的课题表面上是学校内的比赛，实际上是就是要考核他们的综合能力，好确定名额给谁。

　　结果导员，也就是她的忘年交，说她的初稿和肖和的一模一样。

　　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很难看，毕竟保研名额很珍贵。

　　但肖和不承认偷了她的初稿，但比赛还是要应付。苏弥只能连夜换了自己的主题，通宵一个晚上才马马虎虎的把内容赶出来。

　　当然，在柯颂博打电话慰问她之前，她还顺便想好了几十种收拾肖和的办法。

　　苏弥张嘴咬着麻薯，感觉她越骂越激动，眼泪都要出来了，忙笑着开口劝：

　　“没事没事，姐会收拾他。”

　　“真的？”梁雅涨红的脸上眼睛睁得老大，想确认她是不是开玩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嗯，真的”苏弥笑着把酸奶管子插好，猛吸了一口“等会你去看就知道了。”

　　说完她快速的解决玩剩下的麻薯，起身去化妆镜前涂上口红。

　　选的是复古的红，张扬又肆意。

　　她张张嘴，把头发撸到后面，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走了，雅雅”她抓上桌子上的u盘，拍了一下梁雅。

　　两个人赶快赶慢的在大门关之前进了教室。

　　教室是三大组，参赛的成员坐在右侧的最前面，中间是教授和老师，观赛区在四排以后。由于这是院内的比赛，有摄影记录和现场直播，不少大一学生被抓来当观众捧场，现场困意一片。

　　苏弥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了，懒懒的扭过头去扫了一眼教室。

　　苏弥快速的抬了抬下巴给身后的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收回眼神的时候，她瞟到导员旁边的一张人脸。

　　一个陌生的面孔，看起来长得不错。

　　她眯眼看了一下，认出是中午便利店里的男生。

　　确实长得好看，她的菜。

　　男生眼神对视过来，苏弥没再过多停留，扭回了身子。

　　考核开始，院里一共两个专业，四个人。
　　苏弥把自己的号和最后一个女生换了，开始趴在桌子上补觉。——她太困了，一个人大概要讲三十多分钟，她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苏弥睡醒，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扭头往回看。

　　座位上的少年撩起困顿的眼皮，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是很感兴趣，仿佛只是例行参加一件无关紧要的讲座。

　　倒数第二个叫肖和的男生上台。

　　“我国养老和健康......”。

　　台上人介绍的声音过于扎耳，苏弥把头拧了回去，继续趴在桌子上。

　　脑海里却不可控的又想起身后少年的清俊模样。

　　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的汇报似乎很让一堆老头老太太满意，即使感觉讲的并不流畅，内容也赢得了一片掌声。

　　主持人示意最后一位同学上台，苏弥才支起困顿的脑袋，在一片掌声下干脆利落地起身。

　　她手上只拿着个精巧的u盘，连讲稿和演示稿都没有备份，短短几步让她走的格外不正派。

　　单身只影又懒懒散散，潇洒的不行。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同学，我的课题出了点差，所以没来得及打印讲稿的演示稿”

　　她边说边伸手把u盘插上，食指点动鼠标，开始打开PPT，讲述自己的内容。

　　女孩脊背笔直，修长的脖颈被乌发衬得纤细白皙。

　　一时间吸引了不少新生的注意，讲座中间的目光，也自然的落在她的身上。

　　展示完毕，掌声响了又停，她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有同行的女生提醒她，苏弥当作没听见，面色漠然，兀自的摆弄着鼠标。

　　周导员脸色微变，迈着步子从一排人腿中间传过去，急迫的往台上笑着的女生走过去，面容严峻。

　　像是要阻止什么发生一样。
　　显然，没来得及。

　　下一秒，直播的屏幕上已经从PPT转成了一段语音和无数张聊天记录截屏。

　　苏弥身子往多媒体上靠了靠，懒散的动动手指，音频开始一段一段播放。

　　“你有证据证明是你的？老子才不怕你！”

　　“怎么了！你个爬男人床的，你怕是和院长都有一腿吧”。

　　“你要是陪我睡我就考虑考虑还给你。”

　　是肖和的声音。

　　苏弥扬起眉梢，脸上神情淡淡，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掠过台下。

　　人声几乎是在一瞬间迸发出来，细细碎碎的各种讨论声充斥满整个讲堂。急忙关闭摄影仪器的老师，叽叽吖吖讨论的学生们，一个个错愕还带着点兴奋的眼神，肖和由涨红到惨白的脸。

　　还有朝她赶过来脸色铁青的男人。

　　她扯嘴讽刺的笑笑，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食指轻轻一敲，把剩下的内容放完。

　　“小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喝醉了，他自己看的。”
　　“我本来想帮你改正的，但是忘了关电脑了小弥.......对不起。”

　　短短三十几秒，现场由骚动变得混乱。

　　“我去，原来是偷的啊.....”
　　“为什么说和院长有一腿啊.....”
　　“我刚还夸那男的呢”
　　“.....不要脸”

　　细碎的讨论和指责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学生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喂！不允许拍照！”
　　“台上那个学生，那个院的！?”

　　苏弥看了眼着急忙慌的负责老师，故意没躲，仍由镜头扫过她幸灾乐祸的脸。

　　直到她瞥见周曜朝她的方向走来，不由得收敛了一下表情，吊起眉尾。

　　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她懒懒的从多媒体上直起身，看了眼一片唏嘘的讲堂，眉眼快速的眨了一下，缓缓拿起话筒，大方又乖巧的露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说完拔了u盘，硬着头皮走到给她擦屁股的人跟前。

　　“先回去，赶紧！”周曜语气冷硬，脸黑的不能看。

　　“哦。”

　　在一片手机后置和细碎的讨论声中，她走的随意，脚下生风般的大步离开。

　　余光中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清澈坚定。

　　她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有种心虚的感觉。

　　只片刻，瞬间恢复过来。

　　周衍收回眼神，后背靠在座椅上纹丝不动，他面色淡然，显然对八卦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抬眼看了看忙碌的小叔叔，抑制住的好奇心悄然爬了上来。

　　回想起中午便利店里的那道声音：
　　“一起付了。”

　　女生清冷又疏离的声音和刚刚对上的那双疏离的眉眼在他的记忆里重合。

　　他皱了皱眉，片刻后抬眸。
　　PPT上还遗留着她的名字。

　　苏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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