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暖海

　　待那老头离开，两个女孩立即围着古稀老人八卦。

　　“薛奶奶，那个帅老头是谁啊？”

　　司司拍了下陆杉禾肩膀。

　　“刚薛奶奶明明白白说的糟糠之妻，应该是她前夫。”

　　说完两人齐刷刷地盯着薛奶奶。

　　“就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奇？”

　　“这么帅的糟老头子20多年年对您念念不忘，那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糟老头子。”陆杉禾偷笑。

　　“没个正行。他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哪里帅？我年轻的时候，容貌也是万里挑一。要不是我家里强烈要求，我怎么会选择嫁给这个二婚的负心汉，哎，干巴巴地给他们秦家续弦。”薛奶奶颇不服气。

　　陆杉禾故意摇摇手指头，试探道：“既然你们郎才女貌这么登对，看在人家追上门的份儿上，你跟人和好算了。”

　　“便宜这糟老头子。”薛奶奶置气，不肯低头，眼里有股傲气。

　　“薛奶奶，这个秦月笙爷爷，看着家里也是有权有势，你当初怎么不好好当豪门太太出来啊。”司司问道。

　　薛奶奶一下陷入沉思，苦笑道，“一入豪门深似海，经历过不就知道了，不好才出来嘛，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儿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杉禾眉毛一挺，“小儿子？薛奶奶，我记得秦家最小的儿子是秦庭瑞吧，不是您亲生的么？”

　　“外界只知道他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他不敢让小儿子面世，担心流言蜚语，这个人，要面子，还想要里子？秦家老头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难怪教训不了秦庭瑞这个混账东西。”

　　司司讪讪一笑，“薛奶奶，这个秦爷爷看着一身正气，还出轨啊……”

　　杉禾附和，“难不成秦庭瑞是遗传的这个老头子啊？难怪你跑的快，薛奶奶，我支持你。”

　　“杉禾你没礼貌，不要称呼别人老头子。”薛奶奶正色道，看着杉禾噢的一声赔笑，然后又道：“庭瑞出生时脐带绕颈缺氧，一出生就弱，我们就格外心疼了些，只是……”就在要打开话匣子这一刻，谨原回来了。

　　“奶奶，那人我送走了。”

　　“嗯。”薛奶奶想说些什么，嘴都张开了，最后一笑了之。

　　谨原脸色凝重，心事重重。他也一直好奇自己的身份，从来听说他是薛奶奶第一个抱回来的孩子，可父母毫无音信，最早的记录是奶奶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弃婴，可他沿着那方圆百里去筛查，还找了不少朋友帮忙打听，结果都是徒然无功。

　　越想挖掘的真相，总是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越是明朗的地方，给出来的往往与真相背道而驰。

　　几个人各怀心事，消毒水的味道已经刺激不了几个人的神经了。

　　第二天，杉禾跟谨原收拾好东西，送薛奶奶出院了。

　　陆杉禾收拾行李，后天去美国准备毕业作品。

　　老师之前留了一幅图的一隅，全班14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同的一个不完整板块，照着自己所有的做一本设计，最后只选择一张做海报。大二的时候还在图书馆展示了跟小组同学设计的灯光装置，那段时间经常要做大量的reading，不同领域的专家也会来传授课程，那时候虽然忙，但心情轻松。可是这一趟过去还要找老师学习motion graphic，还需要再回顾XR的课程，对了，还要报项目主题，想到密密麻麻的安排，脑子就嗡嗡作响……

　　陆杉禾今日才得空，特意找市里顶尖国内的设计师买来3平米的南京云锦。这手工织造的很适合做高档服装以及提包，恰好这一季发布的是中国街舞风，相得映彰，就是这3平米据说要七八万的造价，看做工，物超所值。

　　她有些累，早早洗漱，躺尸了。

　　秦家老宅

　　秦月笙回国，打算久居。前几天行业大鳄争相来访，秦月笙只挑了三五挚友喝茶，练太极，偶尔邀请国家粤剧演员到府邸唱戏。

　　今天是秦家顶热闹的一天，秦家与甘家两家世交要见面。

　　大儿媳妇萧艾惠忙着招呼厨房准备菜系，还盯着家里的摆设，香薰，要摆上油画效果的花，蓝色大飞燕，粉色金鱼草、郁金香、玫粉色长寿花、白色康乃馨、黄色深紫色丁香花还有黄色的兰花混搭而成，配着老宅的建筑设计，颇有庄重与艺术感。

　　秦家儿子，孙子孙女皆需出席。

　　排面声势浩大，却也不乏温馨。

　　秦家老宅紧张筹备着，而秦旸却还有闲情逸致，找到了咖啡厅准备毕设的杉禾。拉着她上了车。她一脸茫然，手上沾染着没来得及清理的Lukas油画颜料，本子也被秦旸扔进了后车厢。

　　杉禾扯着纸巾擦手上的蓝色颜料，“喂，我忙着毕设呢，过两天要去美国了还有一堆事儿没做，你找我干嘛？”说完看了下手机上做的标记，把原材料发给底下的人去寻。

　　“参加鸿门宴。”秦旸不苟言笑，只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微光，魅惑自然。

　　“明知山有虎，你带我偏向虎山行？”

　　陆杉禾正打算拉开车门，秦旸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拉回座位上，给她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出发了。她向后一仰，白了一眼秦旸。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休闲的打扮，克莱因蓝薄毛衣打底，外面套着细白条纹花黄小西装外套，穿着宽松到底的西装裤，脚上还踩着BP-white的联名款休闲鞋子。

　　怎么看都像是出来闲逛的，参加宴会不合适。

　　“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类型的宴会，我要干什么吧？”

　　“做好我女朋友就好。”

　　“女朋友？”

　　陆杉禾透过后视镜看着认真开车的秦旸。

　　“你给的三个月期限早过去了，实习期你没有设置KPI，自动转正。”

　　“我……三个月？可是我还没……”

　　秦旸扭过头邪魅一笑，媚眼如丝，“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你想抵赖？”

　　“亲我的抱我的是你！”陆杉禾嘟囔着，小声嘀咕道，“哪有占了便宜还卖乖的。”

　　秦旸温柔一笑，眼里的浩瀚星辰星河涌动，神秘无方。

　　两人到达秦家老宅，天色已晚，大部分人已经入座，就连平时懒散的秦庭瑞也收起性子到了。

　　见两人姗姗来迟，两大家人眼光都聚焦在秦旸杉禾身上，只见秦旸温柔地抱着杉禾的肩膀，引领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点头致歉说：“抱歉，来迟。”

　　场上的人脸色各异，最为难堪的不过是秦庭瑞，他刚还问自己的父亲是否介意自己迎娶的妻子比自己小两轮，老爷子虽不肯苟同，却也默认这浪子回头行径。可一转眼，秦旸竟然带着杉禾来了，他压着怒火，没想到自己的侄子竟然出手横刀夺爱，不肯让步，还带到家耀武扬威。实在窝火的紧，他只能黯然失色，拿着酒杯猛灌了一口。

　　甘棠父母甘海军、林文茵也到了场，这次望着当家之主秦月笙，不明就里，甚至有些被羞辱后的恼怒。甘采菲失落地埋头，隐忍着泪花，甘棠在一旁拍着采菲的手以示安慰。

　　纵观秦家人，萧艾惠始终觉得杉禾可爱，自然是欢喜儿子开窍，主动伸手握住杉禾的手，感受着这个姑娘手心里的汗。而秦庭章对自己儿子的行径不满，却不好发作，面无表情地摊着面巾。秦宓被自己哥哥正色教训了，此刻不免对陆杉禾投去敌意的目光。

　　秦月笙找甘家过来，目的是撮合大孙子还有甘家大女儿的，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孩，让甘家女儿早已方寸大乱。此时秦月笙脸上也挂不住，不过看清这个姑娘的模样，不免难以呵斥，她是孟婉领养的孩子！此时跟孟婉的关系依旧微妙，还是谨慎些。

　　“张姨，帮杉禾添餐具。”秦旸有礼貌地说道。

　　张姨看着尴尬的场面有些犹豫，毕竟秦董回来就告诉他们仔细着，今晚要招待甘家人跟未来儿媳妇，不得马虎。望向一家之主，得到首肯后，这才拿着新餐具放到这个女孩儿面前。

　　“我们昨天见过。”秦月笙看向有些拘谨的杉禾，眼瞅着秦旸帮她摆放着餐具。

　　“是的，秦爷爷。”

　　陆杉禾对着在座的四方简单地点头示意打招呼，微笑，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教养，令人惊讶。

　　不愧是薛孟婉调教出来的。

　　“嗯，是个孝顺孩子。”

　　“谢谢秦爷爷夸奖。”

　　陆杉禾看向秦老爷子温柔点头，却瞥见秦旸身边的秦庭瑞正盯着自己。

　　秦庭瑞，又是他？！

　　——对哦，他跟秦旸是一家人！！

　　陆杉禾控制着自己的五官不要过度惊恐，手放在桌子下无所适从。

　　秦月笙面色不改，转眼便看着两家人，不禁拿起酒杯，“海军还有文茵啊，今天我们秦家跟你们甘家齐聚一堂，也是该多多走动。我之前在国外养病，以后打算在这养老了。你们老甘爷现在还在病房里不好行动，我改天去见他。”

　　甘海军跟林文茵拿起酒杯与秦老爷子轻碰，甘海军看着一旁的女儿，有些不是滋味的喝了一口，然后斟满酒杯，“秦老爷子，您有福气，我代表我爸敬您一杯。”

　　秦老爷子对着甘海军压压手掌，“海军，你有三高，今天随意啊。”

　　“不碍事，我高兴嘛，偶尔一回，不怕。”

　　一旁的林文茵拉着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秦月笙看两人互爱，欣慰一笑，“今日我有几件事，想跟你们絮叨絮叨，这第一呢，是我回国，以后就在这里颐养百年了，第二，我已经找到我内人，找机会，我带她跟你们见见，这第三嘛，回来处理我二儿子的事情，最后就是秦旸还有采菲二人如今长大成人……”

　　“爷爷，我跟采菲各自的婚事，我们会各自操办，对了，你刚打招呼的这位，是我女朋友，薛杉禾。”

　　秦旸打断了爷爷的话，生怕他乱牵红线下不来台，只好捷足先登，先撇清关系，再隆重介绍杉禾。

　　秦月笙有些不悦，这个大孙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更是跟自己的大儿子闹的不可开交。如今明知自己牵红线，还当众拒绝，还带个外人回来喧宾夺主，实在是不明事理。

　　萧艾惠见场面尴尬，只好临危受命救场。

　　“是……是啊，爸，秦旸三十而立，有了女朋友，稳定发展发展，您就等着重孙嘛。”

　　“哼。”秦月笙冷哼一声，“我秦家的门槛再低，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入的。”

　　陆杉禾听此言，差点想掀开餐巾走人，碍于家教，只好忍住拽着餐巾的手顿时放了下来。

　　难怪薛奶奶会离开这个糟老头子，他自觉得自己睥睨天下，高人一等，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傲慢至极。

　　“爷爷，有教无类，再者薛杉禾不一定想入我们家门，那要看她愿不愿意。”

　　“秦旸！”秦庭章见儿子顶撞长辈，不免呵斥道。

　　甘海军连忙缓和道：“哎，庭章，秦旸找了女朋友是件好事，最近也有不少公子哥找我们家采菲，如有好事还请来喝喜酒。”

　　林文茵见不得女儿委屈，“我家女儿等了秦旸这些年……”言语中惋惜，却还是挽尊道：“我女儿想通了，30的人了，前段时间打算读博，我本打算拦着，算了，任由孩子去吧。”她看着丈夫甘海军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下拉住要起身质问秦旸的丈夫。

　　甘海军见自己妻子执意如此，只好作罢，但还是故意说了句，“她最近也该准备人生大事了，秦老爷子可也得帮我采菲看看年轻有为的孩子啊，到时候去读博，也不要有后顾之忧。”

　　“那，那是自然。”秦老爷子回道。

　　秦宓抿了一口红酒，忽略一旁亲哥对自己的眼神警告，吐了舌头反击，然后故意道：“爷爷，采菲姐那么好，嫁到我们家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采菲努力挤出笑容，对着杉禾投去艳羡的目光，苦涩一笑。忽然双目一凛，“杉禾，上次看到秦二叔的新闻，好像看到你了。”

　　此话一出，秦庭瑞跟秦旸都明显紧张了起来。

　　陆杉禾没想到一向温柔的甘采菲，会在家宴上如此不顾情面，令人含羞。

　　“我之前在Hones实习，新闻编排的，还请不要介意。”陆杉禾落落大方解释道，脸上看不出异样，反而让哪壶不该提哪壶地甘采菲贻笑大方。

　　“那是意外，外人解读过度，甘采菲，我说你在金融圈见过多少光怪陆离的现象，相信这些胡编乱造的花边新闻？”

　　秦庭瑞不免冷嘲热讽，这家人，全都是玩金融的，每一个都是算计厉害的主儿。如今算计到自己头上，还想抽身？

　　“不好意思秦二叔，道听途说，我也觉得是人开的玩笑话。您别介意。”

　　“我介意，你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秦庭瑞咬牙切齿。

　　甘棠连忙拿起酒杯，“秦二叔，我姐不过是无心多问了嘴，我很久都没见您了，上次你要的安赫尔瀑布的照片我修好了，下周就送到秦家。你别生气，我敬您一杯。”说罢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白酒。

　　“还是你明事理。”

　　甘棠勉强一笑，余光看到秦旸主动牵过陆杉禾的手，蜷在他的大掌心，苦酒入喉，更是火辣辣地烫伤了自己的心思。

　　虽然甘棠做了解释，但看得出来，大家对秦庭瑞以及秦旸还有杉禾三角的关系有了怀疑。

　　杉禾抓着秦旸的手，对着秦庭瑞莞尔一笑，“秦总，我跟着秦旸叫您二叔可以么？”

　　秦庭瑞冷嗤声“哼”，“你俩八字没一撇，我看你还是别着急认亲戚的好。”

　　秦庭瑞当然看出来薛杉禾此刻趁机当众拉开两人距离的小心思，他不吃这套。

　　“好，秦总。”杉禾颔首，礼貌不失敬意。

　　秦宓睁大眼睛问道：“闹乌龙，二叔你不是开着直升机还拉了个横幅？”

　　萧艾惠夹了一道菜放到秦宓面前，“秦宓！”意识到自己音调比较高，立马降低道：“宓宓，上次林阿姨找你要的你们老师电话给她了么？”说完转头看向林文茵，“文茵，你哥的孙女打算学芭蕾是吧？”

　　林文茵正看着闹剧，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啊……啊，是，宓宓已经给我了，还帮约了时间，下周去巴黎见她。”

　　“你哥孙女十四五岁了吧。”秦老爷子问道。

　　“是。”

　　……

　　萧艾惠转移了话题，众人才拿起筷子吃半凉的菜。

　　这顿饭果然是鸿门宴，秦庭瑞吃到一半草草离场。陆杉禾只顾吃着秦旸夹来的菜，喝着他倒的汤，像个只会吃饭的工具人。

　　饭后两家人有说有笑，交情匪浅。

　　说不清楚是该高兴他当众宣布自己是女朋友，还是该难受他家人的冷漠态度，除了萧艾惠会投来温柔目光，其他人并不是很欢迎自己。

　　杉禾内心腹诽，豪门难入，不然之后找个人入赘陆家好了，到别人家受什么委屈。在别人难受与自己难受之间选，当然是别人难受。

　　吃完饭，陆杉禾把闲来无事设计好的猫咪礼服成品图交给秦宓，就说上次她哥请吃饭的回礼。偶尔交谈间，秦宓提及她ins上看到想跟BP-white，想找他们的设计师合作设计芭蕾舞表演服。这事对杉禾来说，并没有难度，打了个电话，就直接给了秦宓Legend的联系方式，恰好6人中，只有Legend喜欢研究古典音乐，也喜欢看芭蕾舞表演，他有跟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合作过设计了《吉赛尔》、《葛蓓莉亚》剧目的服装设计经验，一经介绍，秦宓都迫不及待要联系他了。

　　陆杉禾特意电话邀约Legend相助，也算是间接给秦旸的妹妹一点正向印象吧。

　　刚才还与陆杉禾针锋相对的秦宓，有些惊讶。当她电话Legend时，听到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向对方说明表演的芭蕾舞背景名称，跟他确定好交稿时间。秦宓开心地跑到母亲面前开心炫耀着。

　　似乎这个哥哥找的女孩儿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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